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伍小六的腿肚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哆嗦来:“当真当真......”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融洽了一段日子,这怎么一夜便回到两人初见时的情景。
女人退了回去,满意地点点头:“好,那便是你自己不愿知晓,算不得我不坦诚。”
伍小六悄悄往门口挪了半步:“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明天再......”
女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突然便开口问道:“那晚刚落脚孙宅的时候,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伍小六蠢蠢欲动的脚蓦地停了下来,他没说话,却反而说明他记起了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群人,他们生的一样的面孔,用飞线杀人。”
肖南回的话似一击重锤敲在伍小六心头,脸上的表情也无从遁形。
“这回你装不了睡了,你要是脸皮够厚,可以装个死来看看。”
这不是脸皮厚不厚的问题,这是胆肥不肥的问题。
伍小六“扑通”一声瘫回椅子上,低着头不敢看对方:“我知晓你是有来头的人,但那些人......你还是不要遇上的好。”
“要是我已经遇上了呢?”
他震惊地抬起绿豆大的小眼,上下打量着对方:“那你咋没死、也没缺胳膊少腿呢?”
嗯,是没缺胳膊少腿,毕竟她、伯劳加上那姓丁的,放眼江湖恐怕也难找到能让他们缺胳膊少腿的。
但,也没落到什么好。
她想到那日在霍州熊家老宅的狼狈情景,有点想笑,弧度刚爬上嘴角又落下来:“你果然一早就知道点什么,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伍小六又流露出那胆小怕事的委屈样:“这事说来晦气,你又没追着我问......”
肖南回最瞧不得他那窝囊样子,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上两杯:“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今天正好有时间,咱们就把上回的一并补回来。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与我听,一个字也不许落下。”
伍小六叹口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生在晚城以南三十里地的帽儿镇,那里前些年兴旺的时候,也能有个几百户人家。我从记事起,便同镇上的孩子们结伴去山里找吃的......”
“你莫不是要从你三四岁讲到如今?”
“......不是你让我一个字不落地说么?”
“说重点。”
“......你说的那些人,曾经在我小的时候来过镇上。他们拐走了许多孩子,我也差一点被掳走。”
肖南回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人也向前倾了倾:“拐孩子?多大的孩子?可有找回来的?”
“半大的孩子,大都七八岁的样子,我从就小长得比同龄壮实,五六岁瞧着也有七八岁。除了我,其他孩子再也没回到过镇子上,我是唯一一个。不过那些被拐走的孩子大都没爹没娘,本来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伍小六又有些扭捏起来,肖南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那一只茶壶连着两只茶杯、一盏烛台都跟着离地三寸又落回来,伍小六飞快开口:“我、我那会好像是......好像是尿裤子了,他们嫌晦气,就把我丢了......”
肖南回嘴角抽了抽。
这组织里的人都不怎么地,倒还有洁癖的毛病。
“你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还记得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伍小六的身子并没有抖,眼中却流露出真实的恐惧:“我那时太小了,又受了惊吓,只记得、只记得有许多疯了一般的野狗,还有带刺的荆条、烧红的烙铁......”
她垂下眼,盖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好了,不用说了。”
她觉得她可能知道那些人毁容一般的脸是怎么来的了。
烛火跳动一下,又暗了下来,她没去管它,破天荒地给伍小六搓了几个沙枣。
伍小六嘴巴里嚼着东西,心思也渐渐平静下来。
几只秋虫围着火苗转着圈,翅膀发出轻微的扑棱声,让人心烦。
良久,肖南回开口问道:“你说那是你小时候的事,也就是说之后那些人没再出现过?”
“那事过后几年,我便不在帽儿镇上了。但在岭西四处流浪的这些年,也确实没再听过那些人的事了。”
“那些人可有个称呼或者名字?”
伍小六摇摇头:“脸都不愿意教人认出来,又怎会有名字?不过在我家那边,大家都管他们叫......仆呼那。”
肖南回皱起眉头:“仆呼那是什么?”
“我也是听老人们说起过,说很久以前,那些人刚开始在纪州一带活动的时候,曾经有个南方来的老僧试着去度化那些人,最后惨遭杀害。他临死前只说了仆呼那三个字,村子里的人也听不懂,只口口相传下来,再提起那些人的时候,便会说是仆呼那来了。”
一阵夜风吹开窗口的布帘,桌上的烛火终于化作一缕青烟熄灭了。
仆呼那。
肖南回活动着刚刚得到解放的十根脚趾,在黑暗中默念了一遍那三个字。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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