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想起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十八岁的年纪,如今十年都过去了,铁头样子却没多少变化,长了张少年老成的脸,倒也占便宜。
铁头脸黑,也瞧不出颜色,只结巴道,“奴一个人,一个人过日子过惯了,没端端地拖累了好人家的姑娘。”
徐明薇假嗔道,“既如此说,天下穷汉子都不必讨了老婆成家。没的道理!你没病没痛的,又有手有脚,什么吃食赚不回来?还是瞧不上这屋里的丫头,心里早就有人了?”
铁头被她说中心思,耳朵尖忽地红了,要不是仔细瞧了,还真看不出来。
“原先婉柔瞧中了你,我还道能成就了一段好事,不想你心里果真有人,可是求娶不得的?你要是不肯说,自己埋了心事,我也不逼你。但劝你一句,有些话不说出来,日日等着,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到老那人都不晓得你心里有她。”
察觉到自己倒有些多管闲事,交浅言深了。徐明薇连忙打住,摆摆手让铁头出了院子。
一时又感慨起自己身边竟还有个情痴,莫名有些羡慕被铁头放在心上的姑娘。像他这样没有家累的,虽说只是个马车夫,每个月都有一两多的进项,要说个妻子还是挺容易的,更别说还有她屋里的一等丫鬟婉柔等着要嫁他。铁头竟都忍住了,空身等着个没法企望的人,二十八岁的年纪,动作快些的都该有四个孩子养着了。
老赖家的看她神色有些怔怔的,便劝了一句,“奶奶这就回去?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天冷的很。”
徐明薇回过神来,冲她笑一笑,应道,“听婶子的,这就回去。”
半道上忽地下起雪籽来,窸窸窣窣地砸到青石板上,踩在脚底咯吱作响。
“这鬼天气,都出了正月要开春了,竟还下起雪来,只怕今年地里的庄稼又要不好了。”老赖家的轻骂了一句,一边还不忘替徐明薇拢了披风,笑道,“幸亏出来的时候金娘子想得周到,换了这件带风帽的,不然吹冷了头,夜里又要闹起来。”
金娘子听着人夸她,仍是一声不吭,只仔细看了路,扶着徐明薇一路往家里去。
徐明薇往金娘子身上看了一遭,懒懒收回视线。要说勤快仔细能干活,她屋里几个都没什么好挑剔的;但要论神秘,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莒南和威宝开始也只是玩笑,后头认真查了,也查不出别的什么来。街坊邻居只知道金娘子家里是做药材的,平时深居简出,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次,便也无从知晓她家里的情况。
被莒南和威宝这样一搅合,徐明薇都不禁对金娘子起了几分好奇。但顾忌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不愿意开口说的,自己也不好贸贸然地问。说到底,两人也不过是雇佣关系,只要活儿做得好,旁的也轮不到她来过问。
婉容见下了雪,想起徐明薇她们是没带了伞的,连忙叫了碧桃一起沿路来接,两茬人便在半道上遇见了。一时忙着替徐明薇遮风挡雨,倒惹得她笑了起来,“行了,就这么几步路,又有大毛衣裳风帽子挡着,吃不了冻。还是紧走着些,赶紧收拾了手炉,叫徐婆子翻几个番薯芋头来,咱们放火灰里烤了吃。”
碧桃一听到吃的也高兴起来,扔了雨伞给老赖家的便往回跑,“奶奶那奴就先去招呼了徐嬷嬷。”
老赖家的一撇嘴,嗔道,“可看出来了,这就是嘴上跑车的货,见风就是雨的,千万不能在她跟前提一句能吃的!这大雪天的扔了主子就往回跑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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