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整齐的号角声,在山水之间回荡。在狭窄的土地上,过密的一片马兵已集结在东部,那是冯友贤的骑兵团。
这种地形完全不利于骑兵作战,但冯友贤感到很荣幸,有幸在这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大战上上阵。
他从垂着头的姿势中缓缓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沉静的表情,双手不紧不缓地正了正头上的铁盔。身上闪闪发光的新甲和英气的面目在太阳下充满了阳刚之气。
“丝……”一声悠长金属摩擦声,冯友贤从腰间将长柄马刀抽了出来,又细又长的刀锋泛着令人胆寒的流光。他高高举起刀,嘶声大喝道:“兄弟们,该咱们上阵了!勇者一往无前,孬种哭爹喊娘!”
“万岁……”数千骑兵呐喊,声势气壮山河。
马蹄紧接着就轰鸣起来,密集的马队渐渐向前慢跑。没有驰骋纵横的冲锋,过密的队列造成无法快冲,只能这么弥漫过去,却同样是一道钢铁洪流,势不可挡的气势。
沉重的铁蹄压上去,将沿途的草木尽数践踏为渣渣。骑兵陆续从便桥上越过防线,随即就横冲直撞疯狂砍杀。居高临下的铁甲骑士用骑枪在很远就攻击到敌兵,重量的冲撞和挥舞的斜劈更是干脆利索。
冯友贤亲自上阵,这个满腹经书通过兵部武举出身的所谓武将,完全没有弯弯绕绕,动作干净见人就砍。加上身边二十多骑精锐亲兵,突入混乱的战场,无人可当,锋利的战刃几乎刀刀见血。
骑兵难以静止作战,大股人们很快击溃乱兵,直接洞穿战场向前奔腾。很快遭遇了宣大精骑来挡,两军即刻交战,而且毫无迂回之地,随即就相互穿插陷入混战。
不多时,只见沟墙防线上再次出现了如潮的步兵,次级红色军旗上有汉字,永定营第一军。大股步兵很容易就追了上来,因为这个陆地走廊实在是太小了。
宣大精骑立刻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抱团的骑兵被步兵用燧发枪打成筛子,双方相距往往只有几步之遥,铅弹几乎是抵着脸飞来,什么甲都挡不住这么近距离的射击。分散的骑兵也没法冲击,被朱雀军的骑兵团团围住劈杀,周围无论敌我全是人,战马根本跑不动,和步兵一样作战而且还不如步兵密集,处境是灾难性的。
双方战至日上三竿,张宁的身后方向传来了炮响,好像后翼与官军其它部队交战了。
但是前面的攻势也接近尾声,西北营官军全军溃乱,乱兵向东后退时似乎遭到了周梦雄大军的阻击,东面的枪声十分密集。
只见一些骑士被逼冲进了甘棠湖,人从马上摔进水里,水深的地方立刻不见了,身上穿着至少几十斤重的铁皮,神仙也浮不上来。有的在水浅的地方,在及腰的水深里挣扎,天寒地冻的水里滋味恐怕十分不好受,浅水的地方全被扑腾成了污秽的泥浆,泥水泛红,里面不知掺进了多少血水。
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想投降都很不容易,乱兵冲上来就杀。
溃不成军的宣大精兵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很多人也被吓哭了,不过毫无用处。一个筋疲力尽的人不知何处是出路,也失去了军队,突然一群浑身血污的人红着眼睛冲上来,手里拿着刀枪,上来就往身上捅,这种感受恐怕只能是恐惧和绝望。一些官军士卒干脆丢掉了兵器,抱着头缩在地上,惨叫着只求痛快被杀死。
前期步骑恶战刚一过,官军溃败后这场战斗就变成了屠杀。这里真正是一个死地,前后都是成群成集团的叛军,两边是水。落水者甚众,若非屠杀场面太惨,这么冷的水谁也不愿意跳……
张宁避开视线,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胜负已定,他不想贸然阻止屠杀,阻止人们发|泄恶战后的情绪;恐怕也无法阻止,战场上至今还乱作一团。战争中恐怕最多的时间是在跑路或屠杀,而不是争锋相对。
西北营的官军精锐数量至少超过一万人,看样子这回是要彻底覆灭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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