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止妄墟中遇到的十二散仙，同为昆仑墟门下弟子，有的还受教于昆仑墟上四圣，心性表现却完全不同。公孙青荷虽然是十二散仙的一员，但其在止妄墟中的妄念值却为零，那些堕入无妄川里成为霸鱼晚餐的散仙，他们的心性执念自然不同，其中又有多少属于恶念？想到后来公孙鹤最终醒悟说服公孙麦荷去恶从善，我叹了口气，或许人性善恶只是一念之间的表现，或许又是上天使然无可更改，有的人天生良善，像公孙青荷，也许还包括与匈奴王庭分道扬镳的禽婋；有的人天生性恶，十二散仙中的那些堕入无妄川的人以及后来制造了巫蛊之祸的江充就是天生性恶之人，他为一己之私使大汉失去了一位贤明的储君，等于直接把大汉拉进了衰落下行的通道。当然也有一些天生不分善恶，其善恶最终取决于后天影响的人，公孙鹤和公孙麦荷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把人性天生或分善恶，或是后天影响的观点告诉了桓温，他点了点头，认可我的观点，又闲聊了几句，我告辞回到了升平驿，刚进驿栈姬霖便告诉我一个坏消息，大汉皇帝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诏令已经加急送到了高都，县令第一时间就把皇帝的诏令张榜公布，长安离高都一千多里，六百里加急也得两天才能到达，说明高都张榜贴出皇帝诏令的时候，长安城中的各级官吏怕是早已开始了罢黜百家的行动。此时，我比任何时候都想赶到长安，去阻止这场挂着儒术羊头的闹剧。只是没有收到齐家掌门大小姐月魄沉河的消息，我不敢贸然行动，万一一头撞上佩戴着月光之门月魄的齐家掌门大小姐不知会发生什么。虽然总有一种感觉，徐福言过其实，但是谁也不敢冒这个险。根据墨法两家两千多年后的典籍记录，目前齐柘大概率就在关中，甚至就在墨家，齐家月光之门月魄的主人肯定随行。你让别人帮你寻找一块玉佩，起码得让人知道玉佩的样子，月魄对应日魂，懂得阴阳相生的人，自然能够根据月魄的样子推断出日魂的样子，作为月光之门的主人，山阳齐家掌门大小姐必须随身佩戴这块玉佩。

着急归着急，但还得耐着性子等齐珏的消息。齐珏的消息还未收到，钟离却送来了墨霏让墨者水自流带到高都的信报，得知魏玥、姬烟和徐紫烟到了长安，齐柘路过长安的时候在安平驿见到了墨霏，足以说明现代社会墨、法两家的典籍记录准确无误。高兴之余又有点担心，担心齐珏无法说服齐柘放弃那块已经被齐家视为信仰的月魄。

姬霖知道我们的来历，姬烟和徐紫烟已到长安的消息迟早被她知晓，所以到了晚上，我把姬烟和徐紫烟的事情告诉了姬霖。只要她和姬烟见面绝对能够认出姬烟就是失散了二十六年的妹妹姬霂。这样的话对姬霖来说算是一件喜事，但是对姬烟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当然要不要认下这个妹妹要看姬霖的态度，我只能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姬霖听到跟随徐福来到大汉的姬烟正是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妹妹，高兴得流下了眼泪。但是听到我的担忧，她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问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说道：“三十六年前，徐福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前后把八个人送到了两千多年后的未来社会，八人中有两人的父母知道、并且同意徐福的计划，其中一人便是我的生母，另一个人就是墨霏的父亲墨凡。墨霏是墨凡的女儿，徐福说服墨凡把墨霏送到了未来社会，计划二十多年后回到大汉，由于中间出现了意外晚了几年。所以墨凡知道我们的来历，而且知道回来的不止我一个人，自然明白墨家来到大汉的两人之中必然有一个人是他的亲生女儿。墨雨年龄太小，那么只有墨霏。他见到墨霏的时候并没有认下这个女儿，但是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欣慰，此后再无感情流露，你觉得他不想认自己的女儿吗？”

“哪有父亲不愿意认自己女儿的道理，他这样做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说到这里她想到了我的担忧，问道：“你想让我学习墨凡对待墨霏那样对待霂儿？”

“不光是你，我希望你能说服徐沫，跟随徐福回来的徐紫烟就是徐沫的妹妹徐浅，徐浅被徐福带走的时候，徐沫已经十三四岁，而且在所有被带往未来的人中，她和妹妹分离的时间最短，只有二十二年。她们在现代社会长大成人，拥有一身本领，骨子里认为自己是一个现代人，借助月光之门才回到大汉，想以自己所学的知识有一番作为。如果告诉她们真实身份，把她们带到未来只是让她们得到未来的教育后再回到大汉，我担心她们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身上的使命感会随之彻底消失，有可能产生无法预料的问题。我和齐珏是迫不得已，我不仅是徐福计划的核心，还在现代社会因为捡到了日魂被戴上了月光之门主人的帽子，齐珏更是懂事起就顶着月光之门主人的光环，所以开启月光之门并且承担开启后的一切后果，包括自己的身世便在情理之中。她们则完全不同，莫名其妙的被徐福裹胁到计划之中，尚在襁褓之中就被迫离开了父母和家人，所以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当然对你和徐沫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反正姬烟和徐紫烟都是两千多年后玄雨和凤舞徐家的家主，你和徐沫又是大汉时期两家的家主，不论辈份只论年龄，姬烟和徐紫烟都该叫你们姐姐”。

“你说得也有道理”，姬霖脸上的愁云散去不少，她说道：“如果只论年龄，她们是得叫我和徐沫姐姐，只是在我们心里她们是我们的亲妹妹，她们却不知道我们是亲姐姐，事实上我们找到了妹妹”。

“正是如此”，我笑了起来，不过想到为了不让齐柘起疑，我和齐珏编造的弥天大谎，不觉的叹了口气，说道：“为了说服齐柘把齐家掌门大小姐身上佩戴的月魄在月圆之夜沉于渭河，齐珏必须与齐柘相认，又不能让齐柘知道齐珏是被徐福送往未来，又回到大汉的亲妹妹，我和齐珏只好编造了一个弥天大谎，而且还把墨凡拉下水配合这个谎言。但愿齐柘相信这些说辞”。

姬霖已经从兴奋中平静了下来，她说道：“谎言并非全是不道德的行为，只要谎言不为害人而为救人，也无不可，假如告诉霂儿真相，对我而言似乎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对霂儿来讲可能是一种残忍，让她知道抚养自己长大的妈妈原来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打击不可想象”。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我的父母把证明我不是他们亲生儿子的证据拿给我时，我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痛苦，但是心里还是难过的要死，过了好久想起来还会心痛，这是数十年锻造出来的亲情，不是一句不在意就能做到的。所以最好的，也是对姬烟和徐紫烟最佳的，也是我们最优的选择就是维持现状，让她们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担负着某种使命从未来回到大汉的人”。

“只能这样了”，姬霖将头靠在我的肩头说道：“等齐珏来了消息，你先去长安，我去找徐沫说服她见到徐紫烟时要接受妹妹是一个现代人的事实，控制情绪不要引起姬烟和徐紫烟的怀疑”。

“也行，不过还是要提醒她，这件事情只能她一人知晓，不要外传”。

“放心吧，我知道利害”，姬霖笑了笑说道：“想想就觉得开心，马上就能见到二十多年没见面的妹妹，见她安好，心中的执念也可以放下了”。

“不对吧”，我开了句玩笑说道：“寻找姬霂的执念是没了，你就只剩一个执念，不会这个唯一的执念也随着妹妹的安好而消失不见了吧”。

“讨厌”，姬霖嗔怪的打了我一拳。

四天后墨雨从墨家总部派出的墨者到了高都，因为信报上所述之事为机密事项，所以没让钟离转告，而是让钟离直接带到升平驿见我。来者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确认了我的身份后把两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交给我，说道：“一封信报是巨子吩咐我亲手交到你手上的信报，另一封是路过长安时墨霏统领让我交给你的，两人均明确指示信报要交给您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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