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燃,暗哨。”刀班长开口补充道,“和我们拉开距离。”
“是”
卫燃痛快的应了下来,显而易见,这游走在队伍周围的暗哨,防备的便是被偷袭被捕俘,作用就和刚刚他们避过的那支敌军小队最末尾的那名士兵一样。
三言两语对队伍做出了调整,众人又各自帮忙清理了一番全身各处吸着的蚂蝗,绑紧了解放鞋上的铁脚马,跟着刀班长小心的钻出了溶洞,重新掩盖住洞口之后,继续朝着目的地的方向前进着。
上午十点16分,晨雾尚未散尽,暴雨却毫无征兆的浇了下来。
这雨来的急,雨量也大,伴随着雨水的冲刷带来的低温,浓厚的雾气也在眨眼间消失,在某种意义上让众人的视野变好了许多。
即便如此,众人也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借着雨势加快了速度。
小队右侧,卫燃只是用随手割下来的芭蕉叶给自己做了个帽沿塞进了面罩里,却并没有选择穿上防水又保暖的雨衣。
那件沉重的黑色雨衣在这丛林里太显眼了,而且雨衣的帽兜也过于遮挡视线。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卫燃和侧前方松散的队伍保持着大概10米的距离,同时还要注意落脚的位置有没有伴发线或者埋雷的痕迹。
除了这些人工危险,其余的威胁则来自于遮挡前进路线的藤蔓,这些藤蔓里,往往隐藏着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蛇虫。
他唯一庆幸的,也仅仅只是因为降雨造成的低温,让这些冷血动物没有那么活跃,不至于上来就亲自己一口罢了。
在仿佛不知道疲倦的刀班长带领下,他们这支松散却无比警惕的小队在暴雨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切着半山腰一点点的拉近着和目的地之间的距离。
等到夜幕降临,这场暴雨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们也因为山洪的阻拦,停在了一条肆虐着洪水的山谷边缘。
在卫燃的旁观中,刀班长从包里抽出一把不在装备序列的手锯,三下五除二便将一颗手腕粗的不知名小树的树冠和枝杈锯下来丢进了洪水之中。
大致了比划了一番,他接过赵跃进递来的绳索,将其中一头绑在这颗小树的腰部,接着又将另一头绑着的三爪攀岩钩卡在了这颗秃头小树的顶部。
“一起拉”
刀班长招呼一声,顿时,除了架着机枪警戒的王备战,其余人一起帮忙抓紧了绳子开始往后用力拽。
在合力拖动着,这颗光溜溜的小树被迅速拉弯,最前面的刀班长也慢慢挪动脚步,瞄准了山谷对面的一棵树。
“3、2、1,放!”
随着刀班长的指令,众人一齐松手,瞬间回正的小树也像一个大号弹弓一样,轻而易举的将绳子抛到了对岸一颗大树的树冠里。
轻轻拽动绳子将其绷紧,刀班长将多余的部分绑在紧挨着的另一棵能有大腿粗的树干上试了试,随后解下身上的装备说道,“我先过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攀着绳子,几乎贴着山洪的水面,动作轻快的爬了过去。
等对方站在对岸朝着众人挥手,查班长立刻松开绳子,对岸的刀班长也将绳子拽过去,绑在了一个更加牢固的树干上。
等对方再次打出信号,罗排长用对方留下的手锯贴着那颗小树的根部将其锯断,将细长的树干丢进了洪水之中,随后又用随处可见的腐烂植被盖住了树桩。
与此同时,海东青也第一个攀着绳子爬了过去,随后是捕俘手张红亮和李大寨,并且每人都帮着刀班长拿上了一些东西。
等到卫燃也额外拎着刀班长的背囊,跟在陆尧的身后快速爬过去的时候,对岸就只剩下了机枪手王备战和罗排长。
在众人的等待中,王备战最先爬过来重新架好了机枪。
紧随其后,罗排长也咬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绳子爬了过来。
最后检查了一番,罗排长用力一拽他带过来的绳子,横架在山洪之上的那根紧绷的绳子也立刻松开,任由卫燃和赵跃进将其收了回来,各自塞进了包里。
“那里是老山的主峰”
刀班长抬手指了指他们来时方向一座隐约可见的黑色山峦线,“我们暂时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了,咱们才走了三分之一,但也是最难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要好走很多。”
说着,他已经转身,带着众人依旧斜切着山腰一点点的靠近着山脊线。
等他们冒雨翻过山脊线,时间虽然才下午不到六点,但因为降雨的缘故,天色却已经越来越暗,众人也缩减了相互之间的距离,在昏暗的丛林中跟着刀班长一路左转右转,最终艰难的来到山脚,找到了一处避雨的崖壁。
这座崖壁底部往里凹进去大概四五米的距离,而且靠近地面的位置,还有一条足有半米宽的缝隙。
如果凑近了这条缝隙,还能听到里面暗河流动时哗啦啦的水声。
在周围一番探查,最后清理了崖壁下不会被雨淋到的区域散落的枯枝和不知名动物的骨骸,众人两两一组,用厚实的雨衣围起来一个个小号的尖顶帐篷,随后各自抱着枪躲了进去。
这一次,最先值夜的人变成了工兵赵跃进和罗排长,两人一名一暗,口令也变成了“备战”和“八一”。
相对暖和了许多的帐篷里,卫燃脱掉了身上湿透的衣服鞋子和绑腿,又用毛巾将全身上下擦了一遍,等略微晾干之后,穿上了潮乎乎的秋衣秋裤,随后又将他使用的那支64式微声冲锋枪以及借给陆尧用的八一杠进行了基础的擦拭和保养。
倒是和他同一顶帐篷的陆尧,此时正将头探进清空的背囊里,用那个小的可怜的手电筒照着,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看了眼对方挂在帐篷顶部的那台珠江牌相机,卫燃悄无声息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那台相机,一番调整之后,稍稍撩起雨衣让外面最后的一丝光亮进来,随后朝着对方按下了快门。
给他偷拍了一张照片之后,他又将镜头对准了不远处的另外几顶帐篷,朝着正在和查班长以及海东青低声商量什么的刀班长三人按下了快门,随后又朝着正在检查电台的小西凤,以及同样坐在帐篷口擦枪的捕俘手张红亮和李大寨二人一一按下了快门。
听到身后帐篷里传来的动静,卫燃立刻收起了手里的相机,转而看向了才把头从背囊里退出来的陆尧。
“你在干嘛呢?”卫燃低声问道。
“没什么”
陆尧咧咧嘴,一边往背囊里装东西一边低声说道,“我刚刚看了看地图,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咱们距离目的地还有14公里的直线距离,我估摸着还得走上至少两天才行。”
“走不动了?”
卫燃低声问道,同时不忘将他拧干了水的两层迷彩服轻轻抖了抖,又用绑腿绑住用力甩了几圈,权当是在cos洗衣机了。
这聊胜于无的脱水处理之后,他将仍旧潮乎乎的迷彩服叠起来当作了枕头。
至于晒干,别做梦了,除非当年美国人把这方圆几公里都撒了足够多的橙剂杀死了所有的植被才有可能。
“肯定走的动,这才哪到哪”
陆尧趁着卫燃忙活的功夫,也取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才颇有些嘴硬的说道,“不是哥们儿和你吹,我当年可”
“有那力气吃些东西早点睡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抱着武器躺了下来,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分给对方的同时说道,“如果实在不困,等后半夜和我去值夜。”
闻言,陆尧咧咧嘴,看了眼穿着秋衣秋裤的卫燃,先是接过饼干放在水壶上,随后学着前者的样子也脱了身上的大五叶迷彩拧干水分卷起来,又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换上了返潮的秋衣秋裤。
“哎,卫燃,你会不会越南话?”陆尧躺下来之后咬了一口饼干低声问道。
“会,你想学?”
卫燃说话间,将最后一点饼干渣吃进了嘴巴里,随后掏出两个水壶,把里面所剩不多的一点酸梅汤和茉莉花茶也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我可不学那个没用的”
陆尧同样喝光了他自己水壶里的水,一边拧紧壶盖一边低声解释道,“不过我看小西凤挺想学。”
“他学那个干嘛?”卫燃漫不经心的问道,实则已经闭上了眼睛。
“还能干嘛,在电台里和那些白眼狼对骂呗。”
陆尧幸灾乐祸的说道,“你是不知道,那电台里可热闹了.卫燃?卫燃?嘿.”
不等他把话说完,他却发现卫燃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见状,陆尧明智的闭上了嘴巴,从包里掏出那件沉甸甸的M65风衣,略作思索之后,将其轻轻盖在了卫燃的身上。
感受着身上多出来的遮盖和随之而来的温暖,闭着眼睛打呼噜的卫燃笑了笑,却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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