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沧州想着这么沉默不行,就当杨子是刚来任职的苏小小,正打算开口,却听杨子先开口了:“我突然来A市,是不是吓到你啦?”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突然,没来得及做准备。”
“不过欢迎你来。”喻沧州末了又添了一句。
杨子:“哈谢谢,听说我哥刚来A市就住进了你家,你们住得还习惯吗?”
喻沧州:“挺好的,顾彦很会照顾人,他住进来反而是我被照顾得多。”
有了个话题开头,氛围就没那么尴尬了。杨子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带着真诚,“其实你不用这么拘谨的,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早到你无法想象吧。”
喻沧州抬起头,脸上的神色显然是诧异的,扬子接着说道,“我会知道你,其实是因为一颗纽扣。”
“记得我哥刚来我家的时候,那个样子怎么说呢,一切都很对,可就是太对了,反而显出不对来。那个时候爸爸妈妈把他从福利院领养回来,他刚到我家的时候做什么都很拘谨——我妈给他盛多少米饭他就吃多少米饭,从来不会要求添饭;起床去上学被子永远叠得整整齐齐的,就跟豆腐块一样;周末也不赖床,等到爸爸妈妈起床的时候家里的地板已经被拖过一遍了。我们那个时候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我哥是懂事。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妈在我哥睡着以后去给他掖被子,无意间听见我哥肚子在叫,我妈是个心思比较细腻的妇女,意识了这一点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哭了,她说我哥一定是晚饭没吃饱却没敢跟她说,那以后我妈就专门把家里的碗换成了大碗,给我哥盛饭的时候就多盛一点。”
“这些话我妈没亲自告诉我,都是我爸后来有天在超市闲聊的时候告诉我的。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很多,后来我哥大概也意识到了爸爸妈妈是真的对他好吧,渐渐放下了防备,才变得没有那么拘谨。可是在他当时那么拘谨的时候,我却看到他手中时时攥着一颗纽扣。就好像无论是我们家,我们家的床,还是我们对他的好,都无法给他安全感,只有那颗什么作用也起不了的纽扣才能给他安全感。”
“我后来才知道那颗纽扣的主人是谁,知道的同时也就知道了我哥这辈子最后一定会来A市。我有时候也会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对我哥产生那么大的影响,直到我意识到,那个时候,你大概是他好好活着的动力。于是我也开始觉得你的名字变得亲切了。”
“我哥是个表达比较内敛的人,从小到大他护着我都是不动声色,有时候看着我到了要被爸妈教训的边缘了,就四两拨千斤地把战火转向他自己那里,事后我问他他还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所以我想这些事情他一定不会对你说。那么就我来说吧,我来替我哥向你表白,替那个在时光中静静等待的人向你表白,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曾经在一个人的成长中起到过多么温暖的作用,你就像灯塔一样给他指引,给他方向。所以你真的不用在我面前觉得拘束,因为我很早就知道你了。”
女孩的话音落下,周遭还是有过往的行人嘈杂的声音,喻沧州却觉得他的世界好像突然寂静了。这些话的能量太大,如同轰然而至的炮火,将他的情绪兜头炸开。要不是今天出门没有带烟,此时他可能会想要来抽根烟。
“谢谢杨子,谢谢告诉我这些事情,我以为我早就知道了他的心境,但没有想到,听了这些话,还是有震撼。我会好好珍惜他的。”
顾彦从餐厅里出来,发现喻沧州和杨子两人还是沉默,氛围却明显变了。他装作什么也没察觉到,仍旧照旧和杨子聊天。
喻沧州将杨子送到宾馆,顾彦下车和杨子告别后,两人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喻沧州还是沉默,顾彦转过头观察他,发现喻沧州眼眶居然泛着红,顾彦终于开始好奇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回到家,在玄关换完鞋,顾彦拉住喻沧州道:“沧州,是杨子对你说了什么吗?”
喻沧州回转过身:“顾彦,我问你个问题,表白的时候你说新年晚会那天的时候就想上我,为什么一直不动我呢?”
顾彦心下一沉,心道反应这么激烈,杨子肯定说了些什么。但是顾彦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打了个哈哈,“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今天弄成十八禁就是了。沧州,你不能听信一个辩论队打四辩的小朋友的话,他们这种打四辩总结陈词作多了的人,随便讲个故事都能升华意境。”
“她不用升华意境,我就已经足够心疼了!一颗纽扣你也拿来当个宝贝,我什么都能给你,你却拿着一颗纽扣当宝贝!”
喻沧州觉得顾彦根本就不理解自己在听到杨子那番话时的心情,想到顾彦曾经寄人篱下无人可依,想到他曾经那么需要他,喻沧州的心就好像被揉烂了一样,让他说不出的疼。
偏偏这人还跟没事人一样,这些话从来不对他说,这些事情从来不让他知道,唯一说的一回还是借着分析余建的日记说出来的。他待在他身边,纵容他,宠溺他,却不对他再多做任何要求,他以为自己是来报恩的白蛇呢。
喻沧州吻住顾彦,手上却开始解他的扣子,“顾彦,你一直不动我,是等着留着过年当下酒菜呢吧?你不是想要我吗?来啊。”喻沧州贴着顾彦在他耳边说,“我是你的。”
滋——
就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里,热情一瞬间就被点燃。年少时渴望的人就在眼前,顾彦抱住喻沧州,反客为主,也开始脱他的衣服。两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一旦热情起来,就像打架一样,两个人吻着彼此,跌跌撞撞,从玄关到客厅,再从客厅到房间。
当爱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那就用肢体来表达。顾彦吻着喻沧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燃烧还是在融化。
喻沧州带着顾彦一起跌在床上,两个人早就已经在刚才无数的拥吻和抚摸中蓄势待发,顾彦摸着喻沧州的脑袋,望进他的眼睛里:“沧州,你确定吗?”
“嗯,来吧。”
第五十一章
顾彦滑过喻沧州的腹肌,顺着肌肉的线条向下,时而掠过轻扫,时而细细流连,直到成功逼出对方一声闷哼,这才直奔主题。
喻沧州双眼黑得发亮,喘得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他神识空茫,意识像是被谁丢进一片黑暗又不辨方向的海里,直到顾彦重新回到他的嘴边,他这才记起自己身处何处,一只手狠狠压下顾彦在他唇间掠夺。
男人喘起来的样子脆弱得迷人,脖颈上箍着的手臂却坚实有力,年少时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就这样与眼前的人重合,顾彦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酸软难当的柔情。
我们孤独,所以我们渴望爱情。我们迷茫,所以我们渴望爱情。我们在爱人那里寻求安全感和归属感,感到自己的存在被全然地包容,从此自问天地时便不再有惶惑。
顾彦吻着喻沧州,感受着他的手在自己身后游走,觉得自己就像冬夜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小蛇,终于找到了一处温暖的所在。
明明已经和爱人这样亲近,却觉得还是不够,满心满眼的不够,吻不够,温暖也不够。于是只能顺着心里的渴望继续吻,继续施与,好似只有这样一遍一遍进行着爱的仪式,才是爱人存在的确认。
夜色已深,屋外风发出呼呼的声响,屋内有情人将寂寞的夜熬成缠绵的美梦。
***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缠绵相拥的两人身上,喻沧州茫然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醒了,第一反应抬手紧了紧怀中的顾彦,随后才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的疼痛开始无止尽地蔓延开来。
这疼痛太难以描述,喻沧州没忍住在心里“靠”了声,然而一想到昨晚某些场景,脸上却又笑了。突然想到,大概平时顾彦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情吧,这么想着,就又偷了怀中的人一个吻。
顾彦被这个有点嚣张的吻吵醒,悠悠地睁开眼,却在打量喻沧州的第一眼看见对方昨晚被他弄出的满身的“痕迹”,耳朵顿时就红了。
喻沧州自然没错过顾彦的眼神和变化,捏了捏顾彦的耳朵调戏道:“这就耳朵红了?顾彦,哪有人事后第二天早上害羞的?”
顾彦笑了笑,侧过头吻吻就在自己唇畔的手腕:“因为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以后不会了。沧州,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喻沧州不具备那种说话委婉细腻的细胞,即使是这种时候也是实话实说,“顾彦,你这技术睡得我有点方啊。”
其实无关顾彦技术的问题,任何人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都会很难受,即使那人是曾经风里来雨里去的喻沧州。但一想到自己昨晚那么不知节制,顾彦脸上还是闪过一丝自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喻沧州的食指贴上唇,“嘘,不许道歉,但是我喜欢。”
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哄起人来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的甜,顾彦望着近在咫尺的爱人,心里好像有什么塌陷下去的甜,他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呢。
心中柔情泛滥,顾彦亲了亲贴在自己唇边的食指,许诺道,“下次会更好。”
喻沧州:“好,我等着。”
周末对于上班族来说就像是偷来的时光,难得没什么事,吃过早饭以后,顾彦随便挑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书,喻沧州则揽着顾彦看着电视机里的谍战剧,喻沧州喜欢顾彦身上的味道,清新干净,每隔一会儿就去喜欢撩拨他一下,一上午的时光过去,顾彦的书没读几页,谍战剧播放了什么喻沧州也没走心。
杨子离开A市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杨子打来电话的时候喻沧州就在顾彦身旁。顾彦本来担心经过昨晚喻沧州太累身体吃不消,说让杨子自己打个的士去机场就可以了,结果被喻沧州拦住了。喻沧州坚持要送杨子,说妹妹难得来一趟A市不能不尽客道,顾彦只能随了他的意两人一起出门。
不是什么特殊的假期,机场的人流并不多,喻沧州和顾彦将杨子送到安检口,杨子转过身来抱了抱顾彦,“我走啦哥,我会和妈汇报你的近况的,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顾彦拍拍杨子的背,“你也是,夜晚出门记得多带件外套,每餐都要吃好,不能为了减肥或者忙就不吃。走在路上不要听耳机,留个心眼多留意周遭的动静,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嗯我知道的。”
前面安检口排队的人群移动了一点,杨子和顾彦告别完,又转头看向喻沧州,语气有些俏皮地问:“你什么时候来B市玩啊?”
经过昨晚的“促膝长谈”,喻沧州觉得自己和这丫头早就不生分了,此时听出来这丫头的意思,喻沧州假模假式地皱了个眉,“这事啊,得听领导的。”
杨子顿时就笑了,转头看向顾彦道:“哥,你的意思呢?”
顾彦站在喻沧州身旁,淡定地笑着:“下次放长假就去,你先别和妈说,等我回去自己和她说。”
“嗯,我知道的。那,我们B市见咯。”
送别了杨子,喻沧州和顾彦准备回家,却在途中接到刘希薇的电话让他们回家吃饭,于是喻沧州一个方向盘一拐,又去了刘希薇家。
难得喻燕今天在A市,刘希薇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饭桌上,童佟照旧是主力说话人员,从学生会新消息聊到年级八卦,中间刘希薇督促了几句大家多吃点菜,第一次见面的喻燕和顾彦没怎么说话居然也没多尴尬。吃过了饭,刘希薇建议难得今天家庭成员聚得这么齐,几个人一起去公园走走,众人自然采取这个提议。
公园就在距离刘希薇家十五分钟步程的地方,这距离正好适合饭后走走消消食,于是喻沧州一行人乘着夜风晃晃悠悠地朝公园走去。
A市生活节奏慢,生活安逸闲适,大家都有饭后出来走走的习惯,去公园的路上居然前前后后也有不少人。
等到快要走到公园,喻燕和刘希薇突然被一家丝巾店吸引了,童佟则一眼看到了夜市新开的地摊,嚷嚷着要去玩,一行人分成两拨。喻沧州看了看丝巾店,又看了看地摊,明显认为地摊是比丝巾店更好的选择,于是只好和顾彦一起跟着童佟也去到地摊。
只见一个牵引了电线灯的塑料棚下,隔着不远处摆了三排大小、颜色、款式各异的娃娃熊。在摊主的手边,一个玻璃缸里则盛满了不同颜色的有乒乓球那样大小的球,缸旁竖着一个木牌,写着“十元三个”。
童佟一看见熊就走不动道了,对着摊主道:“老板,给我来三个。”
摊主立刻笑眯眯地将球递到童佟手中,童佟拿起一个球,瞄准,投出,没有中。
这球虽然看着小,但因为是实心的,所以有一定重量,然而即使是这样,仍旧非常不好打。童佟扔完了三个球,连娃娃熊的边边都没有擦到,顿时来了劲,“老板,再给我来三个。”
喻沧州见到这场景,顿时露出了个“呦”的表情,这丫头上学期拿了国家奖学金,现在用钱很阔绰嘛。
然而如果一个人本来就没有打中的技术,就算再来三十个自然也是无济于事的。到了第九个球,还是没有擦到娃娃熊的边边的时候,童佟终于有些气馁了,她捏着球,转头望向喻沧州,“小叔,要不你来?”
喻沧州其实并不太想应,因为他觉得自己玩这种游戏纯粹就是欺负摊主,但童佟看着他的那瞬间他突然有了个想法,喻沧州于是点了点头,终于还是接过了童佟手里的球。
只见喻沧州在童佟刚才站的位置站定,双目凝神,手上一掷,下一刻,手中的球飞旋而出,三排娃娃熊中最大的那个娃娃熊顿时倒地。童佟见到这场面开心得都跳了起来:“啊啊啊!小叔你太棒了!!!”
摊主走进地摊将喻沧州击中的那个娃娃熊捡起递出来,正要交给童佟,正在这时,喻沧州却突然夺过娃娃熊递给了顾彦,“顾彦,送给你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转折而措手不及的童佟望着喻沧州:“小叔?”
喻沧州对着童佟笑笑:“那是我打下来的,所以是我的,我有支配权。”
童佟:“什么啊!那是我出的钱!是我的!”
喻沧州:“谁扔的归谁。”
童佟:“可是那是我出的钱啊!”
喻沧州:“那如果刚刚那个球换你打你打得中吗?”
童佟:“???”
童佟觉得自己再一次见识了自家小叔的赖皮,只能哀怨地把目光望向顾彦,指望顾彦这里好攻破一点,谁知顾彦刚要笑着将熊递过来,喻沧州突然拦住了:“顾彦,不给她。”
童佟:“???”
童佟气得一跺脚,直奔丝巾店而去:“奶!小叔拿了我的熊不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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