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和他闲聊:“先生,您跳舞跳的真好,叫我头一回觉得跳舞不是一项折磨。也许我该回去练习一下我的技巧,是我跳的太差劲,才总是觉得无趣。”
“如果您愿意的话,一定能从中得到乐趣。基蒂小姐,您跳的不差,您觉得无趣也许取决于您和哪个人跳。上一次在梅里顿上的舞会,您和夏洛蒂小姐跳的舞就很棒。”
凯瑟琳若有所思:“您说的不错,和朋友一块儿跳舞总比让我和不熟悉的人跳舞来得自在。”
“基蒂小姐,您的意思是,我是您的朋友吗?”
凯瑟琳回答:“如果您回答‘是’的话。”
“那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奈特利舒朗地笑着对凯瑟琳说。
“能结识您这样一位朋友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凯瑟琳摇了摇她的扇子,弯起嘴角。
……
莉迪亚招摇地站在舞池中央,许多小心隐晦的目光往她漂亮的脸蛋上落,男男女女都有。
她今天实在光彩照人。
连布莱特都不得不承认。
他一进入屋子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艳光四射的莉迪亚,漂亮的小姑娘骄矜抬着下巴,朝他走过来。
旁人隐晦的艳羡目光也随之而来,布莱特看着款款行来的莉迪亚,心脏“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了好几下。
莉迪亚对自己的容貌从来都自信,见他对自己的样子失神,心中隐隐生出得意:“这下你得承认你的品味和眼光都不如我吧?”
莉迪亚设计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腰肢窈窕,布莱特没想到那张简陋图纸制作出的成衣效果这么漂亮,成熟女子的妩媚明艳与少女的自然灵动在她身上兼具,与他见惯的伦敦社交界的淑女们完全不一样。
像是田野上蓬勃盛开的向日葵。
布莱特轻声笑了笑:“是的,您今晚非常漂亮。我为之前的失言冒犯感到抱歉,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他微微弯下身,做出邀请的姿势。
莉迪亚扬起下巴,明媚的眼睛里盈满得意欢喜和小小的骄矜。
“好吧。”
她伸出手。
……
凯瑟琳目瞪口呆地注意到舞池中蹁跹的身影,她和奈特利说了一会儿话,舞池里的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前些天还两看相厌的两个人,现在在舞会上默契地手挽手,身姿蹁跹。
凯瑟琳眨了眨眼,不太确定地问身边的奈特利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这是第三支舞曲了吧?”
上帝啊,还不到两个小时,家里最小的莉迪亚就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吗?
第18章
说“嫁出去”还是过去夸张了,不过班纳特太太看到年轻又前途光明的布莱特医生邀请宝贝小女儿莉迪亚连跳了三支舞,高兴地快要合不拢嘴,连布莱特医生想要对她的脑子做些什么这件事都暂时被她抛之脑后。
她又看到相对无言的伊丽莎白和柯林斯,恼恨伊丽莎白这个做姐姐的还没有最小的妹妹争气。但是她眼神一转,瞧见凯瑟琳和奈特利相谈甚欢,又喜气洋洋起来。
瞧吧,基蒂这丫头终于愿意参与社交啦,她可终于不用为她的木讷操心啦。年轻姑娘就该这样活泼!
她欢喜地走到班纳特先生身边和她分享这个消息,言之凿凿地说马上就要看到三个女儿好事将近。
班纳特先生厌烦地打发她:“噢,她们会感谢你的。”
“那当然,她们能寻到这样的好婚事,可少不了我在其中谋划帮忙。”班纳特太太口吻得意,完全选择忘记了她根本没在几个年轻人的恋情上帮过忙——除了让简生上一次病。
班纳特太太说着又向一旁的卢卡斯太太炫耀起她的女儿们来,并盘算简和莉迪亚嫁出去之后就能给其他姐妹介绍体面人家,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必如此操劳。
卢卡斯太太敷衍地听着,对班纳特太太的炫耀心不在焉。
莉迪亚不知道自己和人多跳了一支舞,就被她妈妈安排的明明白白。她被布莱特的花言巧语哄的心花怒放晕头转向,才答应了他的邀请,和他连续跳了好几曲才脱身。
她急于向凯瑟琳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拎着裙摆一路跑到凯瑟琳面前。
“嘿,基蒂!你看到了吧,他邀请我跳舞了。他还不是要承认当初就是他眼神不好。”
凯瑟琳莞尔:“我看见了,但是妈妈也看见了,她现在要开始担心你是不是要和布莱特先生交往。你刚刚和他跳了三支舞,还没有哪个绅士在你这儿有这个待遇吧?”
莉迪亚终于从欣喜的心情里回过神来,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噢,上帝,我忘了这回事!”
布莱特相貌非常英俊。当他向莉迪亚道歉后,莉迪亚瞬间就发现了这一被她忽略已久的事实,她对上布莱特风度翩翩又温和的笑容,不可抑制地为对方的英俊感到心动,晕晕乎乎就在对方的轻声询问里应下了三支舞曲的邀请。
不过她一向热爱交际,活泼外向,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英格兰可没有哪条法律说我不能和一个人跳三次舞!我再和其他人跳舞妈妈就不会担心这种事情了。”
她说着拥抱了凯瑟琳一下,高高兴兴地又步入舞池。这一次,她和一个仪表不凡的红制服跳了起来。
等她走开后,凯瑟琳面容上的笑意才淡去了一会儿。看莉迪亚那个表情,她就能猜到这家伙一定是没有经住布莱特那幅相貌的引诱。莉迪亚倒是好理解,可是布莱特医生为什么会在明知道的情况下邀请莉迪亚跳那么多支舞?
她内心暗自升起几分警惕,眼珠转了转,旁敲侧击向奈特利打听起这位布莱特医生的事情。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好友。凯瑟琳想也许达西会说一点什么。
但结果让她有些失望了。
奈特利和达西的关系只能算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普通朋友。这一次来到内瑟菲尔德完全是因为当时宾利先生在场,热情向他发出了邀请。
他对布莱特医生的所知倒不比凯瑟琳更多,当然他还是为凯瑟琳提供了一些有效消息。
这位理查德·布莱特先生,家世显赫,是伦敦一位伯爵最小的一个儿子,上头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兄姐的婚事都是门当户对的贵族婚姻,只有他至今没有结婚的打算。他本人已经独立门户,虽然没有继承爵位,但财产身家丰厚,在伦敦社交场合极其吃得开,是不少文学沙龙的常客,据说有不少淑女都对他暗自倾心。
凯瑟琳明悟,暗戳戳给他打上“风流浪子”“花花大少”的标签,并发誓如果他对莉迪亚有什么“玩一玩”的不良企图,她一定要把莉迪亚拉得离他远远的。这听上去可比莉齐遇到的威克姆还要麻烦得多。
想到威克姆,凯瑟琳下意识想起之前和伊丽莎白的交谈,她有些好奇威克姆和达西之间的旧怨,又担心自己姐姐万一被骗,因此对奈特利直言不讳地提起这个事。
“奈特利先生,关于你的朋友我近来听说了一些传言,假使它们是真的,您就应该远离他,假若它们不实,您的朋友应该有些应对,以免他的名誉遭受更大损失。”
“是威克姆?”
奈特利马上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语气慎重了一点,“如果是这个人,我倒是有所耳闻。以我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尤其对于涉世未深的淑女们,很容易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凯瑟琳琢磨了一会这句话,奈特利的意思应该是委婉地在说威克姆这个家伙,是个专门欺骗没见过世面小姑娘的渣男。
她把威克姆的那些话一说,隐去伊丽莎白的名字,只说是自己一个女伴。
奈特利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点了点头:“你说的一点不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且惯于恩将仇报。”
他没有仔细说“恩将仇报”的事情,凯瑟琳猜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不能大肆宣扬的隐情,体贴地没有多问,转而聊起别的话题。
没过多久,还被她记挂着的布莱特医生走了过来。
“基蒂小姐。”
他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话想和她说,正好,凯瑟琳也愿意和他谈一谈。她朝奈特利投去抱歉的目光,对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凯瑟琳便起身和布莱特走到另一边角落去了。
“布莱特先生,非常感谢您能抽空来朗博恩为我妈妈诊治。之前莉迪亚的失礼,希望您不要计较。她还是个小孩子。”
凯瑟琳话里的意味很明显,你给我妈妈看病,很感谢没错,但一码事归一码事,莉迪亚还是个小孩子,你最后不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在凯瑟琳眼里,莉迪亚确实还是个小姑娘——她今年才十五岁。这个年纪放在她以前生活的世界,才是读高一的年纪。
布莱特哑然失笑,随后坦坦荡荡地说:“为班纳特夫人诊治是因为我是一个医生,而她是我的病人,我绝无其他意思。”——没有打算挟恩图报。
“至于莉迪亚,她率真可爱,我并没有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反而是我应该向她道歉。是我没有了解事情的全貌就乱说话惹她生气。”
凯瑟琳冷冷地看他一眼:“所以您的道歉方式就是邀请她在这场舞会上跳三支舞吗?”“不。我诚心向她道歉,我邀请她跳舞是因为我倾心莉迪亚小姐。我错误的估计了我的感情,直到今天晚上我才明白我的感情。”
布莱特说的慢条斯理,态度诚恳,可这种态度没能打动凯瑟琳,凯瑟琳态度仍旧冷冰冰的。
“您的意思是您对我的妹妹一见钟情了,可直到今天晚上您才意识到这回事?”
“是。”
他坦然承认。
凯瑟琳恼怒,还不忘压低声音:“她才十五岁!您如果再早出生几年,都可以认她做女儿了!”
莉迪亚十五岁,而布莱特医生与达西年纪相仿,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黄金单身汉,可对莉迪亚来说差的未免有点多。而且凯瑟琳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花花公子”,认定他的一见钟情实际上就是见色起意。
布莱特摆出无辜的表情,故意装糊涂:“但是幸运的是我并没有早出生几年。基蒂小姐,您是莉迪亚的姐姐——将来也是我的姐姐。她与你最为亲近,所以今天晚上我才站在这里将我的心思坦诚相告,避免造成什么误会。但是无论你是否同意,我都不会放弃对莉迪亚的追求。”
说的明白些,他告诉凯瑟琳是不希望她在莉迪亚耳边说他坏话,给他造成麻烦,至于凯瑟琳怎么想,他才不在乎。
凯瑟琳看着他,没有说话。
布莱特又放缓了语气,态度认真起来:“基蒂小姐,我以为我在您这里的印象不差。请相信我,我并非随意玩弄他人感情的人,我会完全尊重莉迪亚的意愿。”
老实说,布莱特完全符合莉迪亚的审美要求,也符合妈妈对女婿的要求,算得上完美人选。可是凯瑟琳一想到他想对自己才十五岁的妹妹下手,就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不过他有一点没说错,要尊重莉迪亚自己的意愿,无论是布莱特还是她。
凯瑟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所以你想说些什么呢?”
布莱特无辜地笑了笑:“我想问问,莉迪亚确实还没有喜欢的人吧?”
“如果有呢?”
凯瑟琳反问。
“那就只能横刀夺爱了。”
第19章
“横刀夺爱”的声音一直在凯瑟琳的脑海里回响,导致她后半场舞会都神情恍惚,看莉迪亚的目光言欲又止。尽管布莱特后来一再强调只是“随口开句玩笑”,都没能把凯瑟琳从这种状态里拯救出来。
布莱特不知道凯瑟琳其实在担心他这种听起来就神经兮兮的样子会伤害到莉迪亚。凯瑟琳用她作为一个小说家的毕生想象力脑补了一出“霸道医生爱上娇蛮灰姑娘”的小黑屋虐恋情深文学。
最后,当她发现自己的稿纸上出现一行“梅丽尔站在红色织金窗帘后,手心攥着他送给她的那颗珍珠,小心又贪婪地注视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幽暗的街道尽头,四周妓.女与嫖客的调笑声也飘的很远了,只有她的眼泪还在横刀夺爱的掉着”的时候,她拿起鹅毛笔愤怒地划掉了整个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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