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_罪念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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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戚宁不禁神色一凛,心里暗暗思忖:如果这几张照片是报社记者3月份所拍,肯定不会留到现在才见报。显而易见,他们是最近才拿到照片的。偷拍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将照片曝光出来?联想到近段时间出的几档子事——林欢凌晨被电话骚扰,不明车辆于深夜在她住所门前逗留,乃至眼下林欢和程巍然早前见面的照片被报纸刊登,似乎有人处心积虑要把程巍然、林欢、柳纯他们三人纠缠在一起。这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想彻底地把水搅浑,令“8·22专案”的调查更加混沌,是出于个人的利益争夺,想借此把程队的名声搞臭,还是说根本就又是一起独立的案件?

以程巍然多年办案的经验当然能看出戚宁的心思,便又用手指点了下报纸:“文章署名是一个叫吴良志的记者。走,去报社,问问他照片怎么来的。”

说着话,程巍然从大班桌里绕出来。但没走多远,定了定身子,想了下,又返回座位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档案袋,然后又从打印机送纸盒中抽出几张打印纸塞进袋中,细细地把封口系好,才又起身从大班桌里走了出来。

3关键证据

吴良志大早晨上班第一件事,便是给发行部门打电话。得到的答复是,今日报纸销售量创近阶段新高。放下电话他又赶紧打开电脑,看到自己亲自撰写的报道已被多家门户网站转载,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吴良志供职的春海都市报社隶属于春海报业集团旗下,创刊于2005年,内容以娱乐性、趣味性、休闲性、服务性为主。相比较集团旗下另两份报纸——《春海日报》和吴良志原先供职的《春海晚报》来说,无论从权威、人气,还是发行量上都相差甚远,而且连年亏损,已经成为集团的一块包袱。

尽管都市报的地位犹如一块鸡肋,但也有它的优越性——较之日报和晚报的严谨客观,它的自由度更大,灵活性更强,对新闻的追求也以轰动和效益为准,不必太过苛求真实性。

都市报的领导班子由报业集团指派,或者准确点说是一种带有边缘化和惩戒性的下放。而吴良志偏不信这个邪,他是铆足了劲要“东山再起”。所以,闻到连环杀人案的风声后,他大张旗鼓组织人力进行跟踪报道,还在领导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能够发到独家新闻。可没想到,警方对该案件信息封锁得极为严密,连在警队的熟人也不肯透露半点消息。别说独家了,可发的新闻还没有别家报纸精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把连环杀人案的报道作为跳板,结果现在不但没露到脸,反而还被竞争对手耻笑。

正当他骑虎难下、郁闷至极之时,一封指名“都市报新闻编辑部领导”接收的快件,摆到了他的办公桌上。打开快递纸袋之后,从里面倒出几张照片,瞬间便令他欣喜若狂。连环杀人案发展至今,他也几乎从头跟踪报道到现在,他当然认识照片上的人是谁。

杀人案件连续出现,无辜市民接连死亡,面对穷凶极恶、疯狂作案的歹徒,警方一直束手无策,案件侦破几无进展,办案能力颇被老百姓诟病。在这样的背景下,刑警支队长却忙于跟下属谈情说爱,约会开房,并且还是在妻子遇害,尸骨未寒之时,这是多么有噱头的新闻话题啊!而且可以由表入里深度挖掘,做成一个系列报道。前些日子,娱乐圈那谁和那谁离婚的新闻,整个华语地区的报纸报道了差不多小半年。程巍然和林欢的绯闻,虽没有他们劲爆,但就本市人群来说,关注度不一定比那个低。以吴良志多年媒体人的经验来看,此文一出必然会引起一片震动。当然,这么“珍贵”的素材怎么可能一次用完,想好了要做系列报道的,所以第一篇报道他也只是放上一部分照片而已。

他能想象得到,他的这一系列报道很可能会迅速成为本地老百姓的热议话题。有些人会抱着看热闹、窥人隐私的八卦心态关注事态发展——当事人有什么反应,他们有什么表态,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最终他们会继续发展下去吗?而另一种可能是,公众会对新闻的真实性产生怀疑,或者对当事人的行为进行谩骂,进而就会想要了解更多细节,勾起他们探寻事实真相的兴趣。总之,老百姓无论何种反应,都会大大刺激报纸销量。

而吴良志最愿意看到的情形,就是几个当事人联合起来起诉报社。

报社有专业的法律顾问团队,打起官司来输赢还不好说。再说即使输了也无所谓,众所周知,打这种诽谤或者侵犯他人隐私权的官司,不但审理时间长,而且赔付额度非常小。相比较报纸在审理期间获得的关注度、新闻素材,以及销量,那点赔款几乎是九牛一毛。说到底,报纸和吴良志在这一过程中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报纸收获了关注度和销量,而吴良志也会借此摆脱不利局面,重新走入仕途的上升通道。

此时,吴良志不是一般的愉快,他品着茶,哼着小曲,脑袋里构思着下一步的报道走向,直到被程巍然和戚宁闯进屋子打断兴致。

吴良志本有些不快,但定睛看了看,认出了程巍然。至于戚宁,他上下打量一番,觉得也眼熟。

“噢,对了,在跟踪报道案件现场时见过,还有,那些照片中也有她。”吴良志心里有了底,便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装腔作势道:“原来是程支队长大驾光临啊,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程巍然笑笑没言语。身边的戚宁则不屑跟他客套,将手中的一份都市报放到桌上,不咸不淡地问道:“照片哪儿来的?”

“照片是在公共场合照的,不违法吧。”眼见来者不善,吴良志避重就轻说道。

“照片到底哪儿来的?”戚宁压着火,稍微提高了音量。

“报道新闻是媒体的自由,没必要向你们交代吧?”吴良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继续和稀泥道。

“吴先生,我看你大概误会了,我们来不是针对你的新闻报道,就是想知道照片是谁给你的?”戚宁不卑不亢地进一步解释说。

“快递来的,快递单让我扔了。不过给你们也没意义,上面的人名和电话都是假的,我试着打过。”吴良志倒还真不害怕他们是来找碴儿的,那样他的系列报道就更有的编了。但戚宁这么客气地一说,他也不好再闪烁其词了,所以这几句话说的都是实话。

“时间?哪家物流公司派送的?”戚宁跟着问。

“三天前,我瞅了眼快递单,是顺通。”吴良志干脆地说。

戚宁“嗯”了一声,扭头与程巍然对了下眼,心里暗念着吴良志怎么会突然转变了姿态,莫非他在“丢芝麻保西瓜”?戚宁盯了吴良志一眼,试探着问:“那麻烦你把照片原件交出来,我们带回去做一些取证鉴定。”

“噢,那个,我忘记放哪儿了。”吴良志装模作样翻翻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和抽屉,磨磨蹭蹭好一阵子,故作遗憾地说,“抱歉,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我记得把照片随手放哪儿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吴良志鬼鬼祟祟的表现,更让戚宁觉得不对劲,正想追问,便听程巍然说道:“你出去等着吧。”

戚宁半张着嘴,有些诧异,但见程巍然眼色不容置疑,便只能从命。

目送戚宁走出办公室,带上门,程巍然从旁边拽过一把椅子,坦然坐到吴良志对面。撇着嘴巴,眼角里带着笑意,说:“咱们都是场面人,都在春海的地界上发展,以后保不齐谁用得上谁,今天咱们就算交个朋友,做笔交易怎么样?”

“说说看,怎么个交易法?”吴良志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亮光,向前凑了凑身子,问。

“当着真人我也不必遮着掩着了,我知道你手里还有别的照片,帮帮忙,把照片全给我吧?说实话,你登的那几张照片把兄弟害惨了,要是再来几张恐怕我这饭碗就砸了。”程巍然顿了下,冲着吴良志撇嘴笑笑,把一直拿在手中的档案袋扔到桌上,“你要的不就是案子的内部消息和独家报道吗?这里面东西保证比你写的花边新闻精彩多了!”

吴良志其实早瞅见程巍然手上的档案袋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犹豫了一下,便伸手要去拿起档案袋。不想,程巍然一只大手突然压到档案袋上。

程巍然眼睛饶有意味地盯着吴良志:“照片呢?”

吴良志收回手,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也用玩味的眼神盯了程巍然一会儿,随即垂眸思索起来。

“不仅袋子里东西,但凡可以公开的消息,我保证你们是第一家知道的媒体。咱们来日方长,帮兄弟过了眼下这个坎儿,日后老哥用得上兄弟的时候,必会鼎力相助。”吴良志显然正在心里盘算利益轻重,程巍然便适时加码,以引诱他放下戒心。

“兄弟见外了,这不算个事。”迟疑了好一阵子,吴良志长吐一口气,装作大度地说。看似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拉开办公桌的侧柜——里面装了保险箱。他弯腰输了密码,从保险箱里拿出一个信封。随即直起身,顿了下,还是递向了程巍然。

程巍然接过信封并未打开,直接便揣到裤兜里,显得对吴良志有足够的信任,然后问道:“你这有印台吗?”

“有啊,”吴良志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印台放到桌上,“呶,你要它干吗?”

程巍然终于松开压着档案袋的手,翻了翻吴良志办公室桌上的文件夹,找到一张空白的A4纸推给他,说:“来,按手印,十根指头都要,用于甄别照片上的指纹。”

看着吴良志按完十个手印,程巍然随即起身,把A4纸收好,扬了扬手:“谢了,吴大记者。”

吴良志满脸笑意回应:“客气了,改天我安排,咱哥俩潇洒潇洒去。”说话间,吴良志迫不及待地打开档案袋,但看到的却是几张空无一字的白纸。他一愣,明白自己被耍了,霍地从椅子上蹿起,急赤白脸地说:“你……你就不怕我有备份?”

“你若真有备份就不会那么犹豫不决了!哼,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们当刑警的了!”程巍然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然后转身走到门边,拉开门,走出去。

身后,吴良志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嚷嚷着:“无耻!荒谬!下作!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程巍然从吴良志办公室出来,在走廊楼梯口正等得心焦的戚宁赶忙迎上来。程巍然未言语,只是把手中的信封和A4纸递给她,便向楼下走去。戚宁一边跟着下楼,一边打开信封,顿时整个人便僵住了,后背一阵发紧。果然,吴志良还有后续照片。关键是照片中不仅记录了林欢衣着性感在酒吧中醉酒和热舞,还有程巍然和戚宁在一起的场景。可以想象,凭着这些照片,吴良志又可以把林欢塑造成水性杨花的女人,程巍然则会落个拈花惹草、风流成性的名号。

戚宁收好照片快步下楼赶上程巍然,问道:“这信封里的照片对吴良志来说是绝好的报道素材,他怎么会甘心拱手送给你?”

程巍然顿了下脚步,冷冷地说:“对付恶人,要用恶人的办法!”

回过头来再说吴良志。程巍然等人走后,他窝在大班椅里,好一会儿没动弹。桌上的电话响过几次,他也不愿去接。直到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懒懒地掏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身子才肯离开椅背。

他快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镜子,照了照自己。发现镜子里的他,面色疲惫、神情沮丧,尤其是脑门上那仅有的几根头发,被汗渍粘在头皮上,看起来很是狼狈。他活动活动脸颊,把几根毛理顺到一边,就像电话那头的人能看到似的。

他接起电话,语气怏怏地说:“喂,姗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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