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重山酒醒之后有点懊悔,酒量不好的人既容易上头又容易轻易许诺。许诺了就要做到,做男人一定要信守承诺。哪怕只是酒桌上的疯话。
内心的摇摆不定其实并没有提供多少毁掉口头承诺和抵死不从的动机。本地人熟人熟事利用好了能帮忙规避掉不少的麻烦。再说搭伙合作是合作,又没有约定搞到钱了怎么分成。
傍晚趁着夫妻搭档们在河边桥下围拢编织袋洗浴的当口。汪重山心事重重来到汪二图的面包车旁驻了足。一双浮泡眼前前后后围着汪二图的车子扫过来又扫过去。
汪二图正一个接一个打电话低声交代着什么。打完了一扭头看到他便热情邀约他上车,肃杀的脸上马上换了一副谄媚又讨好的表情说:
我哥来了,上车坐啊哥。我这个车还没开始配置什么家伙什,坐着比你那车宽敞不少。来来来,上来坐着咱哥俩好好聊聊。
嘴里盛情邀约,手上还不停讨好地侧身过去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像是在掸灰又像在诚心诚意的邀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汪重山叼着烟站在驾驶室门外半天不动脚。像是经历了非常煎熬的内心斗争,他把烟蒂和着一口痰吐到马路上。然后下定了决心跟汪二图说:你跟我来。
汪重山的面包车上除了刻意保持的驾驶位外是真的一点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勉强能看出个副驾驶的轮廓,但是座椅后面全是参差不齐的PVC水管。
还有各种规格的编织袋装着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配件,编织袋压着的还有切割机,和白色胶水桶装着的不明液体。小型空压机被缠绕得乱七八糟的电线,后半车厢还有卷黑漆漆的地毯似的东西……
汪二图在本就不够宽阔的副驾驶上恨不得把自己生生折叠起来。脚下还踏着不同型号、不同长短的铁锤好几把。他随手摸出来一把四磅的短手柄铁锤细细研究了一番。问:
我说哥哥,咱们后面不是有切割机吗?怎么你这把锤子被磨损成这样?手柄溜光水滑,锤子棱角都砸得几乎全塌了。
汪重山悻悻说,你别小看我这把四磅锤,我指望着它发家致富的。一锤下去你以为砸的是空鼓和漏水的瓷砖吗?是白花花的钞票啊老弟!
边说边伸手过来把锤子接了过去。汪二图兄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锤子说你可别蒙我啊哥,这么把锤子能砸出多少钱?
别把我当做真的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啊哥,你车子后面那卷改性沥青卷材才是真的帮你赚大钱的工具吧?
汪重山眼底里闪过一丝鄙夷,然后自豪满满问:你知不知道我这四磅锤一锤子下去是多少钱?
多少呢哥哥?
八十块钱!
八十块钱你不是要动手砸吗?八十块也就是小半卷改性沥青的钱吧?你把它给铺上去,铆足劲开价不是更好吗?
算你勉强懂行!知道改性沥青的大致价钱。你们家的公司或许是正规公司,正规公司做防水跟我们做的防水不是一码事你懂吗?
怎么就不是一码事了哥?大家不都一样做吗?有公司规模就接大活,个人游击就做点小活呗。比如人家家里卫生间漏水什么的?
没错。
那怎么能说不是一码事?
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们砸下去就收八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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