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明白她说的日子紧了是什么意思,像徐明兰,傅宁慧这样岁数大一些的立刻红了脸,杨家的两个大姐姐也不好意思地用手帕子挡了脸,一时都羞得不敢说话了。
左悠兰说道,“是这个理儿。前头悠竹身子还有些不好,并不十分想来,后来想到这一茬,又是这样许久未见了,得幸瑾希姐姐还记挂着我们,能有这么个机会大家再聚首,错过了未免可惜,这才都来了。”
杨瑾希遗憾道,“只可惜大公主来不了,听祖父说大公主前些日子又病重了,并不见好,还在卧床养着呢。”
徐明薇心里便疑惑,平日里见大公主身子向来都康健得很,怎地又病重了,皇后娘娘这都过世一年多了,再忧愁也该走出来了不是?
只是众人感叹了几句,话题已经转到了相识人家的八卦和女子婚嫁上,她一时也插不上嘴,只做个安静的听众,坐在一边吃吃果子喝喝茶罢了。
徐明薇望着手里的茶杯渐渐走了神,一时想那大公主孤零零地只身落在深宫中,一时又想徐天罡至今还未传回音讯,也不知道差事做得怎样了。等到思绪被傅宁慧的声音从天际拉回来,她们已经从家宅八卦论到了前堂时事,先是诧异,再一想又觉得十分正常,在座的便有好几个是阁老的孙女,又有大将军,詹事等重臣之女,比寻常闺阁女子听得看得多些也是正常。
“如今强敌环伺,内又水患农潮不断,用内忧外患来说也不为过,因此出了些和谈的声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北狄素来都是没廉耻的,就算朝廷答应了在边境开互市,送岁币,也拦不住他们往南进犯的狼子野心。答应和谈不过是割肉喂狼,于事无补罢了。”
被她驳了的杨家二小姐杨瑾慧面色涨得通红,争辩道,“连年征战,所用兵卒何来,车马何来,粮草何来?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苦了百姓罢了?傅妹妹的话虽然有道理,可连年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饿殍千里,可还经得起折腾?和谈不费一兵一卒,至少能先解了外忧,才腾得出手来解得了内患。北狄蛮人真要来犯,来一个便打一双回去,又不是怕了他!”
徐明薇听得有意思极了,这些深闺小姐们对前堂的事情其实也不过是听了父辈的说了,外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只怕她们是一点也不清楚吧。但这样的纸上谈兵,又不让人觉得可笑或肤浅,多半还是因为她们关问国事和扞卫自己观点的那种狂热和认真,并不是出自沽名钓誉和标榜的需求罢。
因着徐天罡不在家,徐明薇失去了第一手的情报来源,倒是不知道今年北狄又趁着天启内乱来犯边了。徐老爷子这个副本boss难度太大,她连邸报都不敢去开口借了看,别说议论朝事了,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因此打了精神听她们来来去去地争辩,冷不防被傅宁慧抓住了问道,“明薇妹妹,你家也是内阁的,可也和杨姐姐一样觉得朝廷该与北狄和谈吗?”
徐明薇推脱道,“此事我个中细节具不知晓,也无甚好说的,姐姐们心系国家安危,堪为我等表率,却并不一定要论出个是非曲直来。”
傅宁慧却不肯,说道,“天下事哪有事事知晓的,却有公理道德在,为存真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使前人留下许多可说之人,可说之事,不是吗?”
杨瑾希见她二姐姐听了皱眉,显然不服,又有要与傅宁慧争辩的意思,插嘴说道,“为礼义孝节而玉碎,固然是英勇,然而那些避开锋芒顶一时污名,只为保瓦全的,亦是英勇。傅姐姐你说是不是?”
傅宁慧被杨瑾希说得哑口无言,怔楞了一下,才心有不甘地点头道,“你说的也自有道理。”
总算将一场口角消灭与无形,徐明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到杨瑾希也是同样的动作,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不禁相视一笑。
茶话过后众人各自在园中散开了活动,徐明兰还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自己留在了亭中并不肯与徐明薇一起到花园里走一走。徐明薇只好撇了她自己去了,杨瑾希在前头不紧不慢地刻意等了她,见她终于上来,回头笑道,“一年没见,倒觉得和你们都陌生了。”
徐明薇朝她笑了笑,因着杨瑾希平日里还是和傅宁慧走得近些,她们其实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过深刻些的交流了,“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渐渐长大了吧。你看左家两位妹妹,初见时连旁人说话大声些都能吓到她们,现如今还不是大方得体,没了往日的腼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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