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说,段习风工作忙,忙忘了。
“所以你不是罢工??”
罢工……
任衍有点无语。
“罢工我会跟你哥说的,而且——”任衍顿了下,“这算罢工吗?”
段吹雨语塞。
“是被罢工。”任衍替他回答,又道,“不过——如果你真的非常希望我罢工,我现在可以走。”
段吹雨抿了抿唇,忽然说:“我昨天翻你笔记本了。”
任衍“嗯”了一声,反应平淡。
“你是有多无聊啊。”段吹雨声音懒懒的。
任衍并未应声,沉默片刻后,段吹雨闷闷道:“那就别罢了吧。”
商量的口吻,但是语气充斥着不容反驳的强硬感。
任衍翻开笔记本摊在段吹雨面前,说:“不罢的前提是要让我知道你的真实水平。”
段吹雨扫了一眼笔记本上潦草飘逸的字体,默不作声。
“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任衍顿了下,往夸大了补充道,“还有你哥的钱,他一小时给我五百。”
段吹雨瞪了瞪眼。
他哥是疯了吧?!
其实段吹雨的英语水平算不上多拔尖,至少比起其他科目,这一门的确是他的弱项。
即使不是弱项,以他的性子,他也不可能让某一门科目落在后面,这种真实落后的感觉,他不喜欢。
至少他也想过,有一天能爬到跟任衍同水平的高度。
平时装学渣故意考砸是一回事,他追求更高的目标又是另外一回事,他骨子里是很傲的。
有实力的人总是傲的,即使和光同尘、掩去锋芒,也藏不住天然而生的狂劲。
任衍并没有询问段吹雨故意乱答题的原因,他似乎什么也不在意,眼里只有自己的补习任务,他像是一段听从指令的程序,只要把段习风委托给他的任务完成,就能随时随地抽身离开。
段吹雨会产生这种感觉,主要是因为这人实在是太淡漠了。
期间段吹雨听到任衍的手机震了好几下,任衍拿过手机的时候,神色略显不耐。
段吹雨洗过澡了,穿了件宽大的T恤,他趴在书桌上写字的时候,任衍瞥见了他手肘的伤痕。
“手怎么了?”任衍问。
段吹雨愣了愣,抬起胳膊肘看了一眼:“不小心蹭到的。”
破了皮的地方伤口面积很大,段吹雨皮肤白,红嫣嫣的一片皮肉看着有点吓人。
“不涂药?”
“家里没药。”
任衍蹙了蹙眉。
段吹雨做题做得认真,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抬头看到面前空无一人,就拿手机给任衍发了条微信。
口欠:不是不罢工吗??
那边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1004:饿了,出去买东西。
口欠:冰箱里有吃的,阿姨放了好多菜,热热就行
1004:嗯
一个字终止对话。
真是聊天鬼才。
段吹雨把手机放到一边,心道你嗯什么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
段吹雨眼珠一转,重新拿起手机,给闷葫芦改了个备注——聊天终止程序。
段吹雨隐约听到密码锁按下的“嘀嘀”声。
“小雨?”是许亚菲的声音。
段吹雨应了一声。
“在写作业啊?”许亚菲走进书房,面色有些疲惫,“你哥呢?去上班了?”
“嗯。”
没话找话聊都不是两人的强项,许亚菲平时做生意时口若悬河的功夫在小儿子这里基本是失效的。
书房陷入了沉默,许亚菲注意到段吹雨胳膊上的伤口,问:“你这手怎么了?”
“蹭到的。”段吹雨不在意地抬了下胳膊。
“怎么不上药啊。”
“家里没药。”
“谁说没有的,就在客厅的柜子里放着,我去拿。”
几分钟后,许亚菲就拎着一盒药箱过来了,“来,先别写了,我帮你上药,不当心要感染的。”
许亚菲抓着段吹雨的胳膊,段吹雨不太习惯跟他妈这样的亲密接触,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胳膊,说:“我自己来。”
许亚菲嘴唇动了动,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无奈,“那你自己来。”
门铃响了。
许亚菲站起身问:“这个时间,谁啊?”
“补习老师。”段吹雨说。
看到前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女人,任衍愣了一下。
女人长得很漂亮,眉眼跟段吹雨极相似,细眉弯眼,眉梢微微挑起,是那种凌厉的美。
“你是任衍吧?我是小雨的妈妈。”
“阿姨好。”任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两人走进了书房,任衍看见段吹雨正拿着棉签给胳膊上药,他脑袋微侧过去时,颈侧线条紧绷,线条顺延而下,连接到凸起的肩骨。
他穿了件宽松的纯棉白T,肩膀上凸起的那两块骨头特别明显。
是少年人的体格,单薄又瘦削。
段吹雨闻声抬眸看了一眼,发现任衍手里拎着白色塑料袋。
“买的什么吃的?”段吹雨看向那个袋子。
“没什么。”任衍把塑料袋塞进自己的书包。
段吹雨嘁了一声,小声道:“葫芦。”
第6章智商不够
许亚菲刚从国外回来,需要倒时差,没跟他们多聊,就去洗澡休息了。她离开之前还想帮段吹雨处理伤口,但还是被拒绝了。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很微妙,任衍能感觉到许亚菲跟段吹雨讲话时,语气里流露出的小心翼翼和淡淡疏离,她刚才跟他说话时,给人的感觉明明自信又热情。
段吹雨拒绝他妈的帮忙,却随口使唤起补习老师来。
“我脖子疼。”段吹雨忽然出声。
任衍回过神:“嗯?”
“你帮我看看,我脖子上是不是也蹭破了。”段吹雨扭头艰难地看向自己的后背。
任衍走过去问:“哪里?”
段吹雨抬手指了指后颈下方,“这后边有点疼,你帮我看看。”
任衍手指动了一下,犹豫片刻,拎着段吹雨的衣领撩开看了一眼,果然,颈骨下方有块浅红的伤口,应该也是白天的时候刮蹭到的。
“破了。”任衍说。
段吹雨眉头一皱:“我就说洗澡的时候脖子那么疼呢。”
“帮我涂下药。”段吹雨把药箱推到任衍面前。
任衍嘴唇微动,指尖隔着T恤布料轻轻点了一下那处伤口,低声道:“你够得着。”
确实,抬手就能够着的距离,更何况这位少爷的胳膊这么长。
“我够不着。”少爷开口了,瞥了任衍一眼。
“……”
“也看不到。”少爷又说。
后背的伤口不严重,毛乎乎的浅红一片,只有碰到水时才会感觉到隐隐刺痛。段吹雨的T恤被拉扯到后面,露出小半片光洁的背。
这处的皮肤似乎比手肘要敏感一些,任衍在给他涂药时,他的肩背线条绷得很紧,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任衍动作轻柔,段吹雨习惯了刺痛感之后,就觉得药水触上皮肤的那种冰冰凉的感觉还挺舒服。
“一会帮我胳膊上缠个纱布。”少爷又吩咐道,“谢谢。”
“……”任衍很轻地笑了一下,“这么宝贝自己。”
明明刚才连药都懒得上,这会又这么讲究。
他笑得快而短促,段吹雨没有注意到,说:“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任衍“嗯”了声,低声道:“你妈帮你你不要,倒是挺能支使我。”
段吹雨揉了揉鼻子,实话实说道:“她做这种事……我别扭,而且她也干不来这个,要是她帮我上药,我大概得疼死。”
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会不自觉地跟最亲近的人保持距离,相反的,他们也更容易对年龄虚长几岁的男生产生信赖感。
或许两方在认知和阅历上会有那么一点差距,但这些差距恰恰是将他们牵系起来的纽带。
上完药后,任衍把段吹雨的作业检查了一遍。段吹雨说到做到,今天毫无保留地展示了真实水平。
正确率很高,和之前惨不忍睹的试卷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任衍把错的几道题跟段吹雨简单讲解了一下,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
“作业你们老师课上都会讲,我再讲一遍没必要,这是我给你找的辅导书。”任衍指了指那一叠辅导资料,“都是提高题,你以后写完作业就写这个。”
段吹雨随手翻了两页,扑面而来的地狱气息。
段习风说任衍是江苏人,能从江苏考来北京,考的还是名牌学府,基本上已经属于神人级别,想到网上流传的“江苏地狱模式高考”,段吹雨不禁打了个寒颤。
段吹雨搓了搓胳膊,嘀咕道:“突然起点这么高?”
“你自己的水平,你自己心里有数。”任衍淡淡道。
段吹雨抬眸看他一眼。
这话不假,以他们学校现在的教学进度来看,他稍微拼一拼,很快就能追到头。
人总得往上爬不是?
任衍曲起食指在辅导资料上轻叩两下,说:“以后我就讲这些。”
提高题做起来确实很吃力,句子更长,结构更复杂,段吹雨看着一长串单词都认不出几个的复合句昏头昏脑,有点缓不过劲来。
他抬眸时,仍然看到那人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嘴唇微微张合,一边看手机,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段吹雨忽然觉得,这人可能不是在听音乐。
开小差的当儿,段吹雨摸出手机给邹轶发了条微信。
口欠:问你个事儿,你们那高考英语卷难吗?
走一走:?
走一走:地狱模式了解一下?
口欠:[白眼]
走一走:明天给你寄一叠过来感受一下?[阴险]
段吹雨低头看了眼面前宛如天书的辅导资料,回复道:谢谢,暂时不用
任衍离开的时候,家门口来了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任衍纳闷道:“你怎么进来的?”
小区的安保系统很严,外人不能随意进出,进来一般都需要联系业主。
老外道:“我高中寄宿的那户人家就住这儿,保安都认得我。”
“嘿,这就是你教的小孩儿啊。”老外新奇地打量着段吹雨,操着一口散装京腔,“这么漂亮呢!”
他的中文不错,口音也不太明显,但语气夹带着不怎么地道的京腔,就显得莫名滑稽。
谁家夸男孩子用“漂亮”这个词儿的,段吹雨不高兴了,嘴角往下一垮。
“你好啊,我叫王虎,任衍的朋友。”王虎热情地跟段吹雨打招呼。
王虎……
段吹雨没忍住,嗤笑一声。
“这名儿不错。”段吹雨不吝啬地夸赞,还竖了竖大拇指。
“我自个儿取的!怎么样,不错吧!”王虎笑得很得意,言罢还拱了一下任衍,“你还说不好听,你看人小孩儿多有眼光。”
任衍撇过脸去,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那张面瘫脸:“走吧。”
“走了啊,小孩儿,bye~”王虎朝段吹雨挥挥手,而后走到任衍身边飞快地说了一串英文。
他的语速很快,声音也压低了,说时还转过来看了眼段吹雨,段吹雨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他只模模糊糊听到任衍轻声骂了句“滚”,声音很沉。
王虎朗声笑了几声,他们的谈话声又逐渐明晰起来。
“那人还缠着你呢?要不你今天去我宿舍住得了,省得你尴尬。”
“住不下。”这是任衍的声音。
“打地铺。”
“……”
声音慢慢远去,跟他们的身影一起隐没在静谧的夜色里。
高三的日子是按秒过的,每分每秒都填得满满当当,但是时间却溜得很快。任衍并不是每天都会来给段吹雨补课,一个礼拜大概来个三四天,时间也不固定,有时五六点,有时七八点。
今天就没来。
十中的高三学生每两个礼拜放一次假,明天是周末,段吹雨回家后收到了李易的微信。
李易:今儿哥几个聚餐,明景巷新开了家火锅店,听说味道不错,生意超级火爆,去不去?
十中虽然地处繁华闹市,但附近仍保留着大片老巷和旧胡同,大多都坐落在闹市边缘深处,因为碍不着交通,住在那的老一辈又不愿意搬走,就留着没拆。
明景巷就是其中一条。
明景巷附近的中学不少,临到放学放假的时间,就能看到穿着不同制服的学生在巷子里到处游窜觅食。
段吹雨回道:不去了,感冒
昨天晚上段吹雨把空调调得太低,睡前忘了定时,结果早上醒来一只鼻子就堵住了,一天下来,越发严重,这会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李易:又骗我是不是,你就是不想去!
段吹雨按住语音键给李易发了条语音:“听听我这声音,你说我骗没骗你。”
李易也发了条语音过来,段吹雨点了一下。
“哎哟我艹,你这破锣嗓子,真感冒了啊?”
段吹雨打字回复:嗯
李易的语音又发了过来,段吹雨点开一听差点没气背过去。
“害,没事儿,吃完火锅出点汗准保你好了,吃清汤锅!”
段吹雨懒得说话,还是打字:清汤你大爷
又是一条语音:“下楼吧段公子,我就在楼下等你呢。”
李易这厮先斩后奏,段吹雨走到飘窗前揭开帘子一看,果不其然楼底下站着个高瘦的男生,扬起胳膊朝他挥手。
段吹雨磨不过李易,戴了个一次性口罩下了楼。
“到时候传染给你们可别赖我。”段吹雨闷着声音说。
gu903();“不赖你不赖你。”李易低头在群里发消息,“我也是没办法,叫了几个女生,她们都要你来,你不来她们就不去,她们不去,那帮孙子还能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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