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楞了一下,随即眯起眼来,似乎在有意思索一番:“这般奇特的姓氏,我若是听过或见过,当是不会忘记。”
“那,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书生摇了摇头。
肖南回不死心:“那可有见过一名带刀侍卫,姓丁,是雁翅营的中尉。”
这回书生似乎终于有些印象:“你说的是丁未翔丁中尉吧?他与丞相大人家的三少爷交好,倒是时常走动。”
肖南回听了皱起眉头。
这就奇怪了。丁未翔那厮向来是寸步不离他那主子的,怎可能只见过他一人?除非,眼前这人也没全说实话。
肖南回犹疑的目光落在那书生身上,对方却已经急匆匆退开来,拉着自己的小厮往外走去:“在下真的有急事,劳烦兄台让道。”
光天化日之下,肖南回总不能真拦着人不让走,只得让开路。
“给你添麻烦了。”
书生急匆匆走远,伯劳后脚也赶了回来,见肖南回正一脸呆呆地望着路口的方向,公报私仇地踹了她一脚。
“看什么呢?还不快走。”
肖南回掸了掸身上的鞋印,面无表情地抓起伯劳,使劲抖三抖,确定这回身上再没藏什么奇怪东西后,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
伯劳也赶紧骑马跟上,马蹄声远去,丞相府的后街再次安静下来。
后街尽头拐角处,方才急急走开的书生正停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前,仔细确认一番肖南回已经离开,这才上了马车。
除了赶车的车夫,车厢里只坐着一个人,须发尽白,却是老丞相柏兆予。
他见书生上车来并不惊讶。
“人走了?”
“回老师,已经走了。”
“都问了什么?”
“问学生,府上是否有姓钟离的门客。”
“那你如何作答?”
“我按老师交代的回过她了。”
老丞相意料之中地“嗯”了一声,捻了捻胡子,似乎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颇为满意。
“老师......”书生的表情有几分犹豫。
“还有何事?”
“昨天夜里丁中尉来过一趟。”
“又来了?!”柏兆予长久以来保持良好的气定神闲碎了一地。
书生估计是第一次见老丞相如此吹胡子瞪眼,一时有些懵然,只点了点头。
“他来做什么?又来借老三的牌子?”
“没有。”书生顿了顿,如实说道,“三少爷将牌子藏起来了,这回借的是二少爷的牌子。”
柏兆予使劲闭了闭眼:“还有么?”
“......还借了府上一辆马车。”
马车里一阵令人绝望的沉默,书生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中,丞相年纪虽大,却不是迂腐之辈,相反还十分睿智豁达,应当不是这等小气之人,怎么会因为一辆马车动这么大的气?
不过好像丁中尉一来,丞相就有些一反常态。上次差不多是半个月前,丁中尉来还三少爷的腰牌,丞相嘴上没说什么,等人一走便冲着三少爷发了脾气。
三少爷最是儒雅知礼,那次却忍不住回了嘴,父子二人不欢而散。
要说这三少爷也快到而立之年了,除了一两个通房,正室之位竟然一直空悬,上次同丞相吵嘴还是因为娶妻的事呢。
等等,三少爷老大不小还未娶妻,而丁中尉一来老丞相便十分焦虑。难道说......?
书生脑海中徐徐展开一副不着边际的遐想:丞相发脾气会不会是因为,丁中尉看上三少爷了啊?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昨天三少爷这次将牌子藏起来,就是委婉告诉丁中尉,自己身不由己无法回应这份情了。好一出棒打鸳鸯的苦情戏啊!
方才那莽夫搞不好就是丁中尉自己派来的人,胡言乱语地打探虚实。如此说来,似乎连丞相方才那些荒谬的嘱托也有了缘由,这就叫故布迷阵!
欸,可怜他的老师一把年纪,还要为了这种事操心受累,也是令人唏嘘。
当然,他如此聪慧猜透这一切也不能乘人之危,所谓看破而不说破才是上乘之道。
柏兆予终于睁开眼,全然不知身边的书生正飘飘然地想着些什么,吩咐车夫道。
“张伯,出城去。”
车夫张伯应了一声,马车向着城门方向驶去。
书生小心看着丞相脸色,斟酌着问道:“老师咱们这是去哪里?不去书苑了吗?”
“去永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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