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道:“你去河北任官,近来在谈与契丹河北划界之事,你去那边应对也是个磨练的机会。”
章直问道:“三叔,官家委你此事了吗?”
“尚未……”
章越对章直道,“但吕吉甫忌我身在朝中,必安排此等棘手之事来困我,免插手他的事,眼下未雨绸缪而已。”
章直失笑道:“三叔,我倒差点以为你与吕吉甫是知己。”
章越笑了笑道:“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便是敌人,我能知他,而吕吉甫亦何尝不知我了?”
……
次日,汴京城中风和丽日。
宣旨章越除拜端明殿学士,翰林学士的消息一出,朝中百官皆上门相贺。
章府门上客似云来,好生热闹。
不过此刻章越却没有身在府中,而是坐着一辆马车,轻车简从地前往董太师巷的王安石府上。
章越抵达的时候,却见府邸很是冷清。
章越记起另一个时空历史上蔡京的一首诗‘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昔日宰相府邸,此刻冷清至此,不是大家不愿抽时间来送,连装都不愿意装,只是你王安石是政治上的失意者,我若来送你,岂不是将自己同置于口诛笔伐中。
这才是为什么说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在落难时,那一点恩情是可以记一辈子的。
你得意时,贺客将门槛都踏破了,你失意时,即便身为闹市中也成了孤岛。
章越到了门前,只有一名门房出来招呼。章越通了姓名,对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立即入内禀告了。
此时章越入内,但见王府下人都在忙着收拾行装,一副匆忙之色。
他昨日听章直说王雱也病了。王雱知道父亲被罢相的消息大骂郑侠最后病倒。天子知道了还派御医诊治。
章越抵至客厅时,却见王安石正在见客。
一人是刘攽,就是被王安石讥笑‘分文不值’那人,他亦回讥了王安石。
刘攽此人嘴不饶人,王安石,蔡确都曾奚落过。他因这张臭嘴得罪了不少人,也曾反对过新法。
不过事实证明嘴不饶人的,心底都饶人。嘴上饶人的,反而心底不饶人。
今日刘攽特意来送王安石。
章越与刘攽的侄儿刘奉世乃同年,交情不错。
还有一人则是吕和卿,吕惠卿另一个弟弟。吕惠卿这人喜欢汲引自家兄弟出仕,但事实上吕家几兄弟都是干才都富有能力,并不是走后门那等。
章越与刘攽,吕和卿见礼。
二人都诧异,今日是章越大拜之时,不过章越没有在府上接受贺客道贺,而是来到王安石府上给王安石送礼。
若是曾布,吕惠卿,章惇,此举倒正常,可章越与王安石并不和睦,甚至当初要不是王安石打压之故,如今早就是翰林学士。
你章越今日登门不是来显摆,故意上门来气一气王安石的吧。
刘攽,吕和卿离去后,王安石示意章越坐下道:“度之,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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