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里的一抷土、一块石头,都能被狂热的百姓惦记着,杨沅可以说是从早到晚,片刻不得消停。
眼见如此不是个办法,几天之后就是殿试,总得留点时间准备吧?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四鼓将尽、五鼓未鸣,夜市和早市交接的短暂时期里,风味楼门前停了一辆运菜车。
那菜车停了一会儿,就驶离了风味楼。
杨沅被秘密转移到了仁美坊的杨家大宅。
鹿溪和丹娘随后赶来,连伙计都没用,生怕他们知道文曲星转移到了这里,再不小心张扬出去。
鹿溪和丹娘带着被褥把杨家大宅的主人房收拾了出来。
鹿溪对杨沅道:“二哥考中省元,正该人前显圣的时候,可是显圣显的太久,一味忙于应酬,万一影响殿试,那就是大罪过了。
这几天,二哥就在此好生准备殿试。一日三餐,鹿溪和丹娘姐姐会亲手做好,按时给你送来。”
另一边,丹娘则把青棠拉到一边,认真嘱咐道:“呐,这几天,你在这里好生侍候二郎。二郎是要清心养性,准备殿试拿状元的。
这宅子里,如今就只留你一人侍候。你须记着,闲了闷了,宅子里随意你走动,只是莫要去吵了二郎清静。”
青棠两眼直放绿光,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丹娘恶狠狠地瞪着她道:“别以为老娘没看穿你的小心思。反正这几天,你绝对不许骚扰二郎清静。
你要是敢去勾搭二郎,叫他把心思都浪费在你身上,看我不把你的小蹄子剁下来!”
青棠赶紧摇头:“不会啦不会啦,人家可不敢,老爷那么大……的人了,吃过见过的,人家一个小丫头,哪有本事勾搭他呀。”
丹娘脸儿一红,嗔骂道:“什么吃过见过的,你个小蹄子不要胡说八道。”
青棠眨了眨眼道:”师父啊,那要是人家没跟老爷发贱,是老爷想要吃了人家,那怎么办?”
丹娘道:“那还用说,一样剁了你个小蹄子!”
青棠顿时苦起了脸儿。
丹娘冷笑道:“‘拈花小筑’里那么多的如花似玉,二郎都没沾惑过,他会有胃口吃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
平日里你如何闹我都由得你,这个时候可是万万不许不知道轻重。”
青棠吐了吐舌尖,这才扯扯她的衣角,笑嘻嘻地道:“娘亲放心好啦,人家知道轻重啦,一定好生侍候老爷,等着老爷拿个状元郎回来!”
……
杨沅看到自己考中榜单的当天,就去“御龙直”告了假。
一般有官职在身而没有功名,去参加科举考试的官员,都会提前备考备试。
官身虽然还在,其实早就停职了。
只是杨沅情况比较特殊,直到此时才办理停职。
御龙直官兵本来从不关心科考。
莫说是有人中了省元,就算是有人被点为状元,他们也懒得打听。
彼此完全就不是一个系统上的人。
可杨沅是由武转文,是现任的御龙直都虞候考中的省元。
这就不得不引起军队系统的人关注了。
不管是禁军、厢军还是乡兵,都在流传一个武官去参加科举,拿了礼部试第一的消息。
这可是让武人们非常扬眉吐气的一件事情。
有些大头兵连什么叫“礼部试”、什么叫“省元”都不懂,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兴致勃勃地把这个消息再告诉更多的人。
都指挥使莫龙艳羡不已地陪着杨沅去了殿前司,向殿帅赵密告假。
就在这时,一乘小轿,把刘婉容接出了宫。
从这一刻起,刘婉容就要恢复她的本名,刘嫣然。
刘婉容是少数几个需要遣散出宫,但是要留滞宫中两个月的妃嫔之一。
因为从赵构驾崩到现在,刚过了一个月。
从官家驾崩再往前推一个月,在此期间,被官家临幸过的妃嫔都要留在宫里。
等这两个月时间过去,宫中御医确认她们不曾怀有身孕,这才允许出宫。
宋时规矩尚不如后世明清时候严谨,这时不是皇帝临幸了哪位妃嫔,当场就有太监跟踪监视并记录下来。
而是需要那个被临幸的妃嫔次日到合门,去主动叩谢皇帝临幸之恩的。
在合门当值的太监,就会把这位过来叩谢皇恩的妃嫔名姓、时间给记录下来。
这等于是需要自己主动申报了。
赵构近年来偏好年少不懂情事的稚龄少女,可是她们之中很多都未到大宋法定婚配年龄,因此总要拿刘婉容当块挡箭牌。
这去合门叩谢圣恩,并且被记录在档的人,当然就变成了刘婉容。
所以,直到此时,刘婉容才被允许离宫。
而这刻,正是杨沅去殿前司办理停职,准备参加殿试的时间。
待杨沅顺利办妥手续,走出和宁门宫门的时候,刘商秋已经护着一乘小轿,离开一柱香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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