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看向他,神色似笑非笑,道:可你方才连这蛊的名讳都不知,为何眼下还想明白它的功用?
一般人来苏家院买蛊,程序都是反过来的。
先向她提出欲使用之处,或说明想要哪些特性的虫子,她才进而选蛊,寻找符合买主所需的。
可眼下几人却是拿着从此处卖出的虫子,回来问她有何用处。
黎墨夕不想打来回绕话打太极,直接了当的说:妳卖出去的这蛊虫,被下在我的身上。
这次终于轮到苏夫人震惊一把,她眼眸中的愣色清楚,在场人都看的明明白白。
好一会儿她才收敛住神色,说道:你能否算出自己目前已被入身多久?
黎墨夕道:约莫六年。
苏夫人垂头,似在思量什么。
黎墨夕又问道:请问夫人,是何人从你手中买了蛊虫?
她回道:你不是说是从故人手里拿来的,怎会不知。
她话刚出口,便见黎墨夕脸色沉落了些,于是刹那即明白过来。
兴许对方早已知道问题的答案,只是想向她做确认。
且既是自身中蛊,虫子又是从故人手里而得,能有什么答案。
人心险恶,亲人难防。
苏夫人没打算隐瞒,直接说道:是一位夫人,年纪与我一般大。
顾子深听到这已听不下去,站起身忿忿道:难道妳卖蛊虫都不问对方来历的吗!由著别人拿这蛊去做坏事!
苏夫人厉声回道:我做买卖本就不问原由,只要你出的起价钱,我这儿有你要的东西,这买卖便成,何须多问,难道市场上卖猪肉的也会问你回去是煎炒还是做汤吗?
这话说的似是而非,即便顾子深想反驳也无从下手。
穆洵拉的拉他胳膊,接着使了个眼色,对方才忍住怒一,气呼呼的坐回椅上,可表情仍是充满愤意。
苏夫人也将视线调回盒中,望着一堆蠕动的虫体,说道:这虫子虽然唤做蚀丹蛊,可其实对金丹无害,只是他的功用便是啃蚀丹灵,一次蚀上一点,过个十年二十年,依据宿主的素质不同,方能慢慢将灵力蚀尽,直至最后宿主金丹依旧完整,可丹上之灵终将全失。
而在灵力被蚀尽后,即使丹体仍完整也已是无法修道。
穆洵问道:这蛊虫啃蚀灵力有何用意,当食物?
苏夫人一笑:自然不是做为吃食,一般蚀丹蛊是用来移转丹灵,将某个人的灵力从体内带出,进到另一个人体内释出。
一席话出,顾子深与穆洵便是眼眸震颤,满眼骇然的相视。
黎墨夕面颊已渐显苍白,身躯微微晃了下,肖无灼眸中已是满布冷厉气息,可却是伸手握住身侧人发凉的指尖,与其紧紧的十指相扣。
事实终于端到众人眼前,用一种令人发呕的方式呈现,骇人到你不正眼瞧它也无法。
顾子深面色极为差劲,说道:对方买主可有和夫人说过买虫子的用途?
苏夫人道:我方才说了,我卖蛊不问缘由,故客人要说便说,不说也无所谓,我从不主动过问,可这蛊既是下在那位公子身上,又说是重蛊来自于故人,想来你们心里应是早已明白。
黎墨夕抬起眼眸,面色苍白道:还请夫人一说,看看和我明白的东西是否相同。
苏夫人望着他一阵,似在回忆,好半晌后才说:那位夫人说她住在金陵,似乎有个儿子,从小金丹破损,想帮他汇集灵力。
接着她便望见眼前人蓦然身驱一颤,紧紧抿着唇。
肖无灼沉声道:此蛊可会伤身体?方才夫人说不伤金丹,只是蚀灵,可没说是否会伤身。
苏夫人道:此蛊不损身,若留于体内不取出也无妨,方才说是已入身六年,可我见公子被蚀的灵力还未过半,应是你本身丹灵极为饱满,倘若蚀丹蛊要全数蚀,约莫也要二十年以上。
苏夫人一话不止没安慰到黎墨夕,反正让他思及,若是需要二十年才蚀尽,姨母真的就要将自己关上那荒岛上二十年吗!?
这念头便如压垮他心情的最后一苗。
顾子深紧皱着眉,说道:可要是受惠的对象金丹早已毁损,这种情况下即使有再多灵力也无法汇集不是吗,要这时丹蛊有何用处,补进了也只是外流。
苏夫人道:这我并不清楚,可对方既已找来我这买蛊,便有她的方法去修补那金丹不是吗?
她凝视着盒中虫子,伸指摸了摸,像在摸小猫小狗般脸色不变,接着又道:一般来说,蚀丹蛊的名讳极少人所知,也并非寻常种类,可那夫人一上门便直接表明来意,指名要此,定是已将它的作用弄清楚。
四人听至此处,所有事情几乎是连贯上了,心情皆如坠谷,已是无人想再开口。
苏夫人即说道:倘若四位公子已询问完事,那就请回吧,方才我在后头炼蛊,眼下还未结束。
接着她将手中石盒给盖上,递还给黎墨夕,见对方仍在恍神,没有接过,她便道:这蛊虫既然已卖出,我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苏家一向如此。
一旁顾子深干脆的伸手将盒子接走,远离好友眼前。
肖无灼更直接将人抱进怀里,一声未发。
苏夫人定定望着他们的动作,眼神中皆是不在意,毕竟苏家院买卖一向银货两讫,也从不关心后续,没有必要为了谁而伤心。
接着她便起身离开前厅,留下院中几人。
半晌后,最初应门的小女孩便又出现,领着大家走出。
小姑娘不知方才众人的谈话,朝着黎墨夕道:大哥哥你脸色好白阿,我娘说我两三岁时刚见到蛊虫也是这般害怕,可久了便能习惯。
穆洵赶紧将话接过,随意说道:妳真勇敢,能与这些东西待在一块。
小女孩忽地被人称赞,不禁面露喜色,道:我晚上还和它们睡呢,都是一坨坨待在我手上的,有时在额上。
穆洵:妳真是特别的坚强。
他身旁三人皆是静默。
平时多话的顾子深这时已是一句话皆说不出,只有满腹的恶心与愤怒,只想冲至金陵,将蛊虫塞进恶人嘴里!
肖无灼则是死死握着落悬,另一手以不让对方发疼的力道,牢牢牵着身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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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出了苏家院后,骑马回至郢都城中。
此时天色已近晚霞,倘若眼下离城,路途上寻不到客栈便更为麻烦,只好先行在此地住下。
只是这座城内客栈稀少,几人寻了五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里头也全是空房,约莫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想来此城游玩,毕竟黏腻的蛊虫与苏家院并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观光景点。
客栈一楼几近无人,只有一名店小二面无表情的伫在那。
顾子深订下房间之后,便转头朝好友道:墨夕,我与沄澜先去你们那房好吗?
对方自从离开苏家院后,便一直不发一语,且面如白纸,倘若黎墨夕心情已是撑不下去,他待会能叫店小二多送几壶酒上来,干脆大醉一场,痛快喊出来也好。
黎墨夕朝他轻轻点头,而后捏了捏扣住自己指间的那手,肖无灼便牵着人缓缓步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回金陵,惩罚坏人了!!
无灼简直心疼坏了,也一直忍着没让落悬出鞘。
其实连落悬剑灵也非常生气,怒声表示:我老婆呢!?把黑土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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