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拉塞尔斯道，“这可真出人意料！”

他跟用人们一起聚在餐厅的北墙根儿下——索先生刚刚就是穿过这堵墙走了，走得沉着冷静、气定神闲。

拉塞尔斯伸手摸了摸；墙面坚实得很。他使劲摁了摁；墙也没动。

“您觉得先生他是故意这么干的吗？”其中一个仆人问。

“是不是故意这么干的，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卢卡斯说，“他这会儿已经去找阿什福德先生了。”

“大约等于去见鬼了！”拉塞尔斯补了一句。

“会发生什么事呢？”另一个仆人问。

没人答话。在场每个人脑海里都闪过一幅幅斗法的场面：索先生往阿什福德身上扔神秘的大炮弹；阿什福德召来妖精小鬼把索先生掳了走。他们聆听可有打斗的声响。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从隔壁房间里传来一声喊叫。有个仆人打开了客厅房门，发现早餐室就在客厅对面。穿过早餐室就是索先生的起居室，再往前走就是他的更衣间。房间排布又恢复了往日的次序；迷阵已经解除了。

一发现这，大家如释重负。用人们立马抛下拉塞尔斯，下楼回厨房去了，那里才是他们这个阶层天经地义的避难所、安心居。而拉塞尔斯也天经地义地在索先生的起居室里独坐。他想了一想，打算就坐在这里等索先生回来。而假如索先生回不来了，就把阿什福德等来，然后一枪打死他。“毕竟，”他心想，“面对铅弹，魔法师还能有什么办法？从开枪到爆了他的心脏，这过程根本来不及施法。”

可这样的想法只给他带来了片刻的安宁。房子太安静，黑夜太魔幻。仆人们聚在一处有说有笑；两个魔法师在另一处，天知道在干些什么；而他自己则孤零零地待在另外一个地方。屋角立着一只老落地钟，是从索先生小时候在约克的旧居搬过来唯一留到现在的东西。这钟也跟其他钟表一样，在阿什福德到来之时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只是它可没那么情愿；见情况反常，它喋喋不休地反抗。表针滴答全无规律，就跟喝多了一样——或者烧糊涂了——时不时发出一种特别像人往回抽气的声音；只要一发出这种声音，拉塞尔斯就以为阿什福德进屋来了，正打算说点儿什么。

他站起身来，跟着用人下厨房了。

何妨寺的厨房极像是一座大教堂的地穴，处处呈现出古典式样的角度，笼罩着古典风格的幽暗。屋子中央摆了一大堆脂油蜡烛，周围聚集着何妨寺里每一位拉塞尔斯见过的以及更多他没见过的用人。他往台阶顶端的柱子边上一靠。

卢卡斯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们正讨论该怎么办呢，先生。我们半个钟头之内就要动身了。我们全待在这儿对索先生没有好处，对我们自己也许有坏处。我们是这个意思，先生。不过您要是还有什么意见，我洗耳恭听。”

“我的意见！”拉塞尔斯抗声道。他一脸的惊异并不完全都是装出来的。“这可是我头一回被个用人要求贡献点儿意见。谢了，我看我就不要你们匀给我的这份儿……”他思忖片刻，终于从自己会的词儿里挑出一个最具侮辱性的，“……这份儿民主了吧。”

“随您便，先生。”卢卡斯温和地答说。

“英格兰现在肯定已经到白天了。”一位女仆说，巴巴地往墙高处的窗子看去。

“这儿就是英格兰，傻丫头！”拉塞尔斯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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