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在二十岁这一年成亲了,嫁的不是什么如意郎君,而是嫁给了一个逃荒的汉子。
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夜色已经深了,青娘却还不曾歇息,她半躺在床上,听着堂屋中传来兄嫂的争吵声。
“那裴显峰有什么不好的?一把子力气,家里还开了个铺子,青娘嫁过去就是掉进了福窝窝,吃香的喝辣的……”
“可他比青娘大了七八岁,又是从外乡逃荒来的,咱就这么把青娘嫁过去,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大个七八岁有啥了不起的?这些年为了她,咱一大家子勒紧裤腰带地过日子,有人愿意娶这么个药罐子就不错了!”
听着嫂子的话,青娘只觉心里钝钝的难受,青娘原本也是个俊俏的姑娘,来提亲的人只差将青娘家的门槛都给踩破了,可在她十五岁那一年,去河边洗衣时不慎掉进了河里,从那以后青娘的身子就毁了。
她受不得冷,见不得风,走几步路就会咳个不停,同村的姑娘大多十五六岁就出嫁了,只有她二十岁了还是待字闺中,眼见着拖成了一个老姑娘,直到裴显峰来她们家提了亲。
要说起这裴显峰,青娘也是见过的。一年前,裴显峰逃荒到了他们村,身上连件御寒的棉衣都没有,青娘瞧着他可怜,从家里给他端了一大碗热粥,本以为就是个逃荒的过客,没成想他竟是在她们村子里安下了家,如今还准备娶她。
对裴显峰的记忆已是很模糊了,青娘只记得男人凌厉的眉眼,在自己为他端去那一碗粥时,他的黑眸中透出了灼热的光。
青娘回忆起他的样子,只觉得从心底生出一股畏惧,止不住又是咳嗽了起来。
隔日,青娘上了花轿。
张氏噙着泪,为女儿盖上了盖头:“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你身子不好,娘会让媒婆和他说说,让他……让他别太折腾你。”
青娘听着这话有些茫然,但一想着要离开家了,青娘的眼睛也是红了起来,自从自己生病后,也不知让爹娘操了多少心,青娘的声音很轻,带着不舍与歉疚,“娘,我会经常回来看望您和爹爹的。”
“好,嫁过去好好过日子……”张氏擦了擦眼角,与儿媳一道将青娘送出了家门。
村人娶亲向来没什么讲究,就连花轿也是很旧了,青娘在轿子里被颠簸得很不舒服,她捂着胸口,只压抑着不愿咳出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她只盼着自己这身子能争点气,不要让人难堪,也别让自己难堪。
幸得村子不大,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将花轿送到了裴家门口,媒婆扶着青娘下了轿,青娘只觉得自己双脚发软,强撑着还未走出几步,就被一道强劲有力的怀抱给抱了起来。
青娘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襟,周遭响起了哄笑声,她的心“砰砰”跳着,偏生顶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惊惶,抱着她的胳膊微微收紧了些,将她稳稳当当地抱在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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