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传统的小年,家家户户都开始杀猪置办年货了,大早晨,猪嚎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院子的隔壁是村里废弃的一个养猪场,老杨家杀完猪,就到珍珍的超市门口摆摊,猪肉新鲜,从来不掺水,每天杀一头猪,一半老杨头大早晨拉倒镇上的批发市场,另一半老杨媳妇在街里摆了个肉摊,半天的时间也就卖完了。一来二去,老杨看珍珍带着俩孩子也不容易,张老二喝醉酒要么来超市门口耍酒疯,要么去姥姥家门口耍酒疯,三天两头的折腾,刚开始老杨好言相劝,时间久了,蔡老二油盐不进,还冲着老杨骂骂咧咧,这老杨头也是个倔脾气,急眼了拿了一把杀猪刀就奔着蔡老二过去了“杀人了,杀人了,”蔡老二边跑边喊,酒也醒了,一溜烟跑没影了…
老杨媳妇摆好猪肉摊,村里的大妈大婶们嘀嘀咕咕的看着她…“妹子呀,看好你男人,别光知道卖猪肉,家里进“人肉”了都不知道!”老杨和媳妇打了一架,谁知道媳妇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吃不喝也不出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疯癫癫的,看到珍珍揪住脖领子“还我男人!”张老二走街串巷的见了乡亲就哭天抹泪的说“珍珍不和我过日子,和老杨头瞎混被他逮着了!”满城风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姥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半年没敢出门,气的病倒了再没起来,珍珍破罐子破摔,还真和老杨头好上了,超市门口摆上猪肉摊,屋里屋外守着门市啥也不耽搁,老杨黎明前赶到批发市场卖猪肉,珍珍有做生意的天赋,每天半拉猪肉早早就卖完了,俩人的日子反而比以前还红火了许多,冬冬和佑佑一个上初中一个上高中,两个礼拜回家一趟,每次都要带走几百元的生活费,孩子们的生活费不用发愁了,娘躺在了家里,离不开人了,蔡老二也指望不上,老杨头帮珍珍守着超市,媳妇在他眼皮底下走来走去,她在家伺候着娘,时间长了,人们的闲言碎语也没有热度了,谁家的日子都要过下去,姥姥虽然躺在床上,可和珍珍的战争一天也没有间断,要么绝食,要么哭哭啼啼咬牙切齿的骂珍珍,丢了史家的脸,她怎么下去和姥爷交待…
珍珍也不解释,老太太饿着骂,吃饱了也骂,让珍珍滚回自己的家,珍珍看着糊里糊涂的母亲,看着摔在地下的水杯,洗了吧脸,走出了家门,她不敢回那个家,张老二喝醉酒,把自己往死里打,浑身的伤疤,烟头烫的,刀片划的,牙咬的,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怎么过来的,身体的疼已经麻木了,从小把史暖扔给母亲,不闻不问,也许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吧,对于她,好像死是一种解脱,可面对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冬冬和佑佑,珍珍一次又一次放下了活不下去的念头,一次又一次的麻醉着自己,在赌场沉沦着,把仅有的生活费挥霍出去,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张老二的毒打…直到遇上那个人,麻木的心又跳动了起来!
坐在超市门口,珍珍的目光瞄向了在外边忙碌的杨彦,熟练的摆弄着案板的猪肉,一刀一刀的切着,在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言碎语中半块猪肉卖完了,不短斤缺两,秤都是高高的,外来的这个汉子不爱说话,在她门口摆摊,每天都会送来一小块瘦肉,时间久了,一来二去,珍珍也时不时的送点热水,拿点吃的送过去…
“老杨头”其实并不姓杨,是村西口一户姓杨的独家招的上门女婿,来到蔡村后随女方改了姓,写下协议,孩子以后也姓杨,他本名叫徐彦,甘肃天水人,有杀猪的手艺,还是个好木匠,谁家有活了也帮忙,婚丧嫁娶,都过去随个份子钱,遇着丧事了,还帮着在事家打棺材,四十多岁的人,头发全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杨头”这个绰号叫开了,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听爷爷奶奶说是在煤矿上打工,塌方全埋在了井下,爷爷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肺痨死了,奶奶在他十九岁的时候也生病去世了,村里人视他为不祥人,看到都躲得远远的,甚至还拿石头砸他,直到有一天村支书找到家,“娃子呦,爬过大山去找条活路吧,去外边看看,能养活自己的”,说完硬是塞给他十几块钱,转身走了”他走出了大山外边,到处打工,有一次发高烧晕倒在路边,碰到了做小买卖的媳妇的舅舅,把他带回了蔡村…
老杨头看着喝的醉醺醺的张老二迈进了珍珍的超市,“不许拿酒,不许…”听到了打闹的动静,“人家两口子吵架,管咱们什么事,不能过去,媳妇霸道的嘟囔着”老杨头抽着烟继续守着他的肉摊!
一番肆虐,珍珍被折腾的奄奄一息。见男人起身离开,她连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张老二,身体我给你了,你能放了我们母女么?”
张老二慢条斯理的扣着衬衣纽扣,眉目间闪过一丝意犹未尽。
“放?我为什么要放?你难道忘了当初求我要你的时候签下的卖身契么?当年你被你的知青情人抛弃不要的时候,是你的老爹求我爹娶了你的,现在看我不顺眼了,当然,即使没那契约,我照样能囚你一辈子,如果不想那野种在学校被唾沫星淹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以为她考上了学,飞了出去,我就没有办法,惹老子不痛快了,去学校把她的身世捅出去,看看还能不能在学校立足,还有,今晚过后,必须晚上在家,我随喊你必须随到,要是敢忤逆我,后果自负。”
珍珍眼里最后一丝希翼渐渐破碎,她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蔡老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唇角那抹狞笑让他觉得十分的刺眼。
“怎么,还没满足你么?也对,你就是因为太饥渴,所以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偷人,要不也不会当年的村花让人弄大了肚子又一脚踢开,这么多年让老子用着破烂货”。张老二拿着烟头摁在了珍珍的屁股上,珍珍清楚,再疼也不能出声,哼哼出声了,张老二又会没完没了的折磨自己,解开了珍珍身上的绳子,张老二走了出去…
老杨头看着一脸满足的张老二走了出来,扭了头,佯装赶着肉摊上的苍蝇,男人的直觉,他闻到了蔡老二身上的那股独特的清香,自己媳妇身上没有的味道,媳妇讨好的搬了把凳子“老二哥,我家的肉摊还仰仗去工商所给开个检疫证,咱家那个外甥不是在工商局吗?”老杨媳妇边说边装了几块大骨头,“二哥,回去补补身子”,媳妇一脸的坏笑,把骨头递给了张老二。
珍珍坐在地上,还在笑,他的话,犹如利刃一般穿透她的胸口,将她的心脏搅得血肉模糊。
这么多年,暖暖嫌弃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拼着一股子的狠劲,她考上了大学,不是为她自己,而是和珍珍在赌气,“你看不上的女儿能走出去,能迈进大学的门槛,”为了弥补自己的缺憾,他不能让张老二毁了暖暖,却不知她拼尽屈辱保护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欺负…
原来一个人能疼成这样,就连呼吸都染着伤,浸着痛,撕心裂肺,焚心化骨。
珍珍笑着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仰脸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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