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溶呼吸一紧,内心微微有些动容,浅笑着开口,“臣妾并无大碍,过两日便好了,陛下不必介怀。”
听她这么说,沈君辰更加难受,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睡吧。”
顾之溶微微一怔,他竟然不嫌弃自己满是红疹的额头。
二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面安静了下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顾之溶听见了沈君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依旧还未睡着。
落琉给的药确实发挥了一点作用,白日里可以听落琉讲笑话或者听少蝉、落琉和落璃她们三个聊天,分散注意力,或者吹吹风,倒没觉得有多痒。
可是一到了晚上静下来的时候,又是在太过于温暖的被窝里面,简直是种煎熬。
全身上下就像是有千千万万的虫子在爬来爬去,就连头皮都是痒的,感觉已经痒到了骨髓里面去,让人只想挠心挠肺,根本无法安心入眠。
顾之溶还枕着沈君辰的手,怕吵着他,又不敢乱动,紧锁着眉心,强忍着。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忍得身上开始冒汗,顾之溶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痒,轻轻将他的手拿开,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
顾之溶从架子上取了件外衫披在身上,转身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沈君辰,便去了寝宫外室的小榻那儿。
她先打开一扇小窗,然后才坐在小榻上吹凉风。
整个过程,她都尽量将自己的动作放得很轻。
寒风呼呼的从小窗里刮进来,让顾之溶感觉舒服了许多,身子上也没有那么痒了。
她支起膝盖,头放在上面,看着窗外某处发呆。
窗外正在下大雪。
***
过了一刻钟左右,顾之溶忽然听见后面有轻轻的、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赶紧压下眼里的泪水。
脚步声忽然止住了,她知道,沈君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沈君辰曾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向来警觉和灵敏,睡眠也浅,其实早在顾之溶将他的手拿开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他轻轻从内室走出来,走至外室与内室之间时,就看见顾之溶坐在小榻上的背影,一个人孤零零的,缩成一团,看着窗外满天的飞雪发呆。
娇小的身子在小榻上显得很单薄,加上寒冷的风吹进来,衬得她愈发孤清。
她肯定是在被窝里痒得难受,才会出来吹凉风。
心中的愧疚和懊恼之感又涌上他的心头。
明明最初他是希望她好的,却变成了伤害。
他很想将孤寂的她护在怀里,温暖她的身,更想捂热她的心。
过了片刻,沈君辰抬脚缓缓走过去,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右边,温声问她,“睡不着吗?”
顾之溶缓缓将头抬起来,转向他,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陛下被臣妾吵醒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皇桑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廷渊、什么时候想起前世的记忆,各位看官们莫慌,慢慢来,享受看文的过程就好。
这一世皇桑很宠妻哈~司澈把皇桑教得很好,很上道。
第53章睡不安稳
顾之溶缓缓将头抬起来,转向他,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陛下被臣妾吵醒了吗?”
“不是,朕也睡不着。”沈君辰温温淡淡的回答。
闻言,顾之溶并未想太多,只当他也是睡不着觉才会走出来。
沈君辰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的眼睫毛湿润,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光。
在梦里和残缺的记忆里,他和她肌肤相亲,她在他的身下泪流成河;上次她染了风寒,神志不清,梦见了一些伤心事时,情不自禁流了许多泪水。
现实中他从未看见她掉过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清醒时眼角湿润。
她为何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身子痒得难受?还是想家人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多半是想家了吧,因为刚才在院子里她和少蝉说了许多在北玄的事情。
沈君辰的心不自觉收紧,心底的疼惜在不断蔓延。
既然她偷偷流泪,定是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也不点破,只当作没看见,什么也不知晓。
沈君辰走至窗柩前将窗户关小,然后转身看着她,低声说,“窗户别开太大,小心又染风寒。”
音落,沈君辰走过去,坐在顾之溶的身边,将她娇小又微微冰冷的身子拥在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上。
顾之溶微愣,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上次她染风寒,落琉说是他亲自照顾了她一宿,彻夜未眠。
其实,她不想他对她太好,否则她的心会动摇,会心软,会舍不得……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在她的鼻子周围萦绕。
他身上的温度不算太高,让她觉得莫名舒适,也莫名安心。
她甚至开始有些贪恋他温热的怀抱。
她知道这个习惯不好。
思及此,顾之溶说,“陛下快去歇息吧,到时辰后还得早朝。”
“朕睡不着。”沈君辰轻声细语的说。
自从晚上开始抱着她睡觉后,没有她在的夜晚,他总会觉得不是很安心,感觉之前那二十七年左右的岁月都白活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榻上。
不知过了许久,顾之溶没熬得住,不自觉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沈君辰将她抱进内室的床榻上,动作又轻又缓,就怕吵醒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她。
***
一个时辰左右后,顾之溶在床榻上睡得不是很安稳,闭着眼睛,不自觉伸手去挠身上痒的地方。
沈君辰就躺在她旁边,与她面对面,他知晓她清醒的时候不想挠身上的痒处,所以才会极力忍着,但睡着的她完全是无意识的。是以,他伸手抓住她那双不安分的小手,不让她再去到处乱挠。
顾之溶睡得更加不踏实,眉头拧在一起,甚至由于极度不适,她忍不住闷哼了几声,身子时不时动一下。
沈君辰怜惜她,却又无可奈何,若是他早知她食不得梅花酥,她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般煎熬。
怪他,怪他不够了解她,才会好心办了坏事。
顾之溶难受得紧,直接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的时候,他正满脸心疼的看着她,双手手腕被他握在手中。
“你醒了?”沈君辰微微扬起嘴角,说话的嗓音低沉。
话落,他放开了她的手腕。
顾之溶还有一点迷糊,“是臣妾将陛下闹醒了吗?”
“不是,快到早朝的时辰了,朕便醒了过来。”他柔声回答。
其实,这后半夜他一直未曾睡着,她睡不安稳,他又如何睡得踏实呢?
沈君辰掀开锦被起身后,弯腰帮她掖了掖被子的时候,低声说道,“朕叫宫人们为朕更衣就好,你好好休息。”
音落,他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然后才去了寝宫的外室。
顾之溶的头朝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出神。
沈君辰出了内室后,唤了声“周晨”,接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
从屏风隐隐能看见周晨带着宫人进来,周晨和另一名小太监利落的帮他更衣,穿戴整齐后,他转头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顾之溶知道,隔着屏风,其实他看不清她有没有在睁开眼看他,但她还是在他转头的时候,心虚的赶紧闭上双眼。
直到听见轻轻的关门声,她才睁开双眼。
呆在被窝里实在痒得难受,等沈君辰离去后,顾之溶便起了。
********
今日,顾之溶的身子渐渐没有昨日那般痒,身上的红疹也慢慢开始散去,白日里坐着听落琉和落璃她们聊天。
落琉手里拿着盘蜜饯,时不时送一颗进嘴里。
“扑哧......”
落琉的笑声忽然传来,顾之溶狐疑的抬起头看着落琉,疑惑的问道,“你笑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在昱旻谷的一件趣事。”
“什么趣事?你说出来,让我们也乐一乐。”一旁的落璃也挺好奇。
落琉咽下口中的蜜饯,便开始说那件往事。
***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件事是发生在昱旻谷竹沥的女儿竹茹和竹沥的四弟子零榆身上。
那日,竹茹午休后醒来,恰好看见零榆进屋回来。
竹茹挑了挑眉,好奇的问他,“四师兄,你去哪里了?”
零榆摸摸后脑勺,笑容满面,“师妹,师父今日收了一名新的女弟子,我看她是新来的,便去带她熟悉一下昱旻谷的环境。”
“呵,你很热心呢~”
木讷的零榆笑嘻嘻的说,“应该的,以后她便要在昱旻谷住下了,同门师兄妹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嘛。”
竹茹问,“她叫什么名字呀?”
“妤儿。”
“你和她已经这么熟了?”
零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竹茹的眼中划过狡黠,便想戏弄零榆一番,只见她端起桌上的一盘蜜饯,递给零榆,“喏~王婶刚做好的蜜饯,你给她送点过去吧。”
零榆看着那盘蜜饯,有点迟疑,“还是你自己去吧。”
竹茹淡淡的说,“叫你去就去,现在立刻马上,你若是不去,我便告诉爹爹,说你将南枝叔叔送给他最心爱的杯子打碎了。”
零榆一脸委屈的样子,伸手接过竹茹的蜜饯出去了。
竹茹知道,零榆表面上看起来不情不愿,实则上他的心中十分雀跃,也很乐意去为这位新来是小师妹送蜜饯。竹茹还特意跑到窗边,从窗户看见零榆出门后高兴得快要飞起来的样子,便知晓自己的猜测没错。
不多时,零榆眉开眼笑的回来了。
他才刚踏进屋子,竹茹便说,“去,要回来!”
“什么?!”零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叫你现在去把刚送出去的那盘蜜饯要回来!”
“我才不去,多丢脸呐!”
“我就是要你在她面前丢脸。”
“我不去!”
“你不去是不是?!”
“……”
见他未动,竹茹开始朝屋外大喊,“爹爹,四师兄将南枝叔叔送给你的……唔……”
零榆赶紧用手捂住竹茹的嘴,“师妹,你别喊了,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他心想,这丫头的嘴,咋总是这么欠呢?
***
落璃听后哈哈大笑,顾之溶也轻笑出声。
顾之溶微笑着开口,“原来,竹茹当谷主之前,竟如此淘气呀!”
落琉呵呵的笑着,“可不是嘛~小六师叔去昱旻谷之前,其他几个师叔都把竹茹师叔宠上天了,有时候干起坏事儿来也是无法无天。”
那日,竹沥神医新收的那名弟子就是他的关门弟子舒浅妤,因为在众位弟子中,她是最小的,师兄师姐们总是称呼她小六。
落琉是竹沥的大弟子苏叶的徒弟,按辈分便称呼舒浅妤为小六师叔。
********
夜间的时候,顾之溶刚躺下没多久,沈君辰就来了栖凤殿。
少蝉说,顾之溶已经睡下了,沈君辰便没有大动干戈的让她出来接驾,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
屋子里面依旧点着两盏蜡烛,还生了好几个火炉,温暖如春,有一扇窗户半开半合,烛光摇曳。
一听这脚步声的轻重,顾之溶就知晓来的人是谁,她准备起身接驾的时候,沈君辰已经越过屏风走了进来。
“免礼。”沈君辰快步走到床边,弯腰将她按回被窝里面,柔声说道,“外面冷,你好好躺在被窝里面别出来。”
“谢陛下。”
沈君辰看着脸上依旧满是红疹的她,以及她皱眉忍痒的神情,估计落琉给她服下的那药丸没顶多大的作用,今日红疹也没消散多少。
思及此,他既心疼又愧疚。
沈君辰站起身,宽衣后便躺下,将她抱在怀里。
***
这夜,顾之溶在被窝里依旧忍受不了身上的痒,便又从过于温暖的被窝里面轻手轻脚的跑出来,坐在外室的小榻上吹凉风,头放在支起的膝盖上,看着窗外发呆。
院子里有宫灯,雪还在下,比白日里下得更大,纷纷扬扬,地上已经垫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白雪皑皑。
这个时节,北玄早已冰天雪地,儿时她和哥哥还有梨雪偶尔会在院子里的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那个时候她很快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总是无忧无虑。
一想到哥哥,顾之溶忽然又想起沈君辰这两日又吩咐御膳房的人给她送了几盘梨花酥过来。
梨花酥于顾之溶而言,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落琉讲的那个笑话来源于网络
第54章暗语失态
梨花酥于她而言,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
***
那一年,她十八岁,随同阿爹和哥哥初次来火城后,她执意要嫁给沈君辰。
大婚前,哥哥曾对她说过,“妹妹,若将来有一日,你反悔了,想离开火城,想离开他,想回北玄的时候,你就写信给我,说你想吃城北刘记刘婶做的梨花酥,届时,我会想办法接你回家。”
“哥哥!你胡说什么呢?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我要一生一世都和他在一起。”
“我是说万一。”
“不会有万一。”
“我是说如果。”
“也没有如果。”
顾之涯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宠溺的温声开口,“算了,我不想再同你争论,就当我随口说说,你爱记在心上就记在心上,不想记在心上就算了,只希望到时候妹妹你别跑回北玄扑进我怀里哭才好。”
***
所以,对她而言,梨花酥代表着远离帝都火城,代表着离开沈君辰。
gu903();后来,沈君辰始终都不喜她,加上深宫苦闷,她也曾想过像以前那样,伤心难过的时候扑进哥哥的怀里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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