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_他在盛唐种牡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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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镇南坊唱曲的吴音乐人名为秦岚,是教坊司推荐来的,所作歌曲虽旋律婉转,说话却刀子嘴,也因是苏安不在,坊中事务繁忙,无人留心。

顾越听完这几句话之后,一回头,发现对面也有家乐坊,奏的还正是那支欢快又熟悉的《相逢乐》,心中向往,便另投明主去也。

彼时,乐坊的前院里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人,很热闹。那位店家迎道:客官请坐,想喝什么酒。顾越拴了驴,回道:我从新河阴来,想为你家乐曲填词。店家连忙吩咐笔墨。

白苧旧袍归洛阳,

秋蝉新语响坊廊。

天津桥南搁书剑,

此行且伴水徜徉。

顾越有些感慨。

对苏安用情,五年寻得一把琵琶相赠,结果这小乐伶一去梨园,琵琶就变成梦游仙宫所得了;对洛河用情,成全了十几里河段的漕运,结果转运司建成,律令颁布,任职、监察之权又统统被朝廷门下省收走,再与他无缘无分。

想当年,推着丽娘的几匹绢布,在长安市井做卖相的货郎,也比这舒坦。

然,即便报国之路如此坎坷,若天道清明,再有复用之时,他依将万死不辞。

写完这首酸溜溜的诗之后,陆续又有几个小吏寻他,自称游桓之在河南府的旧人受托前来招待。

顾越想了想,不知哪里来的气节,回答他们说自己已有落脚之处,又道过辛苦,写信让他们带回去表达感谢,就不再麻烦。

如此,面对南牡丹的绣旗子独自坐着,三碗入腹,已是醉意上头,见那丹字重了影。只记得,前前后后,共有三个人在他的对面坐下过。

头个人,错把他当作揽活的货郎,上来捏他肩膀,问他有没有意愿贩卖水果。

顾越没有生气,只问他道:你卖的是哪种水果?那位果老板道:诶,扬州秋风蜜,现江南河段疏通,水运便利,半月就到。

原来是时兴的蜜桃。

顾越低头打量一眼自己,觉得这而立之年,兴许推不动太重的车了。果老板摆了摆手,说道:这片坊里富贵,十月,妇人常骑马秋游,舍得花钱买桃,专门就眷顾像你这样俊朗的。顾越点了点头,心情稍微和缓了些:不错。而后,拒绝之。

聊完这段,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顾越抬起脸,看了一眼。一位鹤发童颜的男子走下车,顺着曲子,正四处寻问填词的人是谁。顾越觉得自己写的不好,没敢作声,还是店老板给男子指点道:是那位顾郎。

顾郎。男子立即来到对面坐下,掏出了一个竹筒,顾郎之名,我是早有耳闻,如此利落的人,定是会下棋的,闲着不如摆一局。

竹筒打开,一张纸画的棋盘摆在桌案,那两筐琉璃子亮相时,顾越心中一醒。

此人是名动两京的翰林棋待诏王积薪,传说他每次外出游玩,途中不管遇见谁,哪怕平民百姓,只要会下棋,都要下马对弈。赢过他的,还可享用一顿佳肴。

顾越笑了笑,没有推辞,执白先行,在四个星位分别摆上两个:王待诏,请。王积薪跟着落子。

顾越道:王待诏,顾某虽有幸能得魏哲先生教棋,但,一向不算好学生,还下不过魏女颖儿。魏先生说入界宜缓,攻彼顾我,顾某却喜欢弃子争先,请您指点一二。

王积薪看着顾越那杀伐果断,爱吃子的模样,笑叹道:世人都说,魏知古,成也姚元崇,败也姚元崇,其门下有这番感慨,是情理之中。

顾越道:那是过去的事了,今日既然有缘,顾某想听听时局。王积薪耳朵有些背:顾郎想听十诀?顾越一顿,苦笑道:但凡王待诏认为值得一说。

其一,不得贪胜。

其二,入界宜缓。

其三,攻彼顾我。

其四,弃子争先。

其五,舍小就大。

其六,逢危须弃。

其七,慎勿轻速。

其八,动须相应。

其九,彼强自保。

其十,势孤取和。

只听啪一声,又黑子落下,断开了两片白。顾越的笑容僵在脸上。王积薪道:不得贪胜!顾越道:先生方才已胜我二局,还说不贪胜,惭愧。

王积薪道:与大部分人相比,你已经下得很好了,不仅勇于争先,还知道在发动攻势前,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和时机,在面临选择时,也能舍小就大。

便是如此,听过几位阁老的棋风,将那余下的七诀一一听过,直至谈至天道。

顾越尚在思虑,王积薪摩挲着指尖的琉璃子,叹了一句:可惜棋逢知己越来越难,顾郎呐,某不得不说,昔日,天人攻伐神勇,而今,却显出一二分疑心犹豫,某有些担忧,也不知待你棋艺有所进,还能不能再有机遇,与你酣战。

顾越落完子,想了一想,笑回道:请先生不要担心,若时运昌盛,顾某伏听圣恩,自当去麟德殿寻先生,若不然,垂钓于长江之上,等先生来寻顾某。

三局战罢,月挂檐牙,王积薪欣欣然请顾越吃了顿好菜品,方才逍遥离去。

顾越只赢一局,如愿以偿。

他继续坐着饮酒,观行车流水,听对面牡丹坊那位陌生的玉面郎君唱《六郎》,一二时辰过去,又觉脸颊发烫,不知醉意还是病痛,再睁眼才发觉身边多了个人。

苏安坐下时,轻得就像一个影子,什么声响都没有,默默地收了酒菜,陪着坐着。他粉唇白面,正是秋季流行的妆容,细润而清爽,恰到好处地吸住了汗。

方才在宫里侍宴,听秦岚传信,一位骑驴的俊俏郎君在坊门前转了几转,扭头就坐到对门下棋赌酒去了,似乎正就是顾郎,怎不急得立时托词离场?

十八,你醒了?不是约好明日午时,怎么提前也不和我说一声?王郎

赶到了身边,脑海中却又浮现出殿中省的空荡荡的公堂,不敢唤人了面前的顾越,一袭白苎,安静温和,却不知醒来时,那双柳叶眸中会是什么神色

顾越起身,揉了揉睫毛,但觉身后悄无声息地添了件柔软的薄绒,雪白雪白的。

苏安见顾越心平气和,便继续说道:王郎他们,再有十余日就到洛阳,还专门为你备了贺寿礼,该回的我已置办好,住处就安排在我的宅子里,想着,既然是秋季,便约几位小友陪同去登龙门山,你看如何?或是香山,也行。

多少风尘路,重逢是故亲。

其实学会十诀之后,顾越便已经不再自怨自艾。他只是有些思念,思念与苏安的香火之情,又怕自己如今是白衣之身,给不了周全。

然而,见苏安舍弃宫宴陪伴自己,霎时,顾越就变了主意。哪怕是戏,小崽子青春的年华又还有多少?一直到此刻,顾越才发觉,自己竟然如此依恋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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