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带着小青棠回到青石巷时,想到上一次他中解元时的盛况,于是心生一计。
他去附近店里买了点东西,给自己做了个伪装。
后市街旁边就是中瓦子,伶人很多。
所以附近卖假发假胡须这些道具的店铺也是有的。
杨沅伪装之后,由小青棠负责前方侦察,杨沅自后尾随,鬼鬼祟祟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风味楼。
奈何,虽然避过了街坊邻居这一关,可是有资格直接登门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杨沅先见到了鹅王,赵璩一见杨沅便如获至宝。
待旁边没有其他人时,赵璩便拉着他不停地询问,究竟是怎么考中的。
杨沅便有些腼腆地道:“大王,杨沅其实也是读过书的好吧?前几天在御龙直坐衙当值,我还夜读《春秋》呢。
我只是觉得,我不像那些读书人,人家是从小就专注于读书,我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材料,所以不敢往科场中一试。
上次大王你好心送我考题,我当然就领受了大王你的好意啊。不过,如果没有大王的考题,我觉得,上次我也未必就不能中……”
赵璩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也就是说,上次中解元的文章,你没找外人捉刀?”
李师师是外人吗?
那是内人!
所以杨沅理直气壮地点头道:“是啊,那文章,正是鄙人……亲手所写!”
赵璩震惊,大喜道:“沧海遗珠!沧海遗珠啊!原来二郎竟有如此文才!鹅鹅鹅鹅……”
赵璩正在曲颈向天歌,小青棠便蹬蹬蹬地跑进来道:”老爷老爷老爷,临安府尹乔老爷、临安南院通判晏老爷登门拜访。”
赵璩听了脸色一变,立即起身道:“二郎,你去见他们吧,本王从另一边下去。”
杨沅奇道:“大王你怕他们怎地,何必躲闪?”
赵璩正色道:“如果换作从前,被他们看到了也无妨,我还巴不得被他们看到,正好给你撑腰,可现在不成了!”
赵璩把折扇往杨沅肩上重重一敲,肃然道:“二郎伱是真有大本领的人,是凭着你的一腔真才实学考中解元、考中省元的。
那么本王和你来往,就务必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了,尽量不可叫人知道。
不然,若被人误会你有今日功名,是本王帮了你的忙,那于你的清誉可是大为不妙!”
杨沅听了不禁深为感动,这赵璩也算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一个亲兄弟了。
当下更不多说,赵璩又匆匆交代道:“既然你是凭的真本事考中,那本王就放心了。
朝会本王是从来不去的,御前会议也是从不参加的。也就是登基大典,给我哥一个面子。
现在不同了,待你殿试之日,本王一定到!本王这回要亲眼看着你拿個状元回来!鹅鹅鹅……”
赵璩说完,领着八个膀大腰圆的相扑手转身就走。
从另一侧下了楼梯,想到他错有错招,竟替大宋寻到了一个真正满腹经纶的真才子,不由得心中得意,忍不住仰起头来,又是一阵:“鹅鹅鹅鹅~~~”
杨沅则在另一侧楼下,正殷勤地把乔贞、晏丁这两位父母官往客厅里让。
这边廊下忽然一阵鹅叫,那笑声太过别致,引得乔贞和晏丁忍不住都把目光移来。
就见一人,公子装扮,手持折扇,以扇遮面。
在他前后各有四座肉山,两个并作一排,把走廊堵得严严实实。
这些肉山过处,那廊下行走的客人、传菜的伙计,只能纷纷避让到就近的雅间里去。
杨沅看的一惊,幸好赵璩用折扇挡着脸,乔贞和晏丁没有看见他的模样。
要不然,他们肯定一眼就认出这位是晋王殿下。
登基大典的时候,晋王殿下懒洋洋地站在官家身边。
他时不时就瞪大眼睛,然后双眼便蓄满了泪水,那分明是憋哈欠的一幕,他们的印象可太深刻啦。
……
一连三天,客似云来。
同科的贡士,坊、厢、县的各级官吏,假模假样带着枢密院同僚前来探望的原下属冷羽婵等……
就连媒婆刘妈妈都特意跑来,以敲定中秋成亲细节为由,假意寻鹿溪,却拉着杨沅聊了几句。
她一出风味楼,便昂首挺胸,四处张扬:老身和文曲星说过话,老身拉过文曲星的手。
当下就有坊间百姓扯着自己孩子上前,让她用那只摸过文曲星的手,摸摸自己的孩子,度几分才气过来。
于是刘妈妈就一路施展“摩顶大法”,招摇撞骗而去……
而且,“宋家风味楼”开始出现小偷了。
小偷也不偷什么值钱的东西,院里的一棵草、廊下的一朵花、门廊下的一个盆儿……
偷东西的不是来店里就餐的客人就是左邻右舍,偷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不好追究。
很快,就发展成有人偷院子里的土了。
据说把这土拿回去泡水给孩子喝,孩子就能满腹锦绣,日后必成大器。
要不是风味楼的伙计看得紧,宋家风味楼临河的后墙底基都能被人掏个洞。
这事儿还真不夸张,就不说这个年代了,到了21世纪,有位莫姓作家得了诺奖时,他的旧居便经历了如此一幕,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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