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月在宫里忙活,沈云西在宫外亦没得清闲,府里时不时就有人来,或真心或假意的拜访探望,都得她招待。
安侯府里的大夫人二夫人并卫芩也有过来。
托卫智春和齐淑妃的福,承熙宫秦贵妃就是安侯府的秦老夫人,假死入宫一系列的事已是众所周知的了,安侯府里各晚辈的守孝事宜自然也省了。
只是庆明帝记恨卫智春,连带的恨及安侯府满门,不但宫中卫修仪受到牵连,被寻了个由头连降两阶,禁足十月,卫大爷卫二爷也尚没有官复原位的消息,仍赋闲家中。
听卫邵说,每日早朝正事一谈完,就为这事儿,就已经争论过好几轮了。庆明帝也执拗,人老了越爱面子,他被卫智春伤狠了面子,拉不下老脸,就咬死了非得出这一口气不可。
至于卫智春.…
“我真是,我真是倒霉啊我!原二夫人提起卫智春就没好气,圆银月似的脸都涨成了血月,怎么就摊上这种公爹婆母的!这话我都说倦了!
那夫妻俩还真就是天生一对,全都是只顾自己快活的,想一出是一出,尽祸害他们这些无辜的!受那俩人的连累,叫他们背了多少事儿啊!
原二夫人热火上头,扯着帕子扇了扇风,又对沈云西说: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呢。
卫智春被关在天牢,明面上的罪名是构陷王妃,忤逆犯上。庆明帝不许任何人见他,安侯府也没人想去见他,并没有在这方面努力过,其他众大臣深觉他自作孽,也没什么好说的,是而,卫智春如今在天牢里到底如何了,谁也不清楚。
但肯定好不了就是了。以庆明帝的手段,多半是生不如死了。
沈云西略想了想就抛开了,即便是在熟悉的大夫人二夫人面前,她也没透露有关卫邵的情况,从头到尾都非常努力的忧愁蹙眉。
引得这两位连番的劝慰。
卫芩想起来问:“可有请关神医来?”自然是没有的,沈云西:离国相距甚远,一时半刻的哪赶得过来。
卫芩捋了捋自个儿重新冠上脑袋的流苏钗,眼一转说:“三哥前头二十年都能赶上三嫂你把人神医请过来,这会儿也肯定能赶上的。
听她这样说,沈云西都怔了一下,
更别提二夫人原齐芳了。
她一拍手吃惊得像是头回认识卫芩,左看看右看看,哎哟的笑说:“卫五,这话说得中听!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灵光了?
卫芩一仰头,给她二嫂一个白眼:“我一直都这么聪明好不好。我吕姐能办大案,我也是有功劳的。
二夫人指了她转头道:“她和吕小姐都快成大理寺的官儿了,天天这个案子那个案子的,见天儿的不着家。
沈云西就说:“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未婚姑娘跟着大理寺的爷们儿天天往外跑,名声听起来是不太好,不好说亲,但卫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亲事抵触得很,而且就他们家这副衰样,也就这样了。外头爱咋的说,就咋的说吧,管它的,自己过得高兴就好了,再想其他的,多累啊。
二夫人摆烂的想,就让她五妹跟在吕小姐殷少卿身边当混子,混一混捞点儿功劳,日子久了,功劳多了,说不定还真就成半个青天大老爷了呢。
二夫人畅想未来,这些日子事儿太多了,一个接一个的冲击下,她现在的心特别宽,很想得开。大夫人温玉娴亦附和了两声。
别看她们还年轻,其实在这大半年里已经历经沧桑,看透世事了。
沈云西和大夫人她们这里说话,正巧殷白夜看过卫邵后出来,卫芩便说要一起去查案子,大夫人二夫人也一并告辞了。
里屋内卫邵肩头披着件月白的外衫,正靠在软枕上看书。
沈云西将福窗打开,让里头的药苦味儿散出去些,坐到床边的小杌子上,撑手托腮,拐肘抵在床沿边儿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卫邵搁下书,凑近来:在想什么?
沈云西唔了唔:在想卫芩说的话。便把在前厅的对话说了。
她放下手,侧脸枕在手臂上,看了片息,才直起身来,弯弯眼说道:她说得对,你真是福大命大。以后也一样。
卫邵看回她,怡声笑说:“我确实大有福命在的。”沈云西乐得也笑。
两人正说着,荷珠在外间叩门,说是宫里皇后娘娘传消息来了。
沈云西应了一声,荷珠急步进门来,
她沉沉的压住嗓子:“娘娘说宫里出乱子了,承熙宫被封,陛下欲要赐死秦贵妃。
赐死?这是大事儿啊。
沈云西立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有说为什么没有?她问道。
荷珠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声音回了话:说是秦贵妃欲毒杀陛下,被逮了个正着!她这胆子也太大了!
沈云西也不免吃惊,秦兰月这行动力也太强了,说动手就动手,闷不吭声的这就干了?
不过,秦兰月行事失败了的话,那……和她同盟的沈万川呢,不会也败了吧?蛰伏谋算许久,在庆明帝跟前做牛做马,不会就这吧?
瓜吃得不清不楚的,还是与自家息息相关的瓜,沈云西晚上想着这个,睡觉都睡得不香了。
第二天一早,早早的就起床来,进宫去向她母后请安了。
宫里的氛围很压抑,沈云西穿过石砖甬道,一路所见的宫人,无不是深埋头颅,脚步匆匆,战战兢兢的,琉璃瓦与太阳的光彩落下,都不能驱散笼罩的阴霾。
来接她的正阳宫宫女悄声说道:“前日夜里,陛下盛怒,阖宫都惊动了,昨日一天宫门大闭,打
承熙宫始,抄检六宫,凡有搜出出格之物的,尽受刑责,发作了不少人,宫正司门前都淌血了。
沈云西皱眉:六宫?母后那里也……
宫女脸色不好看的颔首,又庆幸的说:“还好紧要关头太后娘娘赶来了。”若不然,堂堂皇后就真的被一群人堂而皇之的搜宫了。
他就是想趁机下我的脸。到了正阳宫里,殷皇后冷笑说道。
因近日不出门,殷皇后不佩钗环,不施妆粉,素面朝天,越显出眉眼间的飞扬凌厉来,挑眉一动:若能搜出东西来,就正好如他的意,将我的军了。还能顺道把他们殷家也一并拉下水。
殷皇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是帝后争锋的暗流汹涌。
她说得轻松,但沈云西却能猜到,若是当晚真叫庆明帝的人进殿搜查,以庆明帝的人品,能搜出什么东西,那可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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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西吃着白姑姑端送过来的茶水,好奇道:“那承熙宫现在怎么样了?”
废位,打入冷宫。一开始说是要赐死的,但临到头又说不忍了。
殷皇后嗤笑不屑,又冷然厌恶的说道:对着正主下得了狠手,对着假的,倒是扮起心软情深来了。
恶心得她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内殿没有外人,殷皇后毫不遮掩对庆明帝的烦厌,对秦兰月母女倒没怎么多提。
沈云西陪殷皇后又说了会儿话,了解了一些宫里的情况,才告辞离去了。
回去路上,正好碰见承熙宫封宫,宫人搬运走承熙宫中的一系列华贵物件儿,或抬或抱的,准备收归库房,连灯架子都没留下。
曾经盛宠的承熙宫,自此以后不过是内廷另一处冷宫了。
趁这队宫人俯身问安的时候,沈云西一面道免礼,一面不经意的碰了碰近处的掐丝珐琅描金山水楼阁图灯,和一个宫女手拎在身侧的提炉。
gu903();涌来的画面,还来不及消化完全,沈云西出神的走了不远,又隐约听见方才那队宫人发出了一阵略显热切的问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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