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子,如今也该叫回她穆氏了,晓得婉容这样说是为着能全了自己面子,感怀在心地点点头,跟着婉容去了。
其实穆氏手上还捏着贺兰氏之前给的一百两银子没兑,倒不是真的困顿如此。只不过从金家出来时,她心里早有了主意,就她这样天生面瘫的,与其去别家府上遭主家嫌弃,还不如回到傅家来。一来主家是个和气明理的,二来徐明薇身边伺候的,也都好相处。因此一出了金家的大门,穆氏团着手便寻上了傅家,天气那样冷,心里烧着一把火,竟也不觉着丝毫,才有了前头这一出,倒教婉容她们误会了。
家里上下都晓得徐明薇院子里原先伺候大肚的那个又回来了,便有到王氏和徐明薇跟前旁敲侧击着要借了人使的。尤其是二房焦氏,小儿媳妇刘氏月前刚刚有了身孕,眼馋徐明薇生了娇娇之后身形也没太大变化,倒是风韵更足,越发艳若桃李的模样,便起了心思要朝徐明薇开口借了穆氏用。
来说的扯的理由竟也大同小异。不外乎先夸一顿徐明薇的气色和身材,再叹一口气说说自家怀孩子的难处,又是孕吐又是胃口不好的,最后再推敲推敲可否借了人使?其中也只有替自己嫂嫂来问的三房小王氏还叫好些,至少还提了一句说月钱由她嫂嫂家双倍地开,其他人却是一句也没往月钱上靠。
徐明薇听了倒好笑,同婆婆王氏说道,“娘,您瞧媳妇屋里就放着这么一个好的,天天来了人问。借了吧,却是不晓得要借给谁才好。这一家子都是至亲的,厚此薄彼也教人背地里难保说些戳脊背梁子的闲话。不借吧,却又要说咱们小气,连个人都不肯替着出了。”
王氏撇嘴道,“这些个爱眼热的,你理会她们作甚,来我这儿问了的都教我回了,你那头可得咬死了别放,到时候我却成了恶人。”
徐明薇笑着应了,“儿媳记着娘的教诲哩,也都是回了的。”
傅恒打外头回来,屋里伺候的连忙上前接了斗篷风帽,扬下一堆雪粉末来。听见里头说话声,倒探头一笑,问道,“那些个来借人的还不肯消停?”
王氏恨道,“可不是。亲家母好容易找了个擅调理人身子的,我孙子都还没抱着呢,一个个恨不能抢了人去,也是可恶的很。”
徐明薇前头听傅恒说起过一回,这借人的事情只要和王氏说一回孙子,保准借不出去,因此才放了心肠,但凡有人来问,都推到王氏头上。只说穆氏是两家长辈定的,身契也不在自己手上,借不借人还得问了长辈意思哩。如此推过几回,来问的人才渐渐歇了心思。
傅恒这时朝徐明薇远远看来,见她低头颌首,嘴角半挂着个笑,略带讥讽的神情,又不晓得暗自编排着什么,想来也没什么好话。但就这样看着,也觉着她眉眼生动的很,好过她冷心冷面地对着自己,一时也舍不得挪开了视线。
王氏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儿子眼里的意思,心里便有些不快。成日腻在一处还嫌不够,到了她院子里还如此黏缠,满眼小情小意的,往后还能有什么出息?!便冷着眉眼咳嗽了一声,才教傅恒朝自己看了过来。
“娘可是身上不快?听着胡大夫说,入冬需多吃萝卜,理气解表,有小人参之称哩。回头还需和大厨房交代一声,多熬几回萝卜排骨汤罢。”傅恒听见咳嗽声,看王氏满脸不满,只装作不知,如此说道。
王氏见儿子体贴懂事,一时也将那点不快给落下,笑道,“这样大冷天还出门,是去见谁了?”
傅恒晓得她也只是顺口一问,真去处自然是说不得的,只拿了秦简瑞做筏子,说道,“听闻宁慧身上又有些不好,去看过一回,远山也只说是心神疲乏,在家多静养罢了。”
说起这个女儿,王氏心里又怜又叹。自上回她在家中闹出事后,恒哥儿竟绕过自己直接同他爹傅宏博说了。原本王氏还能从中斡旋一二,但事情过了傅宏博的手,哪里还救得了。只一张轻飘飘的痛陈女祸夺情表,便将生养了十七年的女儿从族谱上除了名。
秦家那头自然也是收到消息的,傅宏博也同女婿说了,许了如此不贤不孝的到秦家,都是傅家的过错,并愿意再将庶女记在嫡母名下,双倍的嫁妆送进秦家来。谁想那呆子竟然以“妻不贤,夫之失”为由拒了,宁愿守着一个失了宗族庇佑和扶持的傅宁慧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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