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都不晓得该做什么才好,是悄悄地退出去,还是陪着听了故事。但看老赖家的使了眼色来瞧,才一个个地在座上落了屁股,剥花生的剥花生,烤栗子的烤栗子,全当作傅恒没回来一般。
老赖家的又开口说起寡妇门前是非多的故事,到最后好心帮人的都得了好下场,起坏心的也都得了报应。虽是老套,却是众人最爱的天理循环,因果有报的故事。且她又是个极擅长说故事的,一个故事里四五个人,那语气也都模仿得各有特色,徐明薇听得专心,手心却教人给慢慢摊开,倒了满把的松子肉。
她愣愣地朝边上坐着的人看去,傅恒似有所感地回头看来,笑道,“晓得你爱吃这个,只是剥着麻烦。可还要吃些小核桃?”
徐明薇再往他手里看去,正握着一柄小锤,手边已经拢了一堆的松子壳。她点点头,慢慢地捏了松子吃着,却是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来。
除夕的爆竹声一天天逼近,有过去年管家的仪程,今年也不过是看着老黄历办事,倒也顺遂。小年夜前一天,贺兰氏亲自带了官媒上门来,替自己弟弟贺兰嘉善问娶练秋白。原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两家又都是默许了的,这场婚事毫无悬念地成了。
贺兰嘉善年纪说小也不小,二十有五,家里虽说面上不急,心里也是挺慌的。好不容易能碰上个儿子喜欢的,远在阴山的凉氏及时还没见过练秋白,只看过小儿子和女儿贺兰氏寄回的信,也拍板首肯了这场婚事。
练秋白的父亲练凯锋得了傅宏博的信,也怕自己女儿被贼人所困期间,名声恐有失,往后再要有个好姻缘只怕十分困难。知道贺兰嘉善有同自己女儿结亲的念头,哪有不肯的,连忙派了亲信,雇了镖局直接把亡妻留下的嫁妆一并送到了京城。这会儿东西虽还没到,同意结亲的信却是早早到了。
一边王氏也是担心练秋白的名声问题,只怕事情拖得久生变;一边是贺兰家急着抱孙子。这两边一合计,倒是拍手很快商定了贺兰嘉善和练秋白的婚期,就赶在二月初,出了正月的头一个好日子,最宜嫁娶不过。
但如此一来,练秋白自己绣嫁妆就有些来不及了。王氏打发了自己屋里擅针线的丫头去帮手了还不算,等着过了年才初二,徐明薇带娇娇来给她请安的时候,直接笑着指派道,“你如今手上的事情也空了些,秋儿她院子里却是缺着人手,你手里几个丫头都是针线上的好手,得空了就先匀过去帮个手,屋里的活儿再进些丫头帮着做了。”
徐明薇听着一愣,其实她本来就做了这样打算,还想着等出了初九,再问贺兰氏借些针线好手来,只不过一时忙得忘记,倒没先在王氏跟前现出好来。如今再说却落着后乘,因此只轻轻巧巧地点头应承下来,笑道,“娘说得极是,儿媳回头就和婉容她们说。”
王氏见她肯借了人,便也没什么另外好说的,笑着放了她出门。一时詹氏正从门边进来,徐明薇明明注意避开了她,不想詹氏狡笑着飞她一眼,身子往她身上一撞,竟自己往地上摔了下去。
“啊!我的肚子!”詹氏尖叫一声,裙底渐渐映出点点红梅。
“二奶奶!有血……不好啦,二奶奶教大奶奶撞坏啦!”詹氏身边的丫头不管不顾地吆喝起来,徐明薇低头看詹氏脸上的神色,心底便是一沉。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王氏听见声响连忙走过来,薛婆子紧走几步,倒是赶在了她前头,一看眼前的景象,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天爷!这可怎么好!”
王氏这会儿也走到了,脸上顿时煞白,手指头一会儿戳向徐明薇,一会儿又戳向詹氏,显是又惊又气,都不知道先拿谁问是才好。
徐明薇明白自己这回是受了詹氏的算计,难怪傅恒一开始就和她说了,用不着同情詹氏,没事也叫她少和詹氏来往。她回头看一眼被兰娘子抱在怀里的娇娇,这会儿正被詹氏的尖叫声吓得大哭。一时间,王氏的院子只充斥着孩子的哭闹声,詹氏的痛叫声和丫头婆子的慌乱无章叫大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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