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轻笑一声,压低了嗓音朝傅恒说道,“来日倒是不用愁底下人懒怠不好约束了。”
想了想,又说道,“人命关天,你这一县父母官,可要下去看看?”
傅恒打着扇子,却是摇头。
“且再等着看看,只怕不出一炷香,这事也就了了。”
徐明薇不知就里,但听他这样说,也并无下去一看究竟的意思,便忍住了好奇没有追问。
等了片刻,外头轿夫疑惑一声,回头报来,“官人,前头倒是散了,可要起轿?”
傅恒招来潘子交代了几句,才应声说道,“既没了阻碍,还往西子桥上去。”
一时轿子又轻颠起来,徐明薇掀了帘子一角往外偷看,人已半散,并不见衙役捕快,倒是见着潘子站在人堆里和旁人说着什么。只离他们几步远,就是一架覆了麻布的担架。许是抬了她的人未留意,那麻布底下竟露出半只手来,早烂穿见骨,只零星皮肉还粘附其上。
她恶心地干呕一声,傅恒这才瞧见了,连忙将车帘挡下。好在天气渐热,家里有随身备着薄荷香包的习惯,傅恒便解了递与徐明薇放鼻子底下闻了,才缓了过来。
“那尸首早烂得不成样子,那几个衙役又为何如此笃定,定是单家的丫头?”
傅恒说道,“早些年就常听说地方上常有这样讹诈大户的,今日所见便是了。衙门里油水不丰,碰上告案少的荒年,这些个衙役捕快更无处捞银子,便取巧挖了乱葬岗的无名女尸,抬到富户门前只说是他家做活的丫头暴毙,要拿人去衙门问了话。寻常富户怕惹官司,虽说告也告不倒他们,只怕外头名声遭难,没个三五年这逼奸致人死的谣言都散不去,因此大多甘愿自认倒霉,拿钱消灾了事。前头听说是这等事,我倒也想那些个捕快真是个勤快尽职的……”
徐明薇这才明白了个中原委,见他面上不无失望,细声安慰道,“却也是好事。至少这桩子凶案并不是真的,也没谁家女儿平白冤死了,世上又少一双生送黑发人的白发父母罢了。”
傅恒听她如此说,心里倒好受了些,重又笑道,“似你这般想,果真是件好事。”
一时两人相对而笑,盈默无语。
轿子轻晃着终于在一片瓦铺前停下,轿夫躬身打了帘子,笑道,“官人,到地方了哩。这儿便是先前说的茶楼了。”
傅恒搀扶着徐明薇下了轿子,后头小厮忙着数了铜钱结清车资,早有个茶博士打着响儿迎了上来,胳膊上齐整整地搭了条雪白巾子,见面便是三分笑,热络招呼了。傅恒观他言谈举止,暗叹,这茶楼倒似个体面去处。
“上头可还有座?要清净不叫人搅了,最好对着河堤能赏灯,听说你们这处还能听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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