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当时小皇叔会被这样的日子勾住,还真是难得的舒心。”薛长青看着外头准备放烟花的一家老小,捏着酒杯喃喃道。
连他这个从小生活在温室中的人都会羡慕,更何况是从小被弃军营,刀口舔血的小皇叔呢!
琴棋书画诗酒花,终究少了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烟火气。
人就要有些烟火气才好。
起身抚了抚衣裳,他瞅了眼还在“咕嘟”翻滚冒着热气的汤锅,才发现一向自律的他居然有些吃撑了,失笑着摇了摇头,他去了外头。
白日里下了一场小雪,此时院子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虽然没有月亮,但白雪还是拥映出了几分光亮来。
顾云郎和顾小荞举着火把照亮,顾大嫂抱着顾满秋和顾母在院里站着,两个小娃娃都捂着耳朵紧张兮兮地看着院子中间准备点火的沈楠。
只可惜,那放炮手似乎业务不太精通,两条藏在裙子里的腿拉成弓步,手里拿着火折子,脸上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凑近炮捻,瞧着比两个小的还紧张。
炮捻遇火,“刺啦刺啦”地响了起来,沈楠后退了几步撞到顾三郎的怀里,还来不及反应,明黄的火焰便冲向天空,噼里啪啦地撒下一片五彩斑斓的焰火瀑布。
喜庆而又美丽。
“真漂亮。”沈楠稍稍歪了歪头,看向了身后为她紧紧护住耳朵的顾三郎。
男人的大手有些粗糙,贴着脖子有些痒,却温暖异常,一如他的主人一般。
不知不觉间,她来这个地方都快一年了。
从刚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小九告诉她再也回不去后的随遇而安,再到与这个男人在相处中相知相恋……
其实想想,还真跟做梦一样。
毕竟在遇见他之前,她没想过自己会成婚,更没想过自己会时髦的先婚后爱。
在她曾经的计划里,男人其实是很小的一部分。她甚至想过,等她四十岁的时候领养一个小女孩,然后退休,好好地抚养她长大,若是她喜欢,也可以继承他的事业。
谁承想……
“新年快乐!”她看着男人清隽的面容,在爆竹声中缓缓开口。
“新年快乐!”男人看着她,眼里似是落了星星,在这黑夜里熠熠生辉。一句很寻常的新年祝福,愣是被他说出了一种类似告白的郑重感。
气息撒在侧脸上,稍稍有些烫人,让沈楠原本就因为醉意微红的脸俏丽的更好看了。
“呵……”顾三郎轻笑一声,见众人都在看烟花,悄悄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带着虔诚和缱绻,让沈楠觉得心尖儿都在颤抖。
“别闹,还有孩子在呢。”
“都忙着看烟花呢。”哪有空理我们。
沈楠一看,还真是,就连顾云郎两口子和顾小荞也是一样的。
美丽的事物,总是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沈楠这般想着,偏头在顾三郎嘴角落下了一个吻。
“顾公子,礼尚往来哦!”她笑得狡黠。
“唉!”离他俩最近,且被忽视的楚暮看着二人深情对视,与不远处的同样无语的薛长青对了个眼,发出了单身狗无奈且羡慕的叹息。
这些日子来,三哥是越发肆无忌惮了。可以想见,等顾老爹孝期过了之后,自己这个没媳妇的还会遭受怎样的暴击。
就……忽然好怀念在军营里的日子!
如今各家家里都有了些积蓄,而且过年就是越热闹越好,所以这烟花是此起彼伏,一直延续到了午夜才算作罢。
辞旧迎新又一年,大年初一,是顾家村祭祖的日子。
曾经那个破旧的小房子经过修缮已经焕然一新,大厅也扩大了许多,站下整个顾家村的人都不成问题。
顾福捋着胡子看着下首皆是新衣的靠山屯儿郎,浑浊的眼也有些湿润了。
还记得去年祭祖,下面这些人还各个面黄肌瘦,补丁满身,一个个眼里透露着茫然,哪像现在,每个人都神采奕奕,脸上带着笑,生活也有了盼头。
“老祖宗,我那一把,到底是赌赢了啊!”他低声嘟囔着。
想起当年自己欺天满地的做法,顾福心肝儿都是抖的,生怕老祖宗怪罪。但好在,他那一步没走错。
你瞧瞧,现在他顾家村的儿郎走在外面那个不是昂首阔步,谁再敢说他们是穷鬼,说他们靠山屯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族长,东西都备好了,可以开始了。”族老低声提醒,将今日的头香递给他。
此时,他不是村长顾福,而是顾家村的族长。
七八位族老一字排开,跟在顾福身后。顾福燃了香,叩拜之后将其插进香炉里,开始主持祭祀仪式。
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三岁小儿,随着他的话语,或跪或拜,有些嘴里还嘟嘟囔囔着,请求祖宗保佑他今年能有个好运势。
一群平日里嘻嘻哈哈,不拘小节的汉子,此时却是少有的庄严肃穆。
而在祠堂外头,沈楠正捧着手炉,听着村里的女人们闲话。
她怕冷,自入冬后几乎不怎么出门,顾大嫂在照顾满秋,也甚少出去,顾母倒是常去串门子,但她也鲜少把外头的闲话带到家里来。
所以对于这又出事的段家,她还真不一无所知。
“咋不是真的?”有人被质疑了,忿忿地开口,“你总在家里守着你家的老头子,自然不知道外头的事。”
“我告诉你啊……”那人稍稍偏了偏头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说,“那段老二在李氏跟着儿子走了之后确实是消沉了一阵儿,一天蔫及吧啦的,见着人也总是不爱说话,可不妨碍人家有艳福啊,去个镇上,还救了个女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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