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恩小姐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究竟是何等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即便是在这里,即便是您,都不敢明示吗?”兰纳先生难以置信。他是知道摩恩小姐的家室,后者也从没有可以隐瞒过。
连她都讳莫如深,这会是何等恐怖如斯的一幕啊!
泰娜·摩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生涩的微笑:“我,我也只不过是一只看着还算光鲜的金丝雀罢了,叫得好听却没什么大用。想要效仿海燕,可是得做好把羽毛都点燃的觉悟。”
她依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自然的态度转移了话题:“兰纳先生,我是不会伤害这座城市,和外面集会的市民的。我只是想要解开国会大厦的信息防火墙,把一些证据打在广场上的大银幕上。”
“……那边的广场上,现在有几十万人。”
“是的,而且都在通过大荧幕观看国会内部的会议。”记者小姐点了点头,视线在自己身旁的荧幕上闪过。
荧幕之内,当然正是国会大厦之内的场景。这个时候,精彩的政治辩论总算是告一段落。面对反对党联盟的咄咄逼人,面对所谓的“弹劾提案”,国会议长终于提出了需要暂时休会的要求,顿时便引得国会现场一片嘘声。
不用说,广场上的众人估摸着也一定会群情激愤的。如果处理不当,是很容易酿成恶性事件的。不过,为了让这次集会能善始善终地以和平方式完成,宝石海岸已经调动了数以万计的警力,连在场维持治安的游击士都是以三位数来算的。
这样兴师动众的排场,应该是能确保万无一失的。
更何况,议长确实有这样的权限,大家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实际上,对政治规则稍有了解的人便都知道,休会这种大招可不是随便能用的。下一次国会开会的时候,对代统领埃斯科元帅的弹劾,以及对所有连串事件的调查便都会上正式程序,那便是反对党联盟获得全面胜利的时候了。
实际上,他们距离颠覆现政权,已经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休会之后,议员们会走出大厦,然后会和集会的群众同时看到我们的证据。愤怒的游行民众是会逼议员们做出表态的。反对党联盟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也一定会当场发难,这样才会把一切做实。”记者小姐道。
“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这个,便要付出这样的牺牲吗?”兰纳游击士依旧是难以理解。
“我毕竟不是什么网络世界的真神,没办法从外界突破国会大厦的防火墙,便只能潜入到这里,进行物理连接了。”泰娜小姐指了指自己正在操作的荧幕:“现在便好了,省了许多事情,需要突破的防线从二十五道变成了三道,计算量更是至少减掉了九成五。”
这是技术问题,游击士小哥虽然也不算这方面的专家,但知道这确实可以实现。不过,这不是重点。
“其实,如果您真的有证据,完全是可以交给协会……”
说到这里,年轻的游击士不由得住了嘴。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显得有多幼稚。
他这才听到了泰娜·摩恩的解释:“你说得没错,背后设计这一切的,确实有手眼通天,云端之上的大人物。如果仅仅只是向大众发布信息,很快便会被星际网络上海量的垃圾信息冲得毫无声息。如果是交给协会,又或者是交给进步党甚至帕罗庭议员本人,又有谁能保证,这不会变成上流社会大人物们之间的背后交易呢?兰纳先生,政治是是充满妥协和交换的权力游戏。”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什么组织,一旦涉及到了高层,都一定会不得不被迫参与到政治游戏中的。兰纳虽然还是有赤子之心,虽然还有一腔热血,但也不是傻子,他及明白这个道理了。
“您这样也是在冒险。”
“我别无选择。”
“这样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我不知道,兰纳,我可不知道。我们甚至连到底要改变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知道自己做得是否正确呢?可是,我只知道,许多人都死了。总得变化起来,才能祭奠他们的灵魂。我们的国家,宇宙文明的灯塔,共和的摇篮,民主的发源地,也有很多丑陋的一幕。可是,要是大家看不到丑陋,又何谈美好呢?”
年轻的游击士咬了咬牙,忽然发出了一声大叫,然后摸出了自己的两柄光剑。他的身形再次化作了虚影走向了大门:“我,我帮您稍微拦一下。啊不,我就没来过这里!对,我是偶尔路过,看到两伙不明武装人员发生冲突,为了地上游行民众的安全,必须要让他们都冷静下来!对,就是这样!”
他自暴自弃地咆哮着,以及一种祭奠了自己下半辈子前途的觉悟,冲向了大门之外。
泰娜·摩恩再次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荧幕上,她的计算即将完成,离突破这座防火墙也只差一步了。
在她的身侧直播画面中,艾梅塔·帕罗庭议员在进步党议员的簇拥下,像是女王似的迈步走向了国会大厦出口。
隔着装甲大门之外,光剑的震动声和机甲的摩擦声,以及内卫士兵的惊怒吼声,同时响了起来。
“反了反了!游击士要造反了!”她听到某个内卫部队军官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
同一时刻,列尔曼群岛周边,来自天上的装甲飞艇群,以及来自海面的大气层内炮艇和潜艇,已经将游击士协会的总部包围得水泄不通。同时,更多的内卫部队也乘坐在气势汹汹的装甲车队之内,正沿着跨海,向那里挺近。
被装甲车簇拥在中间的轿车内,内卫部队准将克雷尔·贝尔蒙特,透过舷窗看着大桥尽头的岛屿。
他不断转动着手腕,想要把衣袖之内的手表给摘下来了。
他现在觉得,一个带着朝廷鹰犬去镇压民间组织的鹰犬头目,已经不配再继续佩戴劳模的象征了。
“现在,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我都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他眺望着出现在事业中的正方体建筑,发出了一声凄苦的,悲哀的,甚至绝望的叹息声。
“噗呲……”
他听到了笑声,这是来自嫂夫人。她一定是在嘲笑我矫情吧?哼,矫情说明我有良心啊!
克雷尔刚转过这个念头,然后便马上感受到了娅妮的目光。
那是一种平和的,自然的,却充满力量的眼神,也一种充满了威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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