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寻机在皇帝面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禀报了,以示忠心。
皇帝朱瞻基似乎并不太在意这样的事,只问了一下结果就不再关心了。前阵子东厂锦衣卫和一两个文官有模有样地设局图谋刺杀,但朱瞻基现在似乎也明白过来,这些小道并不值得寄托太多希望,要获得胜利只能通过实力碾压。从小在永乐大帝身边的见闻、到做世子皇帝的经历,让朱瞻基心底认识到了这个世道的真正规则,只有正大光明的强弱力量才是王道。
阴谋失败让陆佥事在皇帝面前抬不起头,悄悄看一旁站着的英国公张辅,似乎对自己也有讥笑的意思,当初决定这事的时候,张辅就是极力反对的人。
果然张辅说道:“古时荆轲刺秦王,近十步内需付出燕国上将首级和一大片土地的地图,最后尚未成功。何况今番厂卫只是仓促准备?若是刺客这么容易得手,又何须劳师动众数年未平湖广?”
朱瞻基道:“锦衣卫还是有功的,对贼寇的动静探听详实。据报叛匪在九江大肆造船招募水军,他们真打算要走长江进攻南京?”
张辅忙进言道:“臣早有此猜测。”
朱瞻基忙问:“英国公有何良言与朕说?”
“叛贼占湖广江西地小力薄,以建造大船和四处征丁的形势看来,他们得倾力而为,绝非为了误人耳目的障眼法。以臣之见,叛匪明目张胆要取南京。这种动向确实也很合叛匪之利,自上游攻下游得地利,且一旦取得南都则能成气候,朝廷不得不防。”张辅苦口婆心的口气,“事不宜迟,朝廷必得早做定策,当下以保南京为要,诸事以此大事为准。”
朱瞻基道:“英国公之意,我朝如今要转攻为守?当如何保南京万无一失?”
“先从云贵广西聚拢南路大军,兵分几路在湖广南部靖州、永州附近威胁其腹背,若叛匪不作防备,则北上收复长沙诸地,若作防备便能牵制其兵力,命令各路不得冒进。另四川、荆襄诸路继续在岳州北岸对峙,再度牵制贼力。湖广之地四面重兵环视,此时叛贼要抽调兵力东下,大军未动力气先被削弱;我军精锐京营余部、宣府边军、自辽东南调的边军会同长江水军则沿江堵截,与之会战。当前应以防守围堵为主,而不应继续轻敌进剿。”英国公张辅而谈。
朱瞻基转头看向新任首辅杨荣,“卿意下如何?”
自杨士奇走了之后,杨荣的资历威望可担当首辅,加上如今兵祸常年未息,杨荣又夙知兵事防务,顺理成章做了内阁首辅。
杨荣上前两步拜道:“回皇上的话,臣赞同英国公进言。自湖广祸乱,几年来朝廷陆续用兵,大小数十战,都是败多胜少,而关键的战役从来都没胜过,因此才让流寇不断坐大。如此局面,朝廷不应再继续轻率进剿,否则精锐伤亡途耗元气;以英国公之言,朝廷先堵住流寇稳住阵脚,再励精图治总结教训,方是稳妥之策。”
在朱瞻基看来,英国公和杨荣等人都是难得的能臣干将,却不料他们也拿不出平定祸乱的良策来,如今又有什么办法?朱瞻基只好同意重臣的建议,三面部署下旨朝臣克日便实办。
那湘匪张宁着实有些邪门,前几年天下都认为汉王之乱才是大事,不知怎地几番平乱之战过来湖广就成了心腹大患,叫人始料未及。朱瞻基作为皇帝,他只能在决策上保持清醒圣明,却没有办法亲力亲为做一个名将;当年在永乐帝身边是见识过战阵行军打仗,但仅仅是阅历并不足以让他成为皇祖父那样可以南征北战纵横天下的人物。
众臣要告退之时,朱瞻基忽然吟了一首诗,“朝回佩马草萋萋,年少恩深卫霍齐。斧钺旧威龙塞北,池台新赐凤城西。门通碧树开金锁,楼对青山倚玉梯。南陌行人尽回首,笙歌一曲暮云低。”
大伙儿一听,就连戎马一生的张辅也听出了诗里“卫霍齐”的意思,情知皇帝借此表达求贤的心情,期望有人能如卫青霍去病一样能征善战帮助皇帝解决威胁大患。
而在场的诸臣无一不是深得圣眷,手握军政大权,却没人能建功立业平定叛乱,大家一时间不仅垂头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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