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华把车开到了家门口,门里门外站着不少人,史暖感觉心口不由的抽动了几下,打开车门,往屋里跑去,姥姥蜷缩在床上,直勾勾的眼睛看着门外,史暖跑进来的一瞬间,姥姥浑浊的眼睛明亮起来,蠕动着嘴却发不出声来,手抖动着伸向史暖,紧紧攥住她的手,史暖强忍着疼痛,一声一声的喊着:“姥姥,我错了,不该不回来看你的,等我毕业挣钱了,想着带你出去的,姥姥,姥姥…”史暖看着姥姥长出了两口气,身子伸直了,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史暖,没了生息,珍姑哭着喊着扑向娘,无论怎么摇晃,再也醒不了了,姥姥的手使劲抓着史暖,谁也掰不开,史暖怔怔着看着姥姥的身影从躯体来走了出来,悬在半空,伸手去摸,却扑空了,耿华走了进来,直挺挺的跪在了姥姥的床前“放心的走吧,史暖是我的女儿,我会负责的,珍珍也是我的亲人还有她的两个孩子,我都会照顾的,欠你们家的情债,这一辈子一定会还的,放心的去吧!”人们呆呆的看着,流着泪,姥姥的手松开了,史暖的胳膊上一圈青紫,特别的深,让人看着害怕,姥姥的身影像飞向天空的气球,在房顶上飘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下边忙碌的身影,还有哭天喊地的亲人们…
我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娘的耳朵有点背,父亲接了电话,声音特别吵,我还没说话,父亲大声的说着“你大奶奶刚断气,你娘肯定没顾得上接电话”,我哽咽了一下,“你儿媳妇提前生了,大胖孙子,六斤八两,想着让您和娘高兴一下!”爹的兴奋状态我在电话这头都能感受的到,“我和你娘这两天就赶过去!”
二奶奶和二爷爷交代好了家里的事情,没等到姥姥出殡边坐长途客车返回了天津,家里的事情只有珍姑和史姓的长辈们操持着,村里的乡俗要放置五天才能出殡,去世后的第三天夜里,天阴沉沉的,飘起了雪花,史暖始终坐在姥姥的棺材头前,不哭不闹,不吃不喝,无论谁劝不吱声,也不说话,耿华无声的叹口气,端一杯水放在闺女的手里,又出去忙里忙外…
后半夜,史暖陷入了昏迷,外面雷鸣电闪,她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姥姥对她说,“姥爷和姥姥的死都是你害死的我们,你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的出生让我的闺女彻底改变了她的一声,她的半辈子都毁在了蔡家老二手里,为了你,我们受尽委屈,我虽然把你养大,可我恨你…我恨你史暖,我掐死你!”
“不要,不要……
史暖呢喃着摇头,仿佛有一双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弱,她好像快要死了。
史暖猛然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昏黄色的灯光,还有珍珍那张憔悴的脸!
姥姥依旧在棺材上空漂浮着,冷冰冰的盯着她…
史暖抬头看着房顶上的那张冷冰冰的灰白色的脸,她明白,姥姥是故意的,她是在逼自己和妈妈和好,她才能放心的走,姥姥刀子嘴豆腐心,在世的时候,嘴巴不饶人,可心特别好,暖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姥爷就抱着她开始叨叨这几句话,直到姥爷去世,拉着她的手还是这些话,姥爷是怕他走后自己不理解姥姥呀!她怎么会不明白,可自己总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揪着自己的头发,无声的流下了眼泪…佑佑冬冬抱着珍姑哭着喊着…史暖跪在了地上,大声的喊着“妈妈,我错了…我原谅你了!”
姥姥和姥爷合葬在一起,吃完午饭,乡亲们把灵棚拆卸完毕后,陆陆续续就的都走了,已经折腾了五天,人们都已经疲惫不堪,珍姑躺在床上睡着了,整整睡了两天,佑佑看着熟睡的妈妈,无论怎么推搡,都醒不了,吓得跑到院里哭着喊着,“爸,你回天津吧,临近过年,我和妈妈在家,开学前我带她走”史暖忽然间长大了,成熟了,像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每天告诫她要去说什么似的…
史暖拉起佑佑的手,佑佑害怕的缩着胳膊,“咱妈太累了,好多天没睡过觉,不要去打扰她,睡好了自然就醒了!”
珍珍把耿华送到了村口“谢谢你这么多天的帮忙,你的生活还要继续,我的家庭也要维持下去,过去的都放下吧,那段回忆都留在心里”这么多年,我真的愧对史暖,不该把对你的恨强加在孩子身上,对暖暖的伤害我做妈妈的不称职呀,珍珍哭着“你以后对孩子好点”,说完转身向回村的方向走去…
张家老二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从小树林里钻了出来,耿华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挨了一棒,血从头上流了下来,张家老二撒腿就跑,耿华坐在车里,闭着眼睛休息了片刻,车子缓缓的驶出了蔡村…
李梅妈妈去世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承若照顾李梅,让其放心离去,珍珍母亲几天前的那一幕,又好像重演一次,耿华不知道这半生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亏欠了三个女人,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五个小时才回到天津,在医院缝了四针,接到电话我跑到外科门诊看到了疲惫不堪的耿华哥,满嘴的血泡,头发上的血迹都已经干透了,一绺一绺的,丈母娘在病房陪着媳妇,我打了声招呼,搀扶着耿华哥回到了家里,母亲端上来刚炖好的鸡汤,“阿华,这几天辛苦你了,没有你在家操持,我们老两口又怎么能抽身回来呀!”父亲端起酒杯“叔敬你一杯,明伢子在你手底下工作了这么几年,对你的尊重和工作能力我们是天天能听的到,你的为人和性格,二十年前我们就知道,造化弄人,感情的事情靠自己去化解,我们也无法替你去分担,何去何从,喝杯酒,吃完饭,让明伢子送你回家,好好睡上一觉,醒来一切都会过去,李梅也是一个好女人呀…”父亲从来没有那么健谈,那晚和耿华哥谈了好多好多,聊过去,聊当下,聊的兴奋时半杯酒一口喝下,母亲笑呵呵的热菜热汤,不厌其烦的听着他们谈话,丈母娘打来电话,让我不要再惦记医院里的媳妇和孩子,好好在家照顾耿华哥,一定要安全送回家,一切都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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