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岑趴在楼梯下,两眼发黑,撞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钝痛,脑后疼痛地流窜着热液,而承受了重击的膝盖早已没了知觉,恐怕已经骨折了。
看着试图逃跑又狼狈地匍匐在地上的唐岑,陆晟的嘴角牵起了一个古怪的弧度,他笑着,不屑地说道:“之前就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没想到你真的想——”
“啊!”一个惊恐的女声打断了陆晟的话,陆晟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微抬起下巴朝唐岑身后望去。
趴在地上的唐岑忍着剧痛扭过头,原本还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忽然多了位身穿黑色西装套裙的年轻女性,她站在大门边,双手死死地捂着嘴,脚边还散落着一地纸页。
唐岑见过她,是陆晟的秘书,也是那个把陆晟出轨证据放到舅舅桌上的人。
“既然被发现了,那只能先把你处理了。”
陆晟不紧不慢地从楼梯上走下,在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径直抬脚跨过了唐岑,朝着惊慌失色的秘书走去。
第109章
大脑受到撞击,唐岑在陆晟从他身上跨过去之后就疼得昏死过去了。等他恍惚恢复意识时,他感觉有人从背后用细长的物体勒住了他的脖子,喘不上气,眼前的楼梯也因为缺氧开始颠簸晃动起来。
唐岑抓着勒在脖子上的物体拼命挣扎起来,然而拿绳子般的物体没有丝毫松动,甚至勒得更紧了。
过度缺氧的唐岑大张着嘴想呼吸,喉咙和鼻腔里却充斥着血腥气。他还在挣扎着,当受伤的膝盖再一次撞到楼梯栏杆上,过度的疼痛迫使他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提着衣服后领往楼上拖,那像绳子一样的物体是他的衣领。
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顺着唐岑的脖颈往下流,在楼梯上留下一道不连续的猩红痕迹。
被拖拽到二楼,唐岑才感觉那股濒死的窒息感稍稍减弱了一些。他大口呼吸着,却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不是他身体里的,而是从下方的客厅散发出来的。
唐岑顺着拐角栏杆的缝隙往下看,看到大门前的地上一大摊血,鲜红刺目,还没有要干涸的迹象,看起来像是刚刚留下的。
此时陆晟的秘书已经没了踪影,唐岑隐隐猜到她在自己昏死的那段时间里遭遇了什么,但来不及怜悯那个可怜无辜的女人,他就被陆晟拖拽着扔到了浴室的墙角。
后背微微凸起的肩胛骨敲在陶瓷墙面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唐岑蜷缩在墙角里,他从臂弯里抬起头,却被站在眼前的人吓得浑身一抖。
陆晟的衣服和脸上满是飞溅上去的鲜血,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淌,滴在浴室的瓷砖上,汇成一条赤红色的小河,沿着瓷砖间的缝隙流淌,向下渗透。
唐岑惊恐地望着陆晟,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但他的喉咙在拖拽的过程中受了伤,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
陆晟抬脚向瑟缩在墙角的唐岑走去,在他面前蹲下(身),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托着他的脸痛心疾首地问道:“唐岑,我那么爱你,你凭什么离开我?”
湿热的液体沾在唐岑的脸上,黏腻的触感和浓烈的血腥让他阵阵作呕,然而看着陆晟狰狞的面目,唐岑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陆晟用自以为悲痛的语气问着,却得不到唐岑的回答,转瞬又收起了虚伪的表情,露出了疯狂的一面。他掐着唐岑的脖子,狞笑道:“如果我把那些人都杀了,你是不是就愿意回来了?”
“陆晟!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为什么现在把错全都推到我身上!”唐岑抓着陆晟钳制自己的手尖叫,受伤的喉咙一阵撕裂的疼痛,可他却感觉不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让他的精神又一次滑向崩溃的边缘。
他逃不出去,他这辈子都逃不出陆晟的手掌心,他自作聪明的逃脱计划不仅救不了自己,甚至还牵连了无辜的人的性命。
如果当初……当初他没有答应和陆晟在一起的话……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唐岑看着疯狂的陆晟,忍不住绝望地想道。
“那你告诉我,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是用完就扔的垃圾吗?”陆晟掐着唐岑脆弱的脖子,歇斯底里地质问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对我?”
陆晟发出一声低吼,又忽然放轻了语气,带血的手轻轻抚着唐岑的侧脸,温声细语地说道:“唐岑你知道吗?所有和你扯上关系的人,都会因为你变得不幸。”
唐岑浑身颤抖着,冷汗和眼泪浸湿了他的身体。他看着陆晟朝自己伸出手,以为陆晟接下来也要杀了自己,可最后陆晟只是牵起了他戴着戒指的左手。
“我很早以前就觉得这个东西很碍眼,这是那家伙送你的吧?”陆晟手指摩挲着唐岑无名指上的戒指,光滑的金属圈粘上的血迹已经半干涸了。
唐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想抽回手,但陆晟的力气很大,他挣扎了很久都没能挣脱开。
“现在他死了,你也没必要继续戴着了。”
陆晟把唐岑一直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踢开地漏盖,当着唐岑的面,将那枚满是细小划痕却依旧闪烁着光芒的戒指朝下水口扔了下去。
戒指在半空中旋转下落,只是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它就消失在了黝黑的洞口中。
看着戒指消失在眼前,唐岑的大脑停滞了两秒,紧接着他爆发出了一声悲恸的叫声,趴在浴室的地上疯狂扒着下水口。他的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鲜血顺着指尖流往洞口。
他一直扒着,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无力地趴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盯着那个幽深的无底洞。
唐岑收到戒指的时候哭了,后来他看到空荡荡的无名指,再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却再也哭不出声了。
艾森留给他唯一的念想,被陆晟扔进了下水道里,冲到一个唐岑找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像是把他的心脏挖出,连同身上的血肉一起剁成无数的碎块,把他的骨骼拆分,把他的灵魂割裂,再用污泥粘合在一起,拼凑出一个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腐臭的“唐岑”。
陆晟站在一旁等着,等到唐岑不再挣扎反抗,才拿着花洒将水流开到最大。没有调温过的水浇在唐岑头上,冷水顺着头发往下流淌,鲜血顺着水流从唐岑的身上流下,在下水口周围打着旋,最后从缝隙中流走。
放完了冷水,滚烫的热水打在唐岑身上,苍白的皮肤被烫得发红,陆晟没有调水温,唐岑也没有躲开,只是在陆晟拖着他翻身,热水冲到受伤的手指时,才两条腿无力地抽搐了两下。
唐岑在热水下硬生生被冲了十来分钟,等到他身上的伤口冲不出血丝后,陆晟才转动阀门调了水温,慢条斯理地冲洗自己身上的血迹。
血水淌了一地,渗进了唐岑湿透的睡衣,唐岑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血水在瓷砖上漫延。
半干涸的血迹不太好清洗,陆晟冲了很久,直到把指甲缝里的血迹都清理干净才关上阀门。
陆晟把浑身湿漉漉的唐岑抱出了浴室,放在那个房间的地上,转身从书房里取了一条两指宽的皮项圈。
“这么喜欢被人套着,那我给你换个大的。”陆晟将那条皮项圈戴在了唐岑的脖子上,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脸颊,问,“喜欢吗?”
唐岑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他想起了一年前犯病时,他趴在艾森的肩膀上号啕大哭时说的话,他问艾森:“你说我为什么总是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当时艾森是这样回答他的:“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曾经受过的伤被艾森一句轻飘飘的保证抹平了,可他还没完全摆脱那凄惨的人生,那句情话又变成了一道利刃,在唐岑还留有一丝生气的时候,活生生刺穿了他的心脏。
肉体早已破败不堪,而套在他脖子上的项圈拴不住无处寄托的灵魂。
唐岑被陆晟关在房间里,脖子上绑着项圈,用铁链拴在床头的栏杆上。他试过吞药自杀,但是被陆晟按在水池里抠着嗓子,把所有的药都吐了出来。
把胃里所有的药都吐出来后,唐岑被陆晟抱着抵在墙上,眼睛看的却是闪着蓝光的电视屏幕。
“……环山公路发生一起车祸,驾驶员当场死亡。据悉,驾驶员为英国斯特林集团董事长之子艾森……”
电视里的主持人用平淡冷漠的声音播报着车祸新闻,电视台还贴心地在屏幕上放上了艾森的照片。
照片上青年眉眼温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唐岑无数次看他这样笑过,然而最后一次看到却是在一张遗照上。
温热的液体从唐岑眼睛里疯狂涌出,他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血液,但他更希望是后者,只要把身上所有的血都哭干,他就可以解脱了。
我要是死了就好了。
死了就好了。
父亲说得对,当时不应该割腕的,要是把喉咙割开,是不是早就能解脱了?
逃出去的念头随着艾森的死亡而消失,唐岑看着天花板,看着电视屏幕,总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他甚至忍不住,向陆晟乞求死亡。
唐岑躺在陆晟身边,盯着空中飘浮着的在那一点点亮光之中若隐若现的细小尘埃,从喉咙里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够了……”
“嗯?”坐在床沿抽烟的陆晟微微一挑眉,曲起食指弹了弹烟灰。
唐岑安静了很久,望着虚无缥缈的空气,很久很久后才说道:“杀了我吧……”
陆晟随手摁灭了烟,俯身抱住唐岑,吻着他毫无血色的唇瓣。
“你欠我的还没还清,我爱你,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
眼前投下的阴影像黑色的裹尸布,唐岑缓缓闭上了眼睛,斩断了自己所有的感觉。
他知道现在的陆晟不是真的爱他,是不甘心,是怨恨,不甘心被他抛弃,怨恨他的利用。
唐岑不在乎陆晟的怨恨和不甘心,他可以坦然地接受这一切,可是陆晟却用爱给所有的一切蒙上一层遮羞布,盖上了所有肮脏的事实,让那堆令人厌恶的垃圾残渣看起来高贵而虔诚。
第110章
唐岑再也没能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他每天都循环着同样的生活,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陆晟渐渐地就不再到这个房间来了。
或许他来过,只是唐岑感觉不到了。
每一天唐岑从噩梦中惊醒后,面对的总是那台无限循环着同一条新闻的电视机,他听着电视里的主持人一遍又一遍报道着艾森死亡的那条新闻。
唐岑最开始还会哭,到后来听多了也就麻木了,每天呆呆地望着电视,蓝色的、白色的光打在他脸上,那张惨白的脸被冷色的灯映得像个瘆人的日本人偶。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气温起起伏伏,唐岑始终抱着那条潮湿的被子入睡,到后来那台电视忽然坏了,房间里失去了唯一发声的物件,从此陷入了沉寂。
唐岑醒来之后,总是耷拉着脑袋跪坐在床头,没有聚焦的眼睛不知在看向哪里,茫然地睁着眼,过了很久才慢慢地眨一下。
但是某一天,唐岑忽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陌生的惨叫从远处传来,从地下慢慢升上来,再慢慢朝唐岑所在的房间靠近。也许是女人叫得太过凄惨,唐岑已经很难对外界产生反应的身体甚至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惨叫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唐岑根本无法忽视,他扶着床头的栏杆站了起来,试图走到门边,然而才迈出第一步就被拴在脖子上的铁链狠狠地拽住,跌坐在地上。
此时惨叫声已经到了杂物室门外,隔着墙壁传进来,在房间里回荡。
“砰砰砰——”门口突然响起一阵伴随着惨叫的拍门声,里面还夹杂着零碎的说话声,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鬼哭狼嚎。
惊魂未定的唐岑胡乱地蹬着腿,拼命朝身后的角落躲去。但敲门声只响了一小会儿,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拍门声和惨叫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脚步声和物体被拖行的声音。
那脚步声慢慢从唐岑的房门前离开了,唐岑惊恐地瑟缩在床垫和墙壁形成的角落里,一直被关在房间里的他并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惊悚的声音却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唐岑的身体一直抽搐着,他感觉到有一个红色的影子在眼前摇晃,手上还多了一个温热的物体,他看不清那是什么,眼前却不停浮现出陆晟染着血的双手和狰狞的笑容。
没多久唐岑就失去了意识,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但等到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房间里了。
唐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下的大床不再潮湿,被子也是干爽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比杂物室更宽敞的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苍白的天花板和墙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性站在床边,用蘸了酒精的医用棉球为他处理身上的伤。
就像上一次那样,除了陆晟之外的人就站在唐岑伸手可及的地方,但他没有再向她求助。他隐约知道这是哪里,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
这无非是陆晟戏耍他的把戏罢了。
护士替唐岑处理好伤口,发现他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连忙跑了出去。
唐岑听着护士推门而出的动静,搭在床沿上裹着纱布的手动了动,向放着医用器具的小推车缓缓伸出了手。
趁着护士出门喊人的空当,唐岑从小推车上偷走了一把剪刀,他用那把剪刀划开了自己的脖子,割断了血管。
从脖颈喷涌而出的血溅满了病房,雪白的墙壁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唐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浅,他感受着身体的温度渐渐流失。随着失血量增大,他慢慢失去了知觉,但在彻底陷入昏迷前,他恍惚看见了一个已经变得十分陌生的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gu903();失去了将近一半的血液,唐岑最后还是没有自杀成功,他被闻讯赶来的医生送进了手术室,又一次被抢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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