汴京的天气格外炎热。
皇子赵顼一脸忧心忡忡,因为他的父亲当今天子赵曙又病了。他知道濮议之事耗尽了父皇的心血,如今只是在强撑。
赵顼见到官家正在前殿理政,便劝多休息。
天子却安慰他道:“朕一直都有在服药。”
这时候有人奏王珪宣至,赵顼要退下,但天子却道:“你留下旁听。”
但见翰林学士王珪抵至殿内。
王珪行礼后,官家赵曙道:“今日叫王卿来,是赐一盘龙金盆给卿。”
王珪谨慎地道:“陛下,臣无功无劳不敢受赐。”
官家笑着道:“之前不让王卿掌翰墨之事,是因朕误听人言,说爱卿当年不愿为朕草制,如今事实已是清楚,王卿在朝以来一直忠贞勤勉,朕还打算授卿端明殿学士之职。”
赵顼在旁听了一愣,当初仁宗皇帝传下口谕,要翰林承旨王珪草拟确立皇子的诏书给自己的父亲。但王珪说这么大的事必须面见天子后,方能确定。
事后王珪亲自询问了仁宗皇帝后草拟了圣旨,此事因合乎于制度,欧阳修还称王珪为真学士呢。
结果呢自己父亲对因此对王珪有了成见。
赵曙亲政后,便不让王珪参与草拟圣旨,只是作为一名翰林闲置。
自己父亲因这点事情,将仁宗皇帝眼前第一红人王珪疏远,坐了三年冷板凳。
三年内,王珪在濮议之事反对皇考之说,不过之前曹太后垂帘时,却曾站出来劝太后还政给父亲。
今日官家却对王珪说之前是朕误听人言,还升他为端明殿学士,等于向王珪承认了自己错误。
而王珪这三年从炙手可热的官员一下子被迫边缘化,这滋味可是一点也不好受,如今得官家这一句话几乎当场泪下。
王珪道:“非陛下圣明,臣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王珪话中的辛酸,外人不足体会。
官家手指着王珪对一旁的赵顼道:“王卿忠贞,可为执政,你记住了。”
王珪闻言是又惊又喜。
赵顼忙道:“儿臣记住了”
王珪走后,赵曙对赵顼道:“濮议之事,很多大臣都不赞成,但不可一概而论,似王珪这样的臣子还是可以用的。”
赵顼道:“儿臣受教了。”
赵顼心想父亲不是很讨厌王珪么?怎么这时候又用他了。
他有些不安地向天子问道:“父皇伱如此急切召王先生回朝,是不是有了急事?”
原先的颍王府翊善王陶,本来知制诰,后来因弹劾韩琦,欧阳修,被迫出知永兴军,而如欧阳修举荐的章惇本已考过了馆试,却遭到王陶的反对而未授馆职,最后去武进县作了知县。
而王陶出京后在当地为官没有几个月,突然被赵曙召回京师出任太子詹事。
还不仅如此,原先潁王府翊善、同修起居注邵亢知制誥、知谏却院兼判司农寺,还有赵顼的另一位老师韩维进知制诰、知通进银台司。
天子如此频繁地将他王府里的老师安排至要职,令赵顼似预感到什么。
赵曙笑道:“不过一般的调动,你别担心便是。”
说完侍者正好来进药。
赵顼只得惴惴不安地离殿而去,却见宰相韩琦正进殿韩琦。
赵顼与韩琦行礼,韩琦对赵顼道:“陛下不豫,大王知道了吗?”
赵顼点点头向韩琦问道:“如之奈何?”
但见韩琦认真地看着自己,然后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还望大王寸步不离陛下左右。”
赵顼听了一脸愕然对韩琦道:“这不是人子应尽的本分吗?”
韩琦摇了摇头:“臣说的并非在此。”
说完韩琦行礼进殿去了,赵顼这才明白了韩琦话的意思。
他毕竟是皇子还不是皇太子啊!一旦父亲有什么不测,那么自己没有名分大义,宗室中随意一人都可为皇帝。
故而只能时时伴随在天子的身边。
一旦天子有什么不测,有他在皇宫之中,随时便可被册立为皇帝。
他的父亲被视为过继之君,连承认自己父亲是皇考的资格都没有,就更不配有早早立自己儿子为皇太子的资格,一旦踏出这一步,必遭天下之非。
所以他们父子只能委屈求全,不到最后一刻,便不能见分晓。
这一刻赵顼才真正明白自己父亲之前为何之前与自己说要争濮议,他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个家而已。
想到这里,赵顼不由泪盈于睫。
赵顼心想,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居然半响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太愚钝了。方才一定给韩琦留下一个不佳的印象。
可如今他身边的先生都被排了出去担任重职,左右也没有个商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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