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战长林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看回那木匣,收走。
“那我拿回去,再给你换一个。”
居云岫伸手按住。
战长林掀眼。
居云岫抢回木匣,放在身边,那是战长林够不到的地方了。
战长林眼眸微动,闪过一抹光亮。
“我的墨凝住了,你重新帮我研。”
居云岫岔开话题,战长林点头,并不纠缠刚才的事,开始乖乖地给居云岫研墨。可那墨汁哪里有凝住?分明还粘稠得不得了。
战长林不拆穿,垂着眼忙碌。
居云岫心里松一口气,目光落过去,午后阳光微斜,被窗柩一筛后,点点金箔洒落案席,战长林骨节分明的手被阳光照着,手背青筋若隐若现,指节修长,蜷着的指节上长着些许茸毛。
居云岫眉心微颦,她定睛看,确认那是战长林手上的毛,虽然不多,不长,可那确实是毛。
手上怎会长毛?
居云岫愕然,回忆起三年前二人在老槐树下的验证,胸口嘭嘭疾动。
难道是那时候的战长林的年纪还太小,所以身上并没有多少毛发,现在慢慢长大,那些属于狼的长毛便开始生长了吗?
居云岫背脊一凛,被这个猜测吓到。
许是感受到了这目光,战长林侧目,居云岫的反应明显有些仓促,并且,耳鬓有诡异的红。
“怎么了?”战长林问。
“没怎么。”居云岫声音淡漠。
战长林研墨的动作没停:“你刚刚在看我的手?”
居云岫唇微抿,拿起案上的一本书翻开:“你的肤色很白,跟哥哥一样。”
这一句听着像是夸奖,战长林放下墨碇,不及有所表示,居云岫话锋一转:“哥哥是天生白皙,所以即便出入疆场,也并不会被晒黑,你呢?”
战长林于是明白了,这并非夸赞,而是揶揄,背后的意思竟像是在怀疑他待在军营里偷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的。
哼,居松关皮肤白,可以是天生的,我就不能是天生的?
战长林有些不乐意,心里反驳,可又知道这句话肯定会被居云岫呛回来,便干脆回道:“哦,我不喜欢晒太阳。”
居云岫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为何?”
“热啊。”战长林接着研墨,“北边的日头那么毒,火辣辣地晒在身上,半天就能脱一层皮,还要流汗,汗水又黏又臭,我不喜欢。”
居云岫听到“脱一层皮”,心下一惊,目光从书里掠出来。
战长林看到她凤目圆睁,恢复了几分小时候的天真模样,心头微动。
“那你平日里……都不晒太阳么?”
居云岫认真端详战长林,这还是重逢后她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看他。他是背光而坐的,肤色是偏冷的白,眉眼漆黑,鼻梁极英挺,嘴唇虽然有些薄,可是红润光泽,唇形性感。若是笑起来,露出那颗虎牙,那痞坏的神气便更令人神动。
居云岫默默敛回视线。
“晒啊,行军打仗,怎可能不晒太阳?”战长林犹自不觉,说道,“上次我不是在信里跟你说,阳关城外那一战,我们在荒郊上鏖战了三天三夜么?那地方寸草不生的,处处是黄沙,想找个地方乘凉都找不着,三天下来,血和汗水垢在一块,衣服都差点扒不下来。”
居云岫想起那一封信,神色微赧。其实那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战长林在信上说自己从战场上下来后,一身是血——敌人的血,以至于衣服全部黏住身体,无法脱下,硬是在热水桶里泡了半天,才得以一件件解脱。
那时候,居云岫还怀疑他在夸大其词。
战长林又道:“还有平时操练,王爷规定每日辰时至巳时都要巡查各部的操练情况,我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巡查的时候,总不能撑着一把伞,跟个官小姐一样吧?”
居云岫垂目:“那你为何没被晒黑?”
战长林微微含笑,放下墨碇,这才道:“天生的啊。”
居云岫:“……”
※
戌时,战长林返回映霞小筑,神采奕奕,跟昨日明显判若两人。
战平谷坐在正厅里擦拭一把新买来的钩镰枪,见状稀奇:“你捡钱了?”
战长林进来喝了一口茶水,听得“钱”字,收起笑颜,郁郁瞄他一眼,默不作声走了。
“……”
战平谷心知他还在记恨欠条一事,扔下棉布:“嘿,这臭小子……”
金乌西坠,残阳漫入轩窗,战长林关上门,靠在门上,回想着香雪苑里的一幕幕,唇角又微挑。
昨天的不欢而散已然被修复,今日的相处和谐而长久,而且战长林发现,十四岁的居云岫跟十一岁的居云岫不一样,她开始口是心非了。
不允许他给她送亲手雕的木雕,可她又偏偏留下;不认同他也天生丽质,可又趁他研墨时一直偷看他。他回看,她便闪开目光,耳鬓偷偷地泛着红霞。
会这样,多半是因为害羞吧?
而害羞的原因,多半是心里也有他吧?
战长林心里美滋滋的,走到卧榻前,抱着枕头滚在榻上,睁开眼时,看到自己紧抱枕头的手。
余晖从窗户渗进来,流水一般漫过指间,战长林凝视着自己的指节,眼神渐深。
研墨时的那一幕再次掠至眼前,战长林伸手,拨了一下指节上的茸毛。
居云岫知道他手上长毛,似乎有些嫌弃,可她不知道,他身上开始长毛的地方可不光只是手呢。
念及此,战长林脸颊微红,抱着枕头滚进了里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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