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疯长的绒毛真的就随着姥姥的话忽地停了下来。
这是想通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姥姥也继续手里的动作。
可悬着的心还没落到胸腔,尸体又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尖锐刺耳却声声凄厉。
那停止的白色绒毛竟然开始发黑,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起来。
姥姥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猛地抬起头看向周围,却发现王家婶子正推开门往外走。
我跟着心头一惊,杀她之人就在眼前,杜小娟岂能不哭。
临走前,姥姥分明嘱咐过让他们躲在屋里不要出来的,这不是成心的吗?
棺材里的哭声越来越大,尸体上黑毛也越来越长。
杜小娟溘然睁开双眼空洞地盯着前方。
刹那间,她的上臂也开始左右移动,咚咚地砸着棺材壁。
我浑身颤抖个不停,抱着箱子的手也跟着发软。
因为害怕,我连呼吸都感觉痛苦。
现在应该怎么办?抽出哭丧棒给她来上一棒吗?
箱子怎么办?姥姥说不能放在地上。
我正像村头傻子一样进退两难,姥姥则二话不说地从兜里摸出个桃木钉,往尸体头顶一拍。
扑哧一声,陷了进去。
杜小娟脸上的黑色绒毛瞬间退了,可这哭声还在,呜咽呜咽压抑着痛苦。
悲凉和仇恨瞬间充盈胸膛,从未有过的绝望捏爆了我的心脏,实在是太难过了。
我止不住的颤抖,眼眶忽地蓄满了水顺着脸颊哗啦哗啦往下掉。
这杜小娟怕是生前还有遭了不少罪,要不单单枉死能有这么大的怨?
咬着牙,使劲压了压这凭空多出来的悲伤,可越压哭得就越凶,眼前像挂了个水帘一样,无法视物。
我分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哭着大喊,“我的肚子好疼,我的孩子好疼。”
突然眼前一闪,后脑勺一下钝痛,泪一下子就止住了,那股子悲伤也瞬间消失。
我抹了把泪,再往前看,院子所有的人都惊恐的看着我。
而此时静悄悄,哪还有哭声,怕是刚刚哭的只有我一人。
心里一哆嗦,把刚才的话喊了出来,可我的声音哪里还是我自己的声音,成年女人的怒吼,凄厉的骇人。
“我的肚子好疼,我的孩子好疼。”
她脸色难看,眼底全是怒意,伸手过来说道,“针线!手套!”
我连忙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摸出了针线袋和黑皮手套,递了过去。
我姥姥戴上手套,将针线袋平铺开,一排细针在夜空下冒着寒光。
她戴上顶针,拿出其中一根银针,穿上肉色细线,指尖一扭打了结,又把这针插在了袖扣上。
伸手把杜小娟下腹的寿衣打开,小声嘀咕道,“都这么碎了,你让我缝,也不能缝全乎了,也就尽力让你和孩子好看些。”
她掏了掏肠子,捡起一堆碎肉,针线如灵蛇出洞,欻欻几下便严丝合缝。
我探头看了一眼,顿时心脏狂跳,姥姥手中那堆肉依然是个人型。
没等我寒颤打完,已经被塞了回去,姥姥拽了拽小娟的肚子,又按压了几下给合到一起。
她抬起头,蹙着眉头说,“你过来,压着这块。”
我磨磨蹭蹭,拖着鞋底走了过去,闭着眼睛把手伸了过去,突然手上一沉,猛得睁眼。
姥姥已经将我的手压在了杜小娟的肚子上,滑腻的死猪肉触感瞬间激得我连着干哕。
“不许动!”她低吼了一声。
我咬着舌尖点点头,姥姥拿起针来回穿梭,不一会儿,肚子上的伤口就渐渐闭合了,留下了一条淤痕。
松了口气,我把手移开,可又听姥姥对我喊道:“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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