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仍旧一无所知的李维，留在原地，第三次被迫噤声。
第二十七章
之后的宣传活动里，不论是访谈，杂志拍摄还是综艺，闻铮言和苏静瓷始终保持着一个“普通熟人”的冷淡距离，就算偶尔有肢体接触也是一掠而过，仿佛两个人真的不过是合作了一部电影的同事，曾经漫长的，炙热的爱意和表白从未存在过。
幸而宣传物料赶在春节之前都拍摄完毕，不至于大年三十还拉着他们工作。
苏静瓷已经四年多没有回家过过年，今年也毫不例外地是独身一人。
早晨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鞭炮声吵醒，他只好起来洗脸刷牙，然后打开冰箱想要随便煮点什么吃，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的确也该空空如也，苏静瓷是不怎么在家开火的，平常吃饭都在剧组，没有戏的时候也是点外卖，哪里记得储备粮食，自己倒是忘了这一点。
想着今天好歹是除夕，便打算去超市买一些速冻水饺回来吃，刚穿好了衣服还没出门，闻英便打来了电话，邀请她到自己家过年。
“我……”苏静瓷有些迟疑。
“哎呀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阿姨被儿子儿媳接回去团聚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怪冷清的，你不会连陪陪我都不愿意吧？”
闻英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继续道：“你放心吧，铮言不在我这里，他早就回家团年去了，哪里有空搭理我这个孤家寡人。”
听追随者能绕影院三圈的闻英女士称呼自己为“孤家寡人”，苏静瓷不由得笑了一下，道：“好，那我就过去。”
就此打消了靠速冻水饺过年的想法。
去闻英家里的路上，苏静瓷买了一盆水仙花和一些水果以及补品，到洋房门前的时候几乎腾不出手来按门铃。
闻英为他开了门，知道依苏静瓷的性子，登门拜访却不买东西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没说什么，从他手里接过花，就把人往屋里让，苏静瓷见屋子里果然空无一人，刚把大衣脱下，就被闻英催促道：“快去洗手，吃饭了。”
午饭是阿姨走之前特意做好了的，只需热热就能吃，因为是过年，所以就算只有两个人也格外丰盛。
吃完午饭之后，闻英把阿姨提前准备好的饺子馅儿和面皮拿出来叫他一起包饺子。
闻英和苏静瓷一样，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包饺子还在阿姨临走前现学的，说要给自己的学生露一手，不能奢求她还会擀皮和馅儿。
她把材料搬出来后，狐疑地看着苏静瓷，道：“你会包饺子吗？”
苏静瓷不好意思地摊摊手“不会。”
闻英的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一种满意地表情，道：“我教你。”
苏静瓷只得乖乖点头：“好。”
然而闻英女士自己的饺子就包得歪歪扭扭站不起来，还要去教苏静瓷，自然教得苏静瓷也七扭八歪，到最后不过是勉强把皮合上捏住，不至于煮得皮开肉绽。
他们两个的胃口都很小，要准备的饺子也不多，一共包了两个味道的馅儿，一份今晚吃，一份留着明天早上吃。
到了晚上，洋房外渐渐响起稀稀落落的鞭炮声，苏静瓷和闻英坐在一起看联欢晚会，闻英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点评着节目，她眼光高，出场十个节目，只有一个合了她的心意，苏静瓷倒只看个热闹，对节目质量无可无不可，热闹就行。
家中的座机电话响起，闻英起身去接，是闻铮言打来的，先是给他拜了个年，又笑着道：“阿姨应该把饺子都包好，您只需要下锅就行了吧？”
闻英对闻铮言对他厨艺的鄙视十分不忿，道：“臭小子瞧不起谁呢？饺子当然是你姑姑我自己亲手包的，虽然比不上阿姨的手艺，下肚还是没问题的，凑合着吃吧。”
“那叫您一起过来团年您还不来，要不要我现在去接你啊？”
闻英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离了你们就没人陪啦？我现在啊，和你静瓷师兄在一起。”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一会儿，闻铮言干巴巴地问道：“他，没回家过年吗？”
闻英看了看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静瓷，压低声音“静瓷这几年和家里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我才让他过来陪我的。”
“嗯。”另一边的闻铮言望着天上不断升起的烟火，眼前却不知怎么浮现出苏静瓷寂寥孤清的身影，心口钝钝地疼。
闻英挂了电话回到客厅，约莫着两个多小时后，电话再次响起，闻铮言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别扭：“姑姑，我现在在门外，你出来一趟，”顿了一下又道：“别让他知道。”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苏静瓷，闻英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子闹得什么脾气，只好穿上外套，打开门出去了。
果然在门口就看到闻铮言把车停在房子不远处的空地，正靠着车门抽烟。
闻英走了过去，闻铮言掐灭了烟头，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个保温盒，是家里厨师做的年夜菜，他挑了几样让厨师另外做了一份装好了送来，因为是送到闻英这里，并没有人觉得奇怪，他爸还破天荒夸了他两句。
闻英接过袋子，调侃道：“你这没良心的狼崽子，你苏师兄在我这儿过年你就眼巴巴地送饭菜过来，要是我一个人你就不管了是不是？”
闻铮言抓了抓头发，辩解道：“您往年不都是和我们一起过年嘛！”
闻英向后看了看，使了个眼色：“这么大老远来了？不进去坐坐？”
“不了。我还得赶回家吃饭呢。”闻铮言的眼睛也看着夜色里那一小方灯火，仿佛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而且他也未必想见我。”
闻英听了这话，伸出手为他理了理刘海“你们俩生气啦？”
闻铮言摇头“要是他和我生气就好了，他根本，就觉得我对他的喜欢是负累。”
“胡说。”闻英道：“你苏师兄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她一路看着苏静瓷从成长到成名，对苏静瓷的了解比闻铮言只多不少，也大概猜到了苏静瓷的想法。这时叹了口气，道：“他只是一时还没迈过心里那道槛儿，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再等等他，他会想通的。”
又道：“半途而废可不是我们闻家的儿子！”
闻铮言“哼哼”两声，没有多说什么，和闻英道了别，便上车走了。
闻英从外面回来，带了一身的寒气，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先是搓了搓手，笑着冲苏静瓷道：“刚刚大哥那边叫人送了年夜饭来，这下晚饭有着落了。”
苏静瓷知道闻铮言的家境，以为大概率是司机或者佣人什么的，总不会想到是闻铮言亲自来的，只笑了一下。
因为有了闻家的“接济”，二人免于从外面订年夜饭，闻英又去酒柜里拿了一瓶珍藏的红酒，交给苏静瓷打开，两个人很快就开餐，闻铮言送来的餐盒里还有饺子，闻英见了立刻抛弃了自己和苏静瓷包的“四不像”，转投闻家大厨的手艺去了。
吃到一半，闻英喝了一口红酒，看着对面自己的学生欲言又止，苏静瓷留意到她的表情，便笑着道：“老师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听着就是了。”
闻英叹了口气，道：“我想说的是你和铮言。”
提到这个名字，苏静瓷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闻英继续道：“这小子是真的喜欢你，我看着他长大的，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人这么执着过，就算当年一心要去学表演的那股子疯魔劲儿，都比不上现在对你。”
见苏静瓷不说话，她又接着说：“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向你施压，你们两个小辈感情的事，就算我是他的姑姑，是你的老师，也不过是个外人，只是我想问问你心里的想法，就当是我们饭后闲聊？”
苏静瓷放下筷子，黯然道：“老师，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复的闻英反而松了口气，接着又摇摇头“铮言不是那种无节制向爱人索取的人，他所要的很简单，就是你喜欢他。”
“我们闻家教孩子，向来是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争取，铮言是有些孩子气的，他要是喜欢谁，那就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他不需要你给他什么，其实这一点，倒是和你有点像。”
说完这些之后，见苏静瓷不欲多谈，闻英揉揉他的头发，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苏静瓷忽然想起来电影宣传人员叫他微博营业的事情，便掏出了手机，打开一片荒凉的主页，他把以前的微博全部删除，然后发了新年的第一条，也是三年多来的第一条微博“新年快乐。”
微博发出的同时，电视里主持人的倒计时也刚好结束，新的一年按时来到了每一人的身边。
苏静瓷随手刷新一下主页，他关注的人很少，因此第一条就刷到了闻铮言的微博，是和自己一样简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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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凶》上映日期定在大年初二，其实这类悬疑片是不适合在春节这种合家欢档期上映的，片方执意把电影放在这么个厮杀激烈的档期，除了对片子的质量很有信心之外，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苏静瓷和闻英一起去了电影院看，他其实早就看过成片，不过是为了陪闻英。
大年初二的电影院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检票进场的时候门口排起了一条长龙，大多是冲着孟梅的招牌来的，还有一些小姑娘，小声谈论着闻铮言的名字，看来是粉丝无疑。
他其实对《缉凶》很有信心，因此反应不大，闻英倒是很开心，一直克制饮食的人竟然还买了爆米花准备边吃边看。
开场的第一幕就是电影里叶暄经历过的那一场自己父母的凶杀案，小叶暄蹦蹦跳跳地回到家，打开门发现自己父母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死在了家中的客厅，镜头一转，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警察在勘察完现场之后表情怪异，却在一个星期之后，给出了叶暄父母是自杀的结论。
荧屏黑了下来，中间打出几个字：二十一年后。
法医解剖室里，成年叶暄手里拿着解剖刀利落地解剖尸体，嘴里吐出一大长串的专业名词，这是苏静瓷的第一次出场。
叶暄在结束了工作之后，放下工具走到门外，疲惫地靠着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侧面看过去，身影说不出的孤寂。
然后是方阳出场，他追着当街抢劫的小混混，和叶暄在巷子里第一次相遇。
座无虚席的电影院里大约有四分之一都是闻铮言的粉丝，他的脸在银幕上一亮相，即便粉丝们已经很努力克制，但还是起了些微的骚乱，苏静瓷听见自己前排的小姑娘兴奋地和身边的人谈论：“好帅好帅！”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苏静瓷看着电影中，方阳穿着简单的牛仔衣，轻易地制服了混混，阳光从头顶照下来，英俊的轮廓被荧幕放大，确实是能瞬间收割无数少女心的那种帅气。
然后是方叶警局相见，二人因为一桩案子被牵扯在一起，故事不断推进，越来越多的人物和线索浮出水面，证人死亡，迷雾四起，方叶二人相知，相交，再到怀疑，冲突，暂时和解，关键证据出现，案件的真相一点点水落石出，到最后天台对峙，真凶坠楼，最后一幕，叶暄冲着身后的方阳挥挥手，转身下了楼。
云散日出，电影结束。
电影院的照明灯倏然亮起，观众们激动地讨论电影里的剧情以及演员的颜值，甚至还有不少人舍不得离去，想要看后面有没有彩蛋，却被同伴告知“孟晓春的电影里从来没有彩蛋这种东西。”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座位。
苏静瓷和闻英从电影院里出来之后，闻英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真不愧是我的学生，以前只看你演文艺片，没想到演起商业片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比起文艺电影，商业片里的埋线和情绪就是要直接一些，你表现得不错。”
两人就拍摄文艺片和商业片的不同讨论了几句，闻英道：“铮言表现得也很好，不过比起你还是不如。”
苏静瓷笑笑“铮言已经很好了，而且他适合和我走不同的路线。”
闻英点点头，末了点评一句“老孟和老梅搭档的电影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
这时从他们面前经过一个小姑娘，拉着男朋友的手不住抽泣：“叶暄太可怜了呜呜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骂苏静瓷了，影帝就是影帝，比没有演技的小鲜肉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苏静瓷感动之余还有些好笑，他真不记得这部片子属于很好哭的那类，这姑娘的感情未免太过丰富了一点。
线下反响大好，线上也是一样，事实上零点场刚刚结束不久，关于“电影缉凶”的词条就窜上了热搜，在一众合家欢喜剧中杀出了重围。
同样挂在热搜榜上的，还有“闻铮言方阳”“苏静瓷叶暄”，还有“苏静瓷演技”。
电影营销号下不少网友都对苏静瓷的叶暄表示了真香。
－啊啊啊啊啊我看完了，我爱上苏静瓷了，别跟我说什么绯闻不绯闻，演技才是硬道理。
－不愧是你啊苏影帝，这他妈就是书里走出来的叶暄啊！
－你们这群肤浅的人类就知道看演技，我就不一样了，我看的是脸，我去他睫毛好长，下颌线好好看，真的是人类吗？
苏静瓷由此收获了一波粉丝，甚至之前过年时发的无人问津的微博都借此突破了一万评论，许多粉丝在下面为他送上迟来的新年祝福，并毫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对叶暄的喜爱。
还有不少影评博主借着这波热度对《缉凶》进行了点评，除了电影本身质量之外，无一例外地肯定了苏静瓷的演技。
而作为一部商业片，《缉凶》更是首日上映就收获了近亿票房，随着口碑发酵，票房更是节节攀升。
苏静瓷虽然从未认为《缉凶》会票房惨淡，也还是松了口气。
他在闻英家只住了三天，就被叫出来跑路演，同样参与路演的还有闻铮言和其它几名演员，但只有他们两个人是从开始到最后，每一场路演都在，一座座城市跑过去，每到一个地方，迎接他的不再是质疑和谩骂，而是影迷的热情，苏静瓷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多善意包裹，就算是再看淡名利浮华的心也不由得感到温暖。
他和闻铮言却一直不冷不热，保持着合适的分寸，像是中间隔了一道无法突破的天堑。
与此相反的是，随着电影的播出，网上冒出了大批大批的方叶ｃｐ粉，这些人有的原本就是书版方叶的ｃｐ粉，有的是看了电影才萌上的，然而不论是哪一种，其中的大部分都开始从苏静瓷和闻铮言路演宣传以及之前的拍摄中流传的照片和视频中找糖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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