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问一答的掩护之下,卫燃也从查理的嘴里听到了很多消息。
首先,如果不是扎克今天冒着挨打的风险主动和查理打招呼,这俩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竟然没能逃回美国人的地盘。
按照查理的说法,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他们一直以为这俩人已经逃回了美国人的营地呢,尤其他们还在通过广播,收听了以扎克的名义,通过哥伦比亚广播频道对t队近乎无耻的报导,以及战地记者扎克阵亡的噩耗。
其次,自从上次分别之后,黎友福便加入了越共,并且邀请查理相互搭档,成为了战地记者。
他们这次来这座战俘营,就是为了对美国输出反战思想进行采风的。
第三,也是最让卫燃和扎克没想到的是,黎友福和那个名叫阮清茶的姑娘虽然明面上是堂兄妹的关系,但实际上竟然已经发展成了恋人关系,这俩人甚至已经在筹划着等战争结束之后结婚了。
同样,扎克也将他们上次分别之后再次被俘,以及被关进战俘营的经历低声描述立刻一番。
和坐在斜对面的查理对视了一眼,黎友福沉吟片刻后说道,“扎克,你们想留在这里耐心的等待战争结束,还是打算逃回去?”
“你是想说...”
扎克趁着查理“采访”卫燃的功夫低声问道,“你们能帮我们逃出去?”
“我很早就和查理说过你的所作所为”
黎友福认真的说道,“包括藏起来的那些底片,当然,我没和他说那些底片藏匿的位置。”
“所以...”
“扎克,你还坚持之前的想法吗?”黎友福认真的问道,“如果你能回去,你还愿意公布那些底片吗?”
“当然”
扎克想都不想的答道,“如果我不是还坚持那样的想法,我根本不必隐藏自己的记者身份,而且早就已经写下忏悔书了,无论哪一种假设,都能让我们在这座战俘营里舒服很多,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理发和剃须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这样,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
黎友福说完和斜对面的查理对视了一眼,“我们会想办法让你逃出去的,让你想办法活着回到美国人的地盘,在你活着回到美国之后,我会想办法把那些底片寄给你。”
“说起这个”
本该查理的提问的卫燃探身加入了黎友福和扎克二人的话题,“你们打下牛棚营地和含棒人的营地了吗?”
“很遗憾并没有”
黎友福摇了摇头,“两座营地我们都没有打下来,那附近的丛林已经掉光了叶子,而且里面布撒了非常多的地雷。”
稍作停顿,黎友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我们还有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扎克皱着眉头问道。
“野猪乔治排长已经是连长了,整座牛棚营地都归他负责。”
黎友福叹息道,“而且自从他升任连长之后,牛棚营地已经不再使用南越人协助防御了,取而代之的是含棒人,那里现在被经营的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一样。”
“安格斯呢?”扎克低声追问道,“你有安格斯的消息吗?”
“没有”
黎友福摇了摇头,“牛棚营地已经渗透不进去了,我没有安格斯的消息。”
“你们吃饱了吗?”
查理突兀的问道,“我们的采访已经差不多了,如果你们吃饱了,请让我们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吧。”
“关于刚刚的采访...”
“两位美国公民只想立刻回家”黎友福低声说道,“他们并不关心战争走向,只想尽快回家,这是这次采访的主旨。”
“希望我的女朋友还记得我并且能认出我来”扎克揪了揪连鬓的胡子笑着说道,“或者,希望我还有女朋友。”
“我们会在这座营地驻扎一周,采访很多人。”查理低声说道。
“刚刚忘了说”
扎克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提醒道,“我和维克多的室友是t队的通讯兵罗伯特以及直升机驾驶员克林特。”
“是他们?”黎友福惊讶的问道。
“他们很早就写下了忏悔书”扎克挤眉弄眼的提醒道。
“我明白了”
黎友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明天查理会独自采访他们的,好了先生们,你们该回去了。”
“最后两分钟”
扎克说话间,拿起最后一颗水煮蛋,动作麻利的剥皮之后三两口便吃进了肚子里,随后又点燃了一颗香烟。
与此同时,一直在一边吃一边接受采访打掩护的卫燃,也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扒拉进嘴里,接着又喝了一大碗鱼汤,并且同样点燃了一颗香烟。
任由黎友福举着曾经属于扎克的徕卡相机给他们二人拍了张照片,紧接着,他却又让查理帮忙,给他和扎克以及卫燃三人拍了一张合影。
“同志,送他们回去吧。”
查理拉开门,用越难语朝外面守着的士兵说道,“明天天气好的时候我还要给他们拍几张照片,所以先让他们穿着新的囚服吧,如果方便,最后把他们和他们的室友未来几天的时间空出来。”
“是!”
守在门外的士兵敬了个礼,随后招呼着同伴,押着已经挽起裤腿儿的扎克二人离开了这间残存着饭菜香气的砖房。
冒着雨重新回到茅草屋,身上残存着酒气,而且换了身新衣服的扎克和卫燃,不出意外的引来了罗伯特和克林特的连番追问。
在得知他们接受了采访,而且很可能接下来还会采访他们二人的时候,这俩来自t队的人渣脸上也立刻满是兴奋之色。
采访就意味着他们会得到新衣服和丰盛的食物,代价不过是配合回答一些问题,忏悔一下犯下的错误罢了,这对他们俩来说,早就已经驾轻就熟,根本不是第一次了。
出于对期待中的采访,此时这茅草屋里已经浸泡在积水之下的地板和草席,以及和脚踝的铁箍禁锢在一起锁链,似乎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一夜,宛若遭受水牢之刑的四人等到后半夜的时候,熟练的各自拆下一块木板,分别卡在了房间四角的墙角木板墙上,熟练的弄出了四个可以脱离地面的板凳。
双脚悬空的坐在木板上,卫燃学着其余三人的样子,靠着墙角闭上了眼睛,一边咂摸着嘴里残存的食物残渣,一般琢磨着明天可能遇到的麻烦和机会。
与此同时,采访完了最后一组战俘的黎友福和查理也回到了围墙外分配给他们二人的宿舍。
“特洛耶,你说的那些底片真的存在吗?”
不时被闪电照亮的宿舍里,查理用英语低声问道,“还有扎克和维克多,他们真的会公布那些底片吗?”
“相信我”
黎友福笃定的说道,“只要他们能回到美国,只要那些底片能送到他们手上,他们一定会将其公开的,那比我们发布那些照片更有说服力。”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曾经的友谊?”查理警惕的追问道。
“是”
黎友福倒是格外的坦然,“我想放走他们,确实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正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信任他们,也了解他们。
查理,那些照片通过我们的媒体、报刊公布出去,和通过美国人自己的手公布出去,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如果...”
“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黎友福认真的说道,“查理,帮我一次吧?”
沉吟片刻,查理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想想”黎友福沉吟了许久说道,“让我好好想想。”
“我都已经分不清你是爱国者还是叛徒了”
查理喃喃自语的说道,“不过我又不是越难人,而且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所以我不介意帮帮你。”
“谢谢你,我的朋友。”黎友福轻声呢喃着,同时也忍不住看向了挂在床头架子上的那四台相机。
这一夜,瓢泼的暴雨一直没有停下,这一夜,那些朋友们也都辗转反侧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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