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像是打哑谜一般,清欢站在一旁伺候茶水,一句都没听懂。她只盯着棋盘,觉着自个儿主子的黑子落了下乘。
越容犹犹豫豫的,靖阳王府家事本不该她插手,可她音乐觉着若放任江洵继续下去,日后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江洵,你还记得姑姑去世时同你说过的话吗?”
那日,靖阳王妃靠坐在床榻上,握着江洵说的那些话,越容都记着,那位极其美丽恬静的女子,到死的那一刻,都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此生莫因她之故而走上了弯路,希望他能够平安长大,健健康康的快乐活下去。
“她希望你此生能平安康乐。”
说完这话,越容轻咬了嘴唇,“我也是如此。”
他们二人虽知彼此心意了,可说话行事数十年如一日,越容难得说上这么一句表露心意的关切话。
江洵一愣,随即却垂下眼眸,掩去眼中思绪,轻言道:“该你落子了,容儿。”
越容叹了一口气,认命的下起了这盘必输的棋局。
这场棋局让越容心情没有半分舒缓,反而多了几分心事。
又过两日,朝堂之上,黄河决堤一事终于有了进展,崔青之递上贪污修河款官员名录。
后宫倒也和睦,眼见着太子就要大婚了,悦妃出事后,旁人便不敢动心思,皇后心思便全然放在了大婚一事上。
姑娘家未过门前,要为未来婆家奉上针线,虽说这是旧习俗了,准太子妃却每月都送自己的女红入宫来,清欢拿着一双绣着芙蓉花的新鞋进了屋,,“这是太子妃着人送来的绣鞋,主子,您可要试上一试?”
越容自是要试一试,不过她嫂子女红着实不错,穿上刚刚好。便是小宝,都已经得了好几件未来嫂子所缝制的布老虎,爱不释手。
她穿着新鞋在地上走了一圈,清欢夸赞道:“太子妃手可真巧,这绣鞋主子您穿上,都活灵活现的。”
越容扶额,“你若是不会用词,下次就直接白话说就是了。”
清欢一吐舌头,说起了她方才听说的事,“不过奴婢方才还听说了一件事。”
“那位江大姑娘前两日去相府拜见太子妃了。”
越容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
“听说她走了以后,太子妃就病了。”
越容满心都是疑惑,这位江大姑娘怕是有毒,怎么去哪儿,哪儿出事,“她做了什么?”
清欢摇了摇头,作为宫里小道消息最灵通的她都不知晓缘由,颇为叹息道:“奴婢也不知,皇后娘娘已经派了太医前去替太子妃诊治,想来应该无大碍。”
她自是关切着未来嫂子的病因,到了下午太医到永安宫回话,越容便也听了一耳朵。
“太子妃只怕是有心事,再加上这两日暑气,便生了病,臣已配了两副解暑之药,太子妃喝下就没事了,只是这心事积累于心,终究会得心病。”因着是未来太子妃,太医便没有藏着掖着,一股脑将他去相府诊断出来的消息都给说了。
皇后皱了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心事,柳眉,你可有问过是为何?”
柳姑姑也随行去了,她刚好开口回话,却听见越容开了口,“母后,会不会是前几日江大姑娘前去见过嫂嫂说了些什么?”
皇后脸色就变得有几分难看,吩咐了太医这几日待在相府侍诊,便挥退了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消息不对等来的狂妄自大啊,这是一盘很大的棋。
明天见~(今天这句是真的。
第43章
准嫂嫂为何生病,越容没能从永安宫中探出一点儿消息来。
皇后从她口中听到了江大姑娘这个称呼,便将她打发了出去,低声同柳姑姑说着些什么。
越容守着小宝在院中玩耍,却依旧想着此事,“江玥好端端的去招惹嫂嫂做甚?”
清歌道:“江大姑娘同太子妃并无往来。”
正当越容苦恼,院外有人走近,还伴随着请安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燕承钰走了进来,还带着几分凝重。
“哥。”越容迎上前去。
燕承钰应了一声,又顺手抱起幼弟。
“哥,嫂嫂病了,你可知?”
燕承钰点了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提到这事,燕承钰放缓了语气,却也透露出了其中担心,“容儿,这两日你若有空,去相府看看她。”
越容忽而一笑,“哥哥不去探望嫂子吗?”
燕承钰难得露出了些许的窘态,他叹了一口气方道:“大婚当前,按理,我不能同她相见。”成亲前三个月,男女双方按着习俗要一直等到成亲那日方才相见。婚期将至,便是燕承钰心中惦记未来太子妃的身体如何了,也不能亲自去探望。
“可是嫂嫂若想见你呢?”
越容心里倒是觉着不妥,她也并非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若此刻她嫂嫂心里是想见她哥哥的,她若代她哥哥前去,嫂嫂心里定会失落,于病情一事上只怕不会有什么益处。
想到这儿,她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虽我不知嫂嫂为何病了,可在嫂嫂心里,若是哥哥亲自去探望她,比起我这做妹妹的独自前去,定会好受许多,没准儿这病也就好了。我是觉着,这习俗也是人定的,比起嫂嫂的病来,习俗便是稍微改改也无妨。”难不成习俗还比人命更重要了?
燕承钰似有松动,只是此事并非像是越容说出来的那般轻松,他是一国储君,万事皆被朝野看在眼中,走错一步,便要被朝臣指责,可他又觉着越容说的很对。过了片刻,柳姑姑从屋中出来,“殿下来了,娘娘请您进去喝茶呢。”
燕承钰这才放下幼弟,随着柳姑姑走进屋中,皇后笑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平日里,燕承钰这个时候都已经在跟着皇上处理朝事,并不会朝后宫来。
“可是为了李氏病情?”
燕承钰有些不好意思,“劳母后担忧了。”
“再过不久她便过门,同我们便成了一家人。”
燕承钰点了点头,“儿臣想去探望她。”
皇后微微皱眉,不过一息却又答应了,“你亲自去瞧瞧她也好。”
“到底江家之事,是我们亏欠了她。”皇后叹了一回气,江玥秉性如何,这些日子皇后也有所耳闻,可到底迎江玥入东宫是为着靖阳安定,此事涉及到山河社稷,身在皇家,本就生不由己。
燕承钰听见江家二字时,神色一冷,“儿臣明白。”
“所以,江大姑娘日后是哥哥的侧妃?”越容惊讶。
清欢忙点头,这事可是她好不容易打听来的,那位江玥江姑娘什么脾气,他们前两日在五公主府里可是瞧见的。
怪不得,怪不得江玥去了一回相府,嫂嫂就生了病,太医说是心病,这可不就是心病吗?越容忽然想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一定是江玥在嫂嫂面前说了些有的没的,这才让嫂嫂伤了心。
那这趟相府探病之行,她哥哥势必得去一次才行,如若不然,日后嫂嫂入了东宫,同她哥哥定会有心结。
“只是,奴婢怎么都想不到江大姑娘也会入东宫。”虽说太子有一位正妻,还有两位侧妃这是先祖定下来的,可是也没有侧妃能在
“主子,那您和世子爷岂不就。”清欢话说的急,说到这里的时候却也知道后头的话僭越了,便慌忙停下。
清歌咳嗽了一声,“你这丫头说话还有没有谱,主子你都敢编排。”
越容眉头都纠结在了一处,过了好一会儿方道,“现下也不是说此事的时候,去库房取些补品,我要同哥哥一起去探望嫂嫂。”
如今她自是无暇想自个儿的婚事,何况如今江洵在谋划些什么她都还没想明白,还都是一团糟呢。
到了第二日,越容随着燕承钰去往相府。
相府中人知晓宫中会有人来,思来想去,只想到越容会来探望,毕竟越容同太子乃嫡亲兄妹,替太子前来探望他家姑娘是最合适的,府中便安排了一番接待事宜,等宫中的马车到了,李夫人亲自前去迎,却不想,从马车上下来一位男子,正是她未来女婿。
李夫人一愣,险些失了仪态,待越容也从马车上下来,她方才镇定心神,迎上前去行礼,“臣妇见过太子,六公主。”
燕承钰避过,虚虚抬了一把,“夫人不必多礼。”
李夫人带着几分惶恐让人去把小儿子唤来,今日相爷不在府上,就剩下个小儿子在家中读书,“不知太子亲临,府上准备不周,还请殿下见谅。”
“夫人多虑了。”
眼见着气氛逐渐变得令人尴尬,越容笑道:“今日我同哥哥前来,是想探望韵芸姐姐,这会儿可方便?”
李夫人松了一口气,接下她的话,“她刚用了药,此刻只怕在屋中写字,臣妇这就让人去叫她过来。”
她倒也没说大婚当前见面寓意不好的话来,毕竟人已经到了府上,也能瞧出太子至少对她女儿是看重的,“殿下,公主请。”
越容轻抿了一口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等了片刻,却见方才那位去请李韵芸的嬷嬷回来回话,只是不见李韵芸的身影。
李夫人疑惑:“姑娘呢?”
嬷嬷面露难色,“夫人,姑娘说她身子不适,就不见客了。”说完这话,她头一低,只觉着屋中气氛像是结了冰似的。
李夫人脸色一变,“这。”
“不如我去瞧瞧韵芸姐姐?”越容起了身,“正好我带了几本新书来给她病中解闷。”
“哥哥,你上回不是说李家弟弟学问不错,今日既来了,你就同李家弟弟讨论讨论学问,顺便等等我,如何?”越容歪着头看向燕承钰。
燕承钰应了一声,“你自去。”
李子方,便是李家幼子,拿着自己的文章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上前去,“殿下。”
眼见着燕承钰真的拿着李子方的文章读了起来,李夫人方才反应过来,这对兄妹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她都没有插话的余地。
李韵芸提笔落字,忽听见书房门前有脚步声,她的贴身婢女走了进来,她凝眉抬头,“不是说不许进来打扰?”
越容带着笑意站在门口,佯装没听见对方语气中的怒气,轻唤了一声:“韵芸姐姐。”
李韵芸讶异,却还是迎上前去,“六公主,你怎么来了?”
她脸上带着些病气,便是这伏天里,身上都还披着一件薄纱,是病了的模样。
“我怕你病中烦闷,特意拿了几本山河先生的新书来给你解闷。”越容将书递了过去。
“多谢六公主关心。”
“姐姐不必同我客气。”
李韵芸神情淡然,咳嗽了一声,“我染上了咳疾,公主还是离我远些,免得也被我过了病气。”
“这是母后特意让我带来的枇杷膏,韵芸姐姐每日泡水喝上两回,这咳疾过不了两日便好了。母后也很惦念你。”
提到皇后,李韵芸动容,她可以心中对许多事有所不满,可她不能不识好歹于对她关怀至此的皇后。
“娘娘对我的关怀,我一直铭记于心。”
越容又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不经意提起,“哥哥这会儿也在府上,不如韵芸姐姐同他见上一见?”
李韵芸瞧着窗沿上挂着的风铃,此刻微风拂过,风铃发出响动,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公主,大婚当前,我同太子相见不合礼法,恕我今日不便见太子殿下,还请公主替我向太子赔罪。”
越容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挥退了屋中下人,对着李韵芸说道:“韵芸姐姐,自我们相识起,我便一直将你当作姐姐看待,你心中若有事,不妨同我说说。”
李韵芸摇了摇头,“公主说笑了,我并无心事,只是夏日里总是不好过,惹了暑气,不止累的父母为我担心,还累的皇后娘娘也为我烦心,是我这做晚辈的不是。”
越容见她不愿开口,便直截了当道:“姐姐,你既不愿说,那我就直接问了,姐姐可是因为江玥。”
听见这个名字,李韵芸脸色微变,越容又道:“我不知道那日江玥来找姐姐说了些什么,但是我想,她说的那些话未必就是真的,有些话不妨你听听哥哥如何说,可好?”
越容顿了一顿,又道:“若是姐姐心中介意江玥,如今你们并未成亲,你还有机会同哥哥开口。”
此话一出,李韵芸瞪大了眼睛看着越容。
燕承钰忽觉一阵痒意,他微微皱了眉头,惹得面前的李子方更加紧张,“殿下,可是我的文章出了问题?”
燕承钰忽略了方才身上的一阵冷意,笑道:“并没有,文章不错。”
李子方松了一口气,这是他头一回同未来姐夫待在一处,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是他心中也知道,今日这姐夫来为的是他姐姐。
“只是你阅历还不够,辞藻之间略显浮躁,再过几年等你经历的事情多了,文词自会沉淀。”
李子方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殿下,您喜欢我姐姐吗?”
燕承钰抬眼看向李子方,这才十五岁的少年郎,方才初见时,连他的脸都不不敢看,此刻却能开口替他姐姐抱不平,倒是有几分赤诚之心。
李子方自知失言,却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姐姐近来茶饭不思,缠绵病榻,我思前想后,应该是那日靖阳府上的大姑娘来寻了姐姐以后,姐姐才病了。”
“爹娘还有姐姐都不告诉我缘由,我便自己去打听了一番。”
李子方偷瞄了一眼燕承钰,接着说道:“江大姑娘日后会成为殿下您的侧妃。”
书房外有人轻叩房门,李子方话音落了,见着来人又慌忙低下头,惹得来人多看了他一眼。
越容走进屋中,方才她在外头听见屋中说话,不知说了些什么,这位李家幼子满脸通红,她便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燕承钰唤了她一声,“容儿。”
越容这才回过神去,看着燕承钰,“哥哥,韵芸姐姐在花园亭中等你。”
燕承钰看向她,她不免有几分心虚,方才同李韵芸说的那些话,可并没有站在她哥哥的立场上去,“哥哥,你快些去吧。”
燕承钰心中挂念李韵芸,此刻也没多想越容方才不同寻常的地方,便起身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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