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是很多,但现在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所以……”提姆神色为难,欲言又止。
毕竟青鸟平时并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超然儿童保护组织,对待走失案件有心无力也是必然。
负责和提姆的小组进行特殊事件接洽的一贯是乔纳森,但鉴于他最近在纽约处理其他事情,便不知觉多出了个疏漏。
渡鸦需要管理整个组织的人员调配,日常业务繁忙,这点细微的人员调动问题通常交由下属自己解决,所以他也没多在意。但是他忘记了,往常在默默顶替漏洞的那个人一定是拥有完美掌控空间能力的依莱,而她最近被迫休假在家,管不上组织里的事。
这一来二往忽视细节,可趁之机就变多了起来。
渡鸦在他们发散讨论的过程中催动能力,独自排查起整个加州能被他看到的地方。他冰蓝色的双眼睁得滚圆,黑色的瞳仁缩小如针尖,若不细看很容易被忽略,接着随着能力范围的逐渐扩大虹膜也开始泛白,直到最后整个眼球都呈现出了一尘不染的纯净白色。
虽然并不确定雪茗和秋芥还在加州,但至少他得用自己的双眼看一遍才会安心。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要超过其他任何地区,所以排查一遍时间算不上久,除去几个官方机构的盲区以外,通俗浏览一遍不过五六分钟而已。
城区的高楼、包围着富人区的山脉、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如同加州标志一般的棕榈树、公路延伸处那成片无垠的荒地、夕阳下挥洒温度的金色海滩和涌动的潮汐……加州所包含的一切都轻松地映入他的眼帘。
无论是自然人的脚步,还是超然人隐约可见的“菌丝”轨迹,一个不落。
但等观察者渡鸦回过神来时,发现辛系和塞壬已经伙同其他人已经讨论到了凶杀案的可能,他疑惑地摸摸鼻子,心想:他不过是掉线了几分钟,怎么这话题就完全接不上了?是怎么一下子从劫持怀疑到凶杀案上的啊?
蓝光人的脑回路真是匪夷所思。
“连警探也找不出什么线索吗?这也太奇怪了,是什么样的变态会对两个小孩儿下手啊!”辛系脑洞大开,义愤填膺道。
“可能他们现在已经……”塞壬幽幽补充。
依莱见渡鸦先生已经回神,不理正在信口雌黄脑洞大开吓提姆的辛系和塞壬,主动问他道:“有什么发现吗?先生。”
“最近聚集在洛杉矶的超然者变多了,光我能用‘眼睛’看到实体的,就多出了原先的三倍。”渡鸦淡声说道。
对于S级别的观察者来说,能被他看到“菌丝”实体的超然人至少得是C以上的等级,洛杉矶的高等级超然人激增,这可不会是什么无意义的团体旅游活动导致的现象。
万事反常必有妖。
“奇怪。”塞壬眉头蹙起,直觉告诉他或许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要发生,他余光瞟了眼还在发挥想象力胡说八道的辛系,整颗心不自觉抓紧。
依莱继续问正事:“那你看到雪茗和秋芥了吗?”
“干扰太多,没办法看得太准确。”渡鸦轻轻摇头,把目光转向提姆确认般问道:“提姆,他们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是吗?”
“是,他们都是聪明孩子,悟性很好。”提姆虽然愁眉苦脸,但回答的字句间还是掩盖不住骄傲的语气。
渡鸦沉吟道:“经过训练的A级少年觉醒者……唔……除非很熟悉他们属性和力量的人,否则要让我这个陌生人去寻找他们的踪迹,还真的是个不小的考验。我需要更了解他们的习性才能把他们找出来,或者借助一些别的眼睛。”
“前提得确定他们是自己出走的,假如是有预谋的劫持或者诱拐,那可无疑大海捞针。”实干家辛系忍不住泼起冷水,这事件疑点重重,还是不要抱有太乐观的心态为好。
“不管怎样,我先把乔带回来,我们需要他更为精准的感知能力。而且作为提姆的接洽人,他和雪茗秋芥姐弟俩的关系十分相熟,更利于搜寻。先生,你觉得呢?”依莱快速做出决断,并十分有礼貌地请示上级。
渡鸦点头同意,并拍拍提姆的手臂示意要和他单独聊聊有关姐弟二人的更多特质,两人遂即起身离开。而得到渡鸦首肯的依莱也不顾刚恢复一些元气的身体,催动能力,逐渐淡化消失在大家眼前。
不一会儿,桌前就走得剩下好友三人,塞壬和辛系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着热量大炸弹,倒是为了理清关系而一路听他们说下来的昭晰有些吃不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披萨边皮的脆壳。
塞壬快速解决掉手边的鸡翅,见她食欲缺缺,十分自然道:“他们会找出线索的,虽然事情不存在迎刃而解的几率,甚至可能会比我们的想象和推断更复杂,但是,把这顿饭当成最后的晚餐去吃吧,毕竟之后可就没这样的安稳日子过了。”
“对!吃!”辛系跟着点头,顺带往昭昭手里塞了最后一块夏威夷披萨。红光和青鸟的行为模式他们两个再熟悉不过,他们有理由相信雪茗和秋芥的失踪事件,会成为他们复职之后需要处理的第一个任务。
但眼下还没到他们上场的时候。
第20章-019-及时的风
说到当初和雪茗和秋芥姐弟俩的相遇,辛系掰着手指仔细算了算,不知不觉也已经过去四五年。她难得回头看过往,现在却明确地发现,原来时间真的从来不会为谁停留。
这几年对小辛来说好像只不过是喝杯可乐的功夫,除了留下爽快的碳酸气泡外其他一律未变,而两个十岁冒头的小孩却悄然长成了少年,还是有离家出走嫌疑的那种。
渡鸦和提姆在商讨完基础的资料之后出了门,依莱迟迟未归。
蓝光小队的废宅们吃完饭后还有空闲,收拾完满桌残羹,辛系和塞壬一人占了一条沙发咸鱼般躺着待命,顺带给昭晰讲起了有关这对A级未成年姐弟的前情故事。
“从哪里开始呢?让我想想……”辛不擅长回忆,她的眉毛因为思考而逐渐靠紧,眉心的川字越发明显。
“2034年,科罗拉多州,范尔滑雪场。”塞壬冷不丁提醒道。
“咦——你倒是记得很清楚!难道是因为你说讨厌麻烦小孩,从而对他们印象深刻?塞壬,你真的很会记这种莫名其妙的仇欸——”咸鱼辛没料到抱怨过之前那次任务的塞壬会把它记得这么清楚,顿时来了奇怪的兴致,表情浮夸地想继续揶揄他几句,却被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被凶神塞壬充满煞气的眼神威胁到的辛系悻悻把话吞回口中,转头假装无事发生地和昭昭复述雪茗和秋芥这对姐弟的故事。
她凭借塞壬偶尔的提醒和自己还算灵光的脑瓜,把姐弟俩是怎么从父母双全的幸福小孩变成孤儿,再然后被青鸟收养的身世,东拉西扯说了个七七八八。她使用的形容词丰富异常,一件并不快乐的人间事被她描述得足够引人同情,连昭晰这样很难产生共情的人,也连带着皱起了眉头。
当然,辛系有意撇开她和塞壬不幸遭遇雪崩被埋没在雪堆里从而导致冻伤的悲催意外,只避重就轻一句话讲过:“……虽然经过了一些波折,但我们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辛系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伪装得着实不错,听上去就像“我刚才去倒了一杯水,还往里放了一些蜂蜜”一样平淡,哪怕是心思细腻又十分了解她的昭晰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昭晰听得专注,没注意到一旁塞壬略上挑的眉毛和莫名垮下的嘴角——那两样包括了他典型不耐表情的精髓。
不过就算心里觉得辛系脸不红心不跳地隐瞒故事详情有多不妥,他还是没出声戳破,塞壬是识趣的人。再者说,他要是敢多这个嘴,以辛系那逆天的行动力,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跳到他身上把他锁喉杀了封口,他才不要冒这个险。
发了会儿呆再听她讲话,故事进展到雪茗和秋芥被送到青鸟组织照顾就结束了,他们对这件事的参与程度只到这里。
蓝光的职责只是渡河,并不包括渡客上岸后的指路。负责善后工作的青鸟成员提姆偶尔会有消息传来,小辛和他因为这两个孩子互通过一些邮件,来往之间比塞壬要熟悉他们得多。
不过她大多数也是道听途说,讲得并不生动,所以磕磕巴巴,潦草收尾。
“现在的情况大概是雪茗和秋芥经过多年的调和训练,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生活也过得不错,和善温柔的养父母对他们很好,并且在校成绩很优异。还有!还有!我可是听说渡鸦是有意想等他们长大完成学业之后招进红光的。”
“你听谁说的?”
讲到八卦处,塞壬忍不住插了一嘴。
“嗯……也许是依莱?或者提姆?”辛系仔细回想小道消息的来源,双手抱胸,手掌一下一下触及上臂,仿佛这样能帮助她集中精力思考。但显然无果,小辛很快放弃,摆摆手道:“管他是谁说的,这又不是重点!我说那段话的重点明明就是渡鸦想让雪茗和秋芥入红光好不好?!这可是明摆着在抢人!”
这才不是重点吧?!八字还没一撇呢,抢谁啊?!
“能入渡鸦那双眼的能力者可没几个,红光也没那么好进的,你这是小道消息,在危言耸听。”塞壬语气散漫,明显是没当回事儿。
辛系心怀不满,嘴巴不自觉撅起老高,一脸不爽。
昭晰听了塞壬的话倒是有些疑惑,弱弱举起手提问:“那我怎么……我是说……渡鸦给我的聘书上写的职属部门是红光。”
“志愿者在他那里倒是没什么门槛,多多益善。加上你是辛的好朋友,在他直属部门下无论去留处理起来都比较方便。”塞壬耐心解释,毕竟他可是在红光也工作过一阵的专业人士,说起来头头是道。
在塞壬向昭晰解释问题的时候,蓝光A2S队的小队长辛系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猛拍脑袋惊坐起,声调陡然拔高道:“你这句话倒提醒我了,希尔的一年见习期是不是结束了?她和你讨论过她的去留决定了吗?我都要忘了这件事了!上次见面也没问!该死!”
希尔是极光科研院希斯教授的妹妹,同时也是极光科研院极具好奇心和潜力的博士研究生之一,在觉醒治疗之力前,她在哥哥希斯教授手下的超然人医疗研究团队里做第一助理。
觉醒之后却忽然对超能的实体应用起了兴趣,要求调入更注重超然人能力活用化的其他部门。虽然他的哥哥极力反对,但希尔可不像她外表那样软弱,她做出的决定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更改。
在希尔暂时加入辛系和塞壬的小队,和他们厮混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辛系和塞壬潇洒但不靠谱的行为作风明显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可以说是带她进入了另外一类人的世界。经历了这一年的希尔并不认为自己完美地消化了这种生活状态,但辛系和塞壬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很好的老师兼朋友。
希尔的见习期在辛系被迫停职的时候就已结束,当时渡鸦曾和她商量过去留问题但她没有给出明确地回答,而是建议辛系和塞壬两位和她一起为希斯教授打工顺带等待初审结果。
当时将要断送职业生涯的焦虑萦绕在辛系心头,虽为队长却无暇顾及到其它问题,再加上后来事情发展越发没有盼头,久而久之,她便忘记了还有这遗留事件的存在。
今天忽然想起,简直是平底惊雷级别的恍然大悟。
塞壬淡定地给了她一眼,说道:“我还怕你这辈子都想不起来问这个问题了,但现在看来你那颗比恒星还大的心里的某个小角落里还是有希尔的位置的。她和我谈过,不留,她打算回极光继续做科研。你就没发现在我们停职去极光研究院打杂的那段时间里,希尔对那里的熟稔和狂热程度明显和我们不在一个调上吗?行了行了……你别急着伤心。希尔说我们教会她很多,她不留下来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事件之后明显感觉还是科研更适合她,以及,如果我们以后遇到什么麻烦问题,随时可以找她。”
“但我们还没有好好告别……”
“都在一个组织里工作,有什么好依依不舍的,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塞壬语气始终平淡,虽是安慰,但也听不出多少情绪的起伏。他认为即使朝夕相处和阔别重逢的区别很大,但希尔人就在那儿,想见了找个机会照样可以碰面,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辛系忽然深沉的失落来得没什么道理,他不大习惯,只是本能地回应,说的话也没走心去想。
不过……其实辛系很难面对任何意义上的分别,她的生活态度是浓墨重彩的,爱和告别都要热烈,对她来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样的话作为安慰实在太冠冕堂皇。
她垂下眼睑望着自己大小腿关节弯曲之间的小三角出神,安静了会儿后,叹口气幽幽道:“唉……你不懂。”
这句“你不懂”瞬间激起了原本很安静的塞壬的暴躁情绪,他也一下坐起身,下巴冲着辛系傲慢地扬了扬,尽力克制不耐的性子道:“你来详细说说,我怎么不懂了。是不懂你心中的和她的别离的不舍?还是你眼中的我是个面对他人的离开毫不在乎的没有感情的怪人?”
偶尔塞壬会有这样应激过度的反应,辛系见怪不怪,她喜欢这个外表漂亮疏离的男人难得的固执和压迫感,这莫名地让她感觉和他更亲近。再退一步说,塞壬一向心里有数,这种程度的质问只是为了唬她。
“好好告别才可以一往无前啊!我是真把希尔当成我们中的一员,当成我的好朋友了。所以如果她决定离开,那我一定要郑重地和她说:‘再见,祝你前路顺风,以后即使很难相见也要做好朋友啊!’这样类型的话。倒也不是说有多舍不得,就是想确保她能知道我很喜欢她而已!毕竟……朋友之间不经常见面也没关系,能做好朋友的人才不会纠结于这个问题,我只是认为认真且正式的告别是很重要的。”一股脑滚出了整个车轱辘的话,辛系吸了口气,余光瞄到昭昭在偷笑,也跟着她扯起嘴角,对着塞壬继续道:“至于你刚刚问的那些嘛,我的答案是:否和否。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更重感情的人,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好吗,你对我来说可太重要了。塞壬,十个希尔也换不了一个你!”
gu903();用词直白程度堪比表白,辛系哄人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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