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苏颖超自知生死在此一举,双足一点,便要急退,猛听一声虎吼,黑衣人抢先发招,只见他身形滚倒,双腿如铁枪穿出,碰地一响,身子倒立而起,脚底踢出,正中华山掌门胸口。
苏颖超眼冒金星,肋骨几欲折断,眼看强敌犹在倒立,他败中求生,剑招旋即转向,改朝黑衣人小腹扫去。正于此际,黑衣人陡然变招,双腿收起,地下一个盘旋,如圆球般朝自己冲来。苏颖超变招也快,当即拄剑在地,要让那人自行撞上。
嗖地一声,黑衣圆球乍然凝住,黑影须臾翻起,幻化人形,已与苏颖超对面站立。而那华山掌门的护身宝剑,却给他踩在地下。
喝黑衣人举头撞来,额头正中”智剑”鼻梁,霎时鼻骨剧痛,鲜血直冒。
苏颖超上身后仰,目光中没有恐惧,却满是迷惑。讲究意境的华山武学,练心不练体,求意不求力,谈笑间便知武学真谛,便如泼墨山水,向来只知潇洒自在,什么时候被蛮子的头捶撞过了
中膝盖如铁锥般顶入小腹,强猛力道灌入胃袋,酸苦黄水涌上喉头。自小到大笃信的教条被人击破,那一败涂地、却又让人不能置信的感受,正如眼见了白羊吃猛虎般的
不可思议
最后一击迅捷而来,对方的铁肘正中华山掌门右腋,肋骨断折,少侠苏颖超宛如断线风筝,身躯飞滚出去,撞翻了桌椅,瞬间趴倒在地。长剑脱手,正正落在面前五尺的青石地下。
”必须拿回剑来必须”华山少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是生平第一回倒地不起,也是生平第一回遭逢如此逆境。苏颖超口吐鲜血,挣扎向前,缓缓在地下蠕动。陡然间,黑衣人抄起木椅,重重砸在他的头上,砰啪大响中,木屑纷飞,洒落得满地皆是。
这不是武功较量高手可以杀人,但不会拿椅子砸人
这一砸只是一种羞辱,彻头彻尾羞辱苏颖超,也在羞辱华山百四十年来的武学。
黑衣人的用意很明白,他要击碎”长胜八百战”的万里荣光。
苏颖超满头鲜血,但也终于握住了剑柄。他抹去额角鲜血,拂开面上泥灰,头晕目眩之中,依然挣扎起身。首度被破,也是苏颖超第一回想起自己还有那一招那一招非只堪足护身,尚能逆转局面,折服强敌
”仁剑震音扬”那是天下最强的守招,也是王道服人、无所不败的一招。
持剑如持香,剑刃贴紧前额,当剑光成圆,如佛晕光轮般旋动之时,柔韧的气劲便会让强敌跪地臣服,在”仁剑”面前,天下没有同高的敌手。
黑衣人眼瞳发亮,仿佛等候已久。他深深吐纳真气,蓦地撕裂外衣,此人衣装单薄,但凉衫上下却满是环扣绑缚。啪啪断裂声响起,十二处绑缚尽皆打开,黑影鹍落,一身黑衫坠到了地下,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将晚时分,夕阳温暖映照,闪耀得惠民药局如同梦境。
满地兵刃生辉,那身黑衣,岂止是铁甲而已腰间不曾束腹,独见铁鞭缠绕;胸口不着马甲,唯覆黄褐重铅。袖里寒光称袖剑、背负锋芒唤翼刀,衣衫夹层里的小刀层层叠叠,是不是唤叫梅花镖再加上腋下紧缚的铁牌、脚下着穿的铁鞋,黑衣人一共带了七种兵器,连同先前那柄怪剑,全身至少负重一百二十斤。
现下他扔弃了满身兵器,空下了两只手,这不是自废武功,而是放手一搏。
没有了沉重兵器的束缚,黑衣人的身手可以快到什么地步,无人知晓。
苏颖超当然也不知晓。
嘿黑衣人重脚向前,赫地踩碎青石地板,他鼓动气力,筋肉纠结,喉头更发出雄狮般的怒吼。
哈从来在实战里心平气和的苏颖超,不曾动过分毫怒气,可现下的他不由自主地发出断喝,对手如此羞辱师门,不得不让他怒火中烧。舍下潇洒倜傥,愤怒的华山掌门已要大杀四方。
胜负就是生死,杀人与被杀,二者择一,苏颖超猫儿般的眼瞳逐步收缩,镜面般的眼眸返照了对手的凶狠,他要用”仁剑”击败强敌,守住华山不败的名声。
”住手”
一名美貌女子纵入院来,双手撑开,将苏颖超护在身后,这女子以爱意守护情郎,不是琼芳是谁黑衣人冷笑一声,正要痛下杀手,忽见剑光霍霍,另一名女子已然抢上,来人身法轻盈,以快打快,对着黑衣人全力抢攻,正是九华山的娟儿到来。
苏颖超擦抹了嘴角的鲜血,赶忙推开琼芳,以黑衣人的可怖武术,娟儿决计挡不了一剑。正要下场援手,一时间却也呆了。只见黑衣人不住闪躲娟儿的攻势,非但还不上一招半式,尚且背转身子,根本不愿与娟儿朝相。他好似自知不敌,当下双足力撑,嘿地一声,黑影冲天而起,竟达丈许之高,不必分毫助跑,便已飞上墙头。
苏颖超凝目望着,一时却也猜不出其中缘由。便在此刻,那黑衣人蹲在墙头,如大鸟栖停,他回首凝视着苏颖超,缓缓伸指出去,定向他的脸面,目光燃起挑衅之火。
娟儿纵身跃起,尖叫道:”大胆妖人哪里走”她轻功曼妙,轻飘飘地飞了上去,纵跃之高,还在黑衣人之上,只是势道速度大有不如,料来力量远远不及。黑衣人转过头去,不再恋战,当下发力向前纵出,须臾间逃逸无踪。
望着强敌远走的背影,苏颖超不由满心诧异。此人便算退走,也要退得惊天动地,仿佛说他另有苦衷,这才无法决一死战。的正气还是因为自己另有帮手到来
苏颖超面色凝重,却又一脸是血,只是猜想不透。苏颖超抚摸着心上人的面颊,低声道:”我没事。那满是信赖钦仰的目光送来,登让苏颖超勉强一笑,他左手伸出,搂住了心上人的肩头,这是温情搂抱,也是不能明说的搀扶
”快来救人啊”
院外传来玉川子的尖叫。太医院真正忙碌起来了。药局里的袁太医第一个奔出,其余衙役闻讯赶到,人人手忙脚乱,替大批高手诊治包扎。一时人声鼎沸,如同闹市。
”太医院遭逢浩劫。
旁观众人低头望去,只见那匾额断裂在地,中间的”医”字不见了,其状甚惨,黏也黏不起来,更衬得此言之悲。
”小子瞧清楚”忽在此时,趁火打劫的声音赫然响起:”这可是永乐大帝亲题的匾额,你敢说只值三百二十两”那工部吏员闻言悚然,忙拱手道:”蒙高爵爷指点,歹徒踢破无价之宝一面,银钱损失,难以估算。老迈年高的家伙落井下石,四下官员听得此言,内心惊恐不定,头垂得更低了。
太医院聚集无数人等,门里门外全是旗手卫官差,诸人前来察看线索,自是忙碌异常。只见刑部尚书坐镇指挥,工部侍郎视察损失,大门前两名白发老人率同门人弟子,正自指点说话。
一名弟子抢了上来,躬身向矮小老人行礼,作揖道:”华山陈得福,拜见天威高爵爷。
二老一高一矮,高的不消说,自是宋公迈,那矮的一脸高傲神色,却是那威名赫赫的高天将。
矮小老人洋洋得意,扬起坑疤老脸,问向陈得福,森然道:”你说那个人不是用兵刃打破匾额,而是用脚踢的是也不是”淮西宗主亲来问话,陈得福急忙陪笑:”正是,那人飞脚前踢,一下子就踹破了匾额,跳得好高呢”
高天威哦了一声,道:”跳得很高是吗”他抬头望向两丈高的大门,忽地退开丈许,双足迈步,瞬间急冲而出。一声狂叫,矮小的身子飞身跳起,晚间灯笼映照,黑影如弓,弹腿掠过门楣,旋即落下地来。这记弹腿飞踢,确实精气神三者兼备,彷如武术师范教诲弟子。
旁观众人见高天威老迈年高,身手却分毫不减当年,无不鼓掌赞叹。那黑衣人起身高踢,姿态可有老夫这般道地啊”
陈得福连连作揖,陪话道:”高爵爷好漂亮的身手,不过那人的踢法,咳有些不同。
高天威长眉一挑,冷笑道:”有啥不同他跳得没咱高,可是这样啊”陈得福干咳两声,道:”回爵爷的话,高不高,小人不知道。不过他没有借跑,他是原地这么一跳,两脚一蹬,身子便弹上去了。
闻得此言,旁观众人为之哗然,都感难以置信。当下不再多言,第一个跨入大门,其余众人鱼贯走入,纷朝院内广场视察。宋公迈最后一个入内,才跨槛入院,便见到宝贝儿子通明。
宋通明腕骨脱臼,右手早已扎上绷带,只在门旁守候。宋通明一脸羞愧,只得点了点头,细声道:”我等以三围一,却仍不敌。
高天威嘻嘻一笑,笑声才一传出,数十道愤怒目光全数射来。玉川子、赤川子、宗泽思巴、金察钦等人或面泛怒火,或杀气腾腾,诸人咬牙切齿,横眉竖目,似乎要宰了高天威。
场中弥漫不平之气,赤川子等人更是江湖老将,个个都可以和他翻脸。高天威再不识趣百倍,此刻也不敢开口嘲讽,以免遭人围殴,便把笑声化哀叹,陪着呜呼几声,聊表同仇敌忾之心。
宋公迈低头思量,通明这个儿子神力过人,靠着天性勇猛,一股”神刀劲”练得极为精湛狠辣,比起壮年的自己,可说不遑多让。但说来奇怪,堂堂的神刀少主,却为何败得如此之惨要说当时身上有伤,敌手趁人之危,但己方人多势众,”独螫大蝎王”金察钦完好无缺,加上”开平双刀会”宗泽思巴的援手,怎么也不该落得断手折臂的下场,如此重挫,只有一个理由。对手太强了。
宋公迈长声喟然,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倒也没多加责备,他是个明理的人,自知人生挫折难免,儿子能保住双膝不触地,在父亲眼里便仍是铁峥峥的好汉,无辱”神刀宋家”的威名。
看过了大门、大院,诸人继续前行,来到了长廊,放眼望去,但见廊无狭长,起尽二处几达两百尺之遥。宋公迈等人察看地下的脚印痕迹,对面八道足印沿道而来,每步相隔约有十尺,那是蒙古第一高手哲尔丹踩下的痕迹,众人细细去看,只见靴印到了长廊八十尺远近,便已寂然顿止,再看附近漆栏破损,廊柱满布剑痕,料来两大高手便是在此遭遇,之后陷入激战。
哲尔丹奔出了八十尺,那黑衣人纵出多远呢众人察看黑衣人的足迹,算来共只六步,最后一步来到了长廊中央。这人迈步极远,区区六记步伐踩出,便能连过百尺,算来每步长达十六尺之远。
一名官差骇然道:”这家伙步伐好大,身长挺吓人的吧”陈得福陪侍在侧,闻言便答:”是,差不多九尺高矮。
耳听众人议论纷纷,高天威哈哈两声,便来嗤之以鼻,他转望宋公迈,笑道:”九尺算得什么宋老,还比您矮些哪。
宋公迈虽已八十好几,但他壮年时乃是剿匪名将,身长九尺六,号称十尺门神。以体格而论,朝廷几十年来无人能出其右。耳听高天威要自己下场示招,当下也不隐藏身手,自提了一口真气,挥手道:”大家退开些。
”宋神刀”威名赫赫,此刻欲待试招,余人满面尊崇,各自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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