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奎却道:“盯着便行了,他身边一直有人,还能做什么?”为何要留着这个工匠?朱文奎隐约中找到了理由,他很想今后再度百聊赖度日时,从这个工匠身上多了解一些火器的玄机,弟弟文表就是通过火器取得成功的。
一天他们正牵马步行在一条林间崎岖小路上,人烟稀少,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年轻『妇』人,甚是蹊跷。大伙儿都有些紧张起来,朱文奎骤然之间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遇到了狐妖……这种山林里,人都不见一个,一个独身的年轻『妇』人到这里来作甚实在不合常理得叫人怀疑。
道路太狭窄,『妇』人走近后也不让路,于是队伍就停下来了。后面朱文奎开口问道:“小娘子有何贵干?”
“找人。”那逮着斗笠穿着青布衣服的『妇』人冷冷说道。
“找人?”文奎和另一个汉子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句,疑『惑』而有点紧张地看着她。但这『妇』人独身一人,又叫大家怕不起来。
『妇』人不紧不慢地伸进交领粗布衣服里,掏出一块精致的牌子出来:“你们谁认得?”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汉子喃喃道:“这娘们好生奇怪。”
就在这时,突然队伍中一个汉子指着朱文奎喝道:“他是太子!”话音刚落,那人便向路旁猛冲出去,脚下被荆棘一绊摔了一跤,就地便滚进草丛里。随即靠后站的那个工匠也依样画瓢,忽然跳出去就跑。
骤然的突变让大伙儿顿时紧张起来,众人纷纷拔出兵刃来。片刻后,还是宋和的脑子灵光,反应过来喊道:“小心了,跑掉的人是细作,咱们的行踪暴『露』了!”
众人大急,前头的汉子抓住刀背扬起手正欲向那『妇』人投掷,忽然空中“嗖”地一声风响,那汉子痛叫一声,手臂上『插』上了一支羽的弩箭,兵刃也掉落到地上。少顷,那汉子口中便喷|出一口血来,瞪眼道:“有毒!”
人们转头四下观望不见人,而前面那『妇』人正缓缓步行而来,手里并弓弩。忽然“哗哗”一阵树枝摇动,大伙儿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从一条绳子上『荡』到了另一颗树上。
一时间文奎等人明白中了埋伏,纷纷后退想返身而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叮咚的琴声。琴声悠扬,调子婉约而略显伤感,接着长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前面那『妇』人从背上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来,步步『逼』近。终于有个满面凶悍之『色』的汉子提起刀大喝一声迎战上来,二话不说“呼”地一下就重力横扫。那『妇』人本来动作迟缓,此时却忽然动如突兔,腰身一扭,侧身倾斜便避过了一刀,但是动作太猛将头上的斗笠甩脱了,头上的青丝也飘起来,刀刃只碰到一缕青丝,“哧”地一声倾向,飞快的刀锋隔断了青丝三两根,在空气中飘落下去。
寒光一闪,汉子没看清『妇』人的动作,她出剑非常快,一下子剑尖就刺进了他的脖子。一瞬间他还没感觉到痛,身体上只觉有些凉意。
“一二三四……五。”『妇』人数着,“还剩五个人。”
朱文奎后面的另外三个汉子突然向树林里跑去,只留下文奎和宋和面面相觑。宋和作为一个文人,他好像并没有打算要跑。[
过了一会儿,林子里陆续传来了三声惨叫。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叫声里充满了极大的恐惧。
“湘王派你们来的?”宋和站在那里正『色』质问道。
『妇』人面表情,眼睛里有些空洞,显然完全没有打算要回答问题,更没有丝毫钦佩这个士大夫临危不惧的勇气的意思。走近宋和后,她便毫不迟疑地一剑便捅死了宋和,正中左胸要害,一剑毙命。可怜宋和寒苦读一二十年,从童生试、县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过关斩将才中进士,接着又隐姓埋名偷生了二十几年,满腹经纶……却一下子就被人杀死了,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朱文奎手里的剑“叮铛”掉在地上,左右看了看,只剩几匹马,人都没有了。而那些没有了的人,用『性』命证实路可逃的事实。
文奎竟顾不得大体,忽然扑通跪倒:“女侠饶命!我束手就擒,你抓活的回去是一样的……我那亲兄弟肯定不会杀我,到时候我给你很多金子银子珠宝答谢不杀之恩。转告皇弟湘王,我不当太子了……我把太子让给他……啊……”文奎发现头顶被打了一掌,吓了一跳。
瞬间发现脑袋还在,不过发髻被那『妇』人一把揪住了。『妇』人同样表表情,挥起手里的剑直接向文奎的脖子砍去,竟要从活人上取首级!
这个女人不知遭遇过何种事,变成了这般模样。不论是宋和的浩然正气,还是皇子贵族屈膝的苦苦求饶,对她一样的毫用处,好像根本看不懂人类的言行一般。
堂堂建文帝的太子便死在了这荒山野岭的角落里,悄声息,在这个世上连一点波浪都没击起。林子里不知何处惊起一只乌鸦,嘎嘎地惊飞而走,叫声恍如大笑一般……是在嘲笑世间的权力地位?
『妇』人默默地蹲下去,拿着剑劈砍了好几剑,才斩断朱文奎脖子上的骨头,就像是在宰什么动物一样,碎骨和血肉溅了一地,她的脸上和衣服也鲜血点点。手里的头颅上眼睛瞪着,好似死不瞑目一般。
另一个女子从树上抓着绳子一步一步蹬在树干上跳了下来,见那『妇』人满脸是血,便问道:“己丑,你没事罢?”
那叫己丑的『妇』人长得倒是一点都不丑,只是名字正好排在那里罢了。她抬起头摇了一下,开口道:“差事完成了。”
刚从树上下来的女子吹了一声口哨,招呼同伴,又说道:“一会儿把这个脑袋放进冰里带回去。我们几个还要善后,这些死尸丢在这里可不行,留下痕迹便办得不干净……烧|尸体太不容易,只烧掉衣服罢,然后把脸皮都剥了叫人从辨认,挖坑埋掉。”
不一会儿从林子里和路上就来了七八个人,全是女子,她们为了保密,只好自己动手挖坑料理后事。
……朱文奎死之前好些天,马皇后就在贵州布政司地界上的一个道观里被抓住了,正因为她被逮,别的人才能得到命令在设局伏击朱文奎一行人。
春梅负责布置的这件事叫姚姬非常满意,这种事叫春梅干是很恰当的;而另外一个常侍夏雨在军政方面很有见识,却办不来这种杀人掠货勾当的,估计胆量也不够。
姚姬听到了密报,再次闭目养神,想着什么事一般。多年的心愿将能如愿,此时却没有狂喜的心情,反而变得安静起来。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就多次险些被杀,当张宁还在襁褓时就差点死完尸,要谈对错,一个婴儿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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