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真如贺知宴所言,这里冷冰冰的,全然没有一丝生气,仅有的声音也似乎只是他的呼吸声。
贺憬西静静地坐着。
【小叔你这人吧,骨子里就不会爱人,更不懂怎么爱……小叔你要再这样,我真担心你孤独终老。】贺知宴的话就像魔咒在他脑海中不停重复。
孤独终老吗?
呵。
唇畔扯出冷冽弧度,贺憬西再摸出了支烟点燃,一口口抽着。
桑偌回了公寓,将要买的卫生棉牌子写在纸上递给陶陶:“买这种就可以,”她想了想,又加了句,“再买盒布洛芬。”
陶陶担心:“桑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桑偌浅浅勾唇,不甚在意:“没有,先备着,疼得厉害就吃。”
陶陶点头:“我很快回来。”
“嗯。”
陶陶很快出门。
桑偌先简单地洗了个澡,换下脏衣物。
洗完后她去了厨房,打开冰箱习惯性地想要拿一瓶矿泉水,指尖触碰凉意蔓延时,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转而拿了瓶常温的打开。
喝了一半,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继续拿过一旁的干毛巾擦头发,顺便打开了剧本。
季行时的电话便是在这时打来的,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桑偌还没回答,门铃响起。
她想到陶陶出门外只带了门禁卡,她忘了把大门密码告诉她,指纹也还没来得及录入,便说:“行时哥你等会儿,我给陶陶开门。”
手机暂时放在茶几上,她起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开门。
然而门才露出一丝缝隙,一股淡淡的冷冽男士香水味骤然萦绕到了鼻端——
不是陶陶。
是……
贺憬西的名字还没从脑海中全部蹦出,桑偌手上动作已快一步要将门重新关上。
但,还是慢了步。
男人的大掌抵上门,以强势且强硬的力道将她的动作阻挡,男女间的力量本就悬殊,加之桑偌反应不及,门被推开,她的人甚至被逼往后退了两步。
那张轮廓线条和五官皆完美的脸映入眼帘。
下一秒——
“咔嚓”一声,门被他关上。
他进入,身姿笔直地站在了她面前,漆黑深眸一瞬不瞬地将她脸蛋紧紧锁住。
桑偌的脸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贺憬西……”
第30章
“桑偌?”
有沉沉的男人声音隐约传来,不甚清晰,从茶几那的手机里流传出。
桑偌回神,转身疾步走去。
然而才俯身拿起手机,贺憬西的手快她一步,当着她的面将电话掐断,长指稍用力,屏幕渐渐暗淡,最后被关机。
空气好似静滞,除了两人皆稍显急促的声音,再无其他。
四目相对。
他眸光幽暗,她眼神凉冷。
“出去!”冷静不再,桑偌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两字。
“知宴不会来。”一股涩意掩在贺憬西喑哑的嗓音下。
两人瞬间陷入僵持。
贺憬西身姿异常挺拔,浑身的神经都悄无声息地绷紧了起来。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将她脸蛋紧紧锁住,即便每多看一秒都会让胸口的窒闷多一分,他依然舍不得移开丝毫。
半晌,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他嗓音沙哑地开腔:“你不愿见我,不愿谈一谈,所以只能用这种你不喜欢的方式。”
呼吸微沉,他克制了又克制。
“桑偌……”
“明知我不喜欢还要勉强?”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倏地攥紧,桑偌将他打断,声音似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两度,“还要谈什么?”
手机还被他攥在手中。
桑偌脑袋“嗡”的乱了些许,重逢以来除了那次被骗去医院她愤怒过,她面对他始终是平静居多,但这一次,她到底是没忍住。
情绪悄然涌出,她胸膛渐渐起伏,想要控制却似乎是不能。
侧脸线条逐渐变得冷艳,她冷睨着他,指甲无意识地掐入手心里印出痕迹:“你想说什么,重新回到你身边吗?重新当你见不得光的女人,还是情人?”
“我……”
“贺憬西,”眼角眉梢覆上嘲讽,桑偌漆黑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在你眼里,我的想法和喜欢从来都不重要,你想要就要,对吗?”
喉咙口像是被堵住,贺憬西沉默地看着她。
“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感受,”背脊绷得笔直,有难以言喻的情愫缠上桑偌心尖,贝齿咬上内里唇瓣,她说,“你对我只有无休止的忽视不在意,你愿意哄我的时候就哄我,不愿意了就要我乖乖听话……”
用酸意失控隐约漫上鼻尖,她克制着。
“你不喜欢的,我不能做的……”指尖用力,她眼睫颤动,咽下不想再提的话,“贺憬西,那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语顿两秒,桑偌红唇微扯出嘲弄弧度:“为什么还要回到你身边?同样的坑,你觉得我会那么傻,睁着眼睛跳两次吗?”
酸意似在加剧,不动声色地朝眼眶而去。
“我不会再委屈自己,”桑偌别过脸再也不看他一眼,字字冷冽,“你出去。”
贺憬西没有动。
她说在他身边是坑……
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凉凉的,毫无温度可言,他抿着薄唇,越抿越紧,脸廓线条也似乎随之绷紧到了极致。
她没有指明任何一件事,他却懂了。
“我从来没把你当床.伴当情人,当……宠物,”这次,贺憬西将她的话截断,将迟来的解释说与她听,“从来没有,你是我女朋友,我的女人,一直都是。”
“是吗?”红唇扯了扯,桑偌眼中溢出浑不在意的嘲讽。
显然,他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贺憬西半阖了阖眼,有对她无可奈何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如果我说,”浓稠的涩意和自嘲涌向眼底,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开腔的嗓音变得极其得低,“那都是我在嫉妒呢?”
抬脚,他上前一步,拉近和她的距离。
想碰她,想和从前一样拥她入怀,可他不敢。
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不敢这种词,从来都是想要什么都要得到,直到和她重逢。
“我嫉妒那些人能够与我分享你的美貌,”他低眸望着她的脸,低而慢的话语很想落在她心上,“我嫉妒他们能够看到不一样的你,嫉妒你和他们亲近,嫉妒你会对他们笑,嫉妒……所有。”
他的呼吸渐沉,早已乱了节奏。
他从不是话多的人,那些话也不会是他这种人会说出的,却在此刻说了个彻底。
眼底翻涌着深墨的死寂,下颚紧绷着,他哑着嗓子低低陈述:“我总以为你是我一个人的,你所有的样子我都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只能是我。”
有情绪蠢蠢欲动地想要冲出胸膛,贺憬西极力克制着:“桑偌,我会嫉妒,也会吃醋。”
终究是忍不住,他单手重重拥她入怀。
“桑偌……”
“这就是你能伤害我的理由?”桑偌蓦地出声,有难以察觉的猩红悄然染上她双眸,她的呼吸亦隐隐约约地急促。
手僵住,贺憬西喉间一下被堵住。
桑偌双手抵上他胸膛用力推拒,见纹丝不动,大脑混乱下她失了态,抬脚踹向他。
贺憬西依然将她紧紧拥住,哪怕她踹上了车祸至今没有恢复的左腿。
晦暗肆无忌惮地翻滚,几秒后,更加沉哑的声音从他薄唇中艰难溢出,悔恨缠绕其中:“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对不起。”
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包围,见缝插针似的像是要侵入她浑身每个角落。
情绪隐隐游走在不自知的失控边缘,桑偌闭了闭眼,冷声将他打断:“别说对不起!”
指甲力道加重,些许痛意蔓延。
桑偌深吸口气,试图压制失控心跳逼自己冷静下来:“你没有对不起我,说对不起做什么,你只是不爱我,所以不在意而已。”
“贺憬西……”
“没有不爱,”声音的紧绷程度悄无声息变得严重,贺憬西稍稍和她分开,盯着她的眼眸晦暗难辨,“桑偌,给我个证明的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桑偌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突然就有浅淡笑意弥漫眼底,她问:“你这样的人,需要爱吗?会爱人吗?”
她不信,不会信。
贺憬西眼眸骤然黯淡,且愈演愈烈。
笔直地绷紧着背脊,桑偌仰起脸不避不让地和他对视:“贺憬西,我不需要。”
攥紧的手指松开,她没有挣脱,任由他将她圈住的姿势。
她掀唇,咬字清晰:“从我们分手那晚起,我的人生规划里就没有了你,你以为你能给的这些我很稀罕?你以为我想要什么?资源、钱、疼爱?”
有窒闷自心尖处蔓延,直至四肢百骸每个角落,贺憬西动了动唇。
仿佛才发现他进门是带着一个纸袋的,桑偌想到什么,说:“我已经不吃巧克力,再疼也不会吃,你觉得这种迟来的关心会让人很感动?”
“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我会爱上别人,但那人绝不会是你。”
抬手,她将他推开。
可才稍稍分开些许距离,她的手腕再次被他扼住,她索性低头,一根根决绝地掰开他的手指:“谈过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终于掰开,她转身要远离。
“桑偌!”身后人蓦地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严丝密缝的姿势,仿佛任谁也分不开。
额角青筋跳了跳,眼底隐约泛着红,贺憬西用力地抱着她不愿松手。
“我没想回到从前,”呼吸喷薄在她肌肤,贺憬西哑声说,“从前于你而言不开心,我想让你开心,我们重新开始。”
只有这一句,其他再无。
桑偌的手握成了拳。
她看着前方墙上的油画,冷静开腔:“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时间一秒秒地流逝,怀中人没有挣脱,却再没有其他任何回应。
贺憬西圈着她的双手渐渐无力垂落,最后终是松开。
他狠狠握紧了拳,呼吸粗沉。
可她始终没有转身。
喉间似有腥甜想要涌出,延绵不绝的窒闷压制着他的心脏,一层层的包围无法呼吸,还未恢复的左腿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我可以走,”良久,他最后开腔,带着曾经她有的一腔孤勇,比她更为决绝坚定,“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不会放弃。”
“你若说我占有欲强,我认,对你我从来都是如此。我不可能看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不再爱我没关系,我来。”
他到底还是把那句迟来的话说了出来。
顿了顿,他眉眼间的暗色更浓了:“桑偌,我后悔了。”
可她没有回头,仍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那晚你问我知不知道所说的后悔‘所有’是什么。”喉结晦涩难忍,贺憬西眸色越来沉。
他望着她侧脸,眼中唯有她:“是我一次次让你失望,是我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是我自以为是让你难过伤心,是我没有给你回应,是我……”
“是我的错。”握紧的拳头颓然地松开,他的声音哑到无法形容。
他重新伸手,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去握她的手,少有冲动地想再靠近她一寸,想触碰她的脸,可他忍住了,连握她手都不敢用一丝一毫的力。
怕再弄疼她,怕她排斥怕她厌恶。
“我这样的人,原本就不配有人喜欢,”他说着从未说过的话,也是最不可能由他说出的自嘲,低低的,“是我弄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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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他掌心温度灼热,沿着敏感神经经由他握住的地方意图侵入桑偌寸寸肌肤。
桑偌垂眸。
自由的右手扬起,她覆上他的。
贺憬西瞳孔微微一缩。
“桑偌……”薄唇间溢出的音节哑到极致,带着明显的克制,“再……”
话音戛然而止。
他同样垂眸,看她细白手指用力地再次掰开他的。
落在自己脸蛋上的目光幽邃深暗,桑偌恍若不觉,动作继续终于让自己的手腕重夺自由。
一圈淡淡红印在肌肤上漫开。
她重新抬眸。
仍有些许浅淡笑意弥漫眼底,她和他对视,嫣红的唇撩起:“既然知道不配,还想我和你重新开始?”
瞬间,浓烈晦涩朝贺憬西喉间汹涌而去。
呼吸滞住,他紧抿薄唇。
“需要我找人请你出去?”游走在失控边缘的情绪像是终于回归,桑偌再开腔的声音稍冷,温静的脸蛋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情绪。
只是小腹突然的剧烈坠痛就像是猝不及防间有钢筋猛地刺入她身体里,疼得她差点儿就支撑不住,然而想到面前这人,她硬生生克制。
贺憬西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眸色极深极沉。
半晌。
薄唇掀动,他沙哑地说:“好好休息。”
桑偌没有回应,只冷睨着他。
越发强烈的窒闷将心脏层层包裹,贺憬西克制了又克制,低声唤她的名字:“桑偌……”
有难以言喻的情愫汹涌着,他看着她冷艳的脸庞,那些原本不擅长也不屑说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咙口,也堵在了他心上。
喉结艰涩滚动,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敛眸,转身离开。
到门口不算远的距离,第一次,他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他还是走到了,手搭上门把,他转身,就见她不知何时已背对自己。
分明是不想看到他。
贺憬西眸色再度暗沉了两分。
门打开,他长腿迈出,只是要离开把门关上之际,他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经意地捕捉到她右手似乎按了按她的小腹。
桑偌隐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直至关门声响传来,她终于忍不住弯下了腰,手按着小腹蹲在了地上。
太疼。
gu903();她生理期会疼是早就习惯的事,但没有哪一次比此时此刻更疼,疼得叫她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仿佛连呼吸都是在加剧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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