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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他倏地跨前一步,一把便抓住了闻月纤细的脖颈。

此时,他神情之中已有了疯魔迹象——

“好,既然谢翊不愿自戕,那我便先杀你,再杀他!”

说罢,因心便用力收紧了手。

很快,闻月的脸便开始变得青紫,甚至呼吸不畅。

因心看着闻月一点点地失去生机,越发得意,仰天大笑。

闻月睁着血红的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因心的所有表情。她差点忘了,眼前人虽是她珍视无比,多年未见的亲弟,可却也是前世杀他,今世还要手刃她的狠戾之人。

她决定最后还要赌一赌。

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她吃力地喘着,拢出一抹笑,微笑着看向他。——

“前世已害我沉塘一回。”

“昊儿,今世你还要再杀阿姐一遍吗?”

因心闻言,已是癫狂的瞳孔中蓦地涌现一丝清明。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与此同时,手上的力气也渐渐松懈:“你、你是谁?你怎知我小名昊儿?”

闻月未答,只是朝因心身后的谢翊稍稍使了个眼色。

谢翊见闻月被人挟持,本就怒火汹涌。方才是因得了闻月的警告,才隐忍不发。而今见闻月下了暗示,便飞快跨前一步,捡起地上丢弃的剑,向因心偷袭而去。

两名黑衣人挡在因心跟前,被谢翊一剑毙命。

因心见情势不对,正准备挟持闻月再威胁谢翊,却未曾想到,谢翊上京剑术三甲的排名绝非虚假,不过是须臾功夫,他的匕首尚未掏出,谢翊的剑已送到了他的脖颈里。

谢翊横眉,一脸肃杀之色。

他看向因心,一字一顿,句句狠戾——

“就算你是她亲弟。”

“你既敢杀她一回,我谢翊便敢杀你千遍万遍!”

彼时,谢翊眼中怒意与恨意交杂充斥。

照理说,谢翊未知前世之事,不该有此等反应。因心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谢翊,难道你也重生了?”

谢翊未答,闻月亦未有回音。

因心知晓,这是默认。

见此情形,因心摊在地上,仰天大笑:“好啊!我原以为老天赐我重生一回,是让我来报血仇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今世机关算尽,原来还是被你们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迎上谢翊的剑:“谢翊,你要杀便杀,我认了!”

然而,未等颈肩疼痛来临,已有一双纤柔温暖的手挡在因心颈前。

闻月爬过来,脸上青紫还未全部褪去。她不顾不停咳嗽颤抖的身体,一把捏住谢翊的剑:“谢翊,不准。”

前世,谢翊未能手刃杀她之人,已成他最大的遗憾。

而今,那人竟还想杀她,谢翊哪愿放过这斩草除根的机会。

即便是闻月反对,他横在因心脖颈中的剑,仍未收回。

闻月了解谢翊,更知晓他此刻心境。

思及至此,她不由冷了声,语气越发坚定:“谢翊,我绝不允你伤他。你若杀他,我便自戕。”

因心做梦也没想到,今世谢翊要杀他时,拦在他跟前的,竟是前世被他推下湖,一尸两命的女人。更要命的是,她似乎与他……有着血缘关系。

谢翊是禁不住闻月的威胁的。

在她放话后片刻,他便收回了剑。

闻月揽着比她高了半个脑袋的因心,慢慢悠悠地站起来,她一边扶他,一边关切地在问:“昊儿,方才没摔疼吧?”

因心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谢翊无奈在一旁站着,时不时帮衬两把闻月,生怕她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也怕那少年再起杀心。

谢翊对因心,是防备,也是抵触的。

第111章血亲

在闻月的坚持下,因心被带回了定宁城。

一路上,闻月对因心关怀备至,因心却恍若未闻,冷言冷语,甚至半路上闻月给他递热水,他竟是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了,险些将闻月烫伤。

谢翊听闻动静,见闻月满身水渍,登时暴怒,差点将因心拉出马车一顿暴打。

好在闻月拦得及时,因心才幸免于难。

经过那次之后,因心终于安分了些。

傍晚,用过晚膳后,闻月将因心安排在后院住下。

闻月知晓谢翊对因心心有隔阂,自己收留因心的举动,已惹了谢翊的不快,故而趁着天还没黑,她就摸进了谢翊的书房。

做了两世夫妻,谢翊亦对闻月所思所想心知肚明。

早早收拾好了公务,便待在书房,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闻月便拉开了房门。

谢翊分明已听得动静,却假装没听见,埋头在案卷上写画。

看他面色铁青,闻月悄悄凑过去,主动搂了他的肩:“喂谢翊,还生我气呢?”

他扁着唇,沉默不说话。

她心虚地晃晃他的身:“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跟个木头人似的,任凭她如何叫唤也都不理。

闻月拿他没辙,只好吃力地弯下腰,迎着烛火,朝他面颊上吻了一记:“这样可成?”她怨怨地拧着眉,“是你说的,夫妻不留隔夜仇的。”

“我哪敢同你生气。我若生你一下气,他日你便会在你那仇恨的小本子上记上一笔,留着等我下回惹你生气,百般奉还。我可受不住如此的。”谢翊还是没摆住谱,她浅啄他的那一口,已叫他气全消了。他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叹气道:“不过,你真要留下他?”

闻月不置可否,她只是说:“谢翊,他是我亲弟弟。”

他很了解她,她此言一出,他已明了她的决心。

他说:“你放心,陈王那边我会寻个交代。闻昊杀陈王宠妃一事,我定会想办法帮你压下去。”

闻月埋下脑袋,低声说:“谢谢。”

谢翊原还怨她引狼入室,眼下见她如此神情落寞,心中顿时一沉。

他站起来,心疼地覆上她的肩,将她揽进怀里:“你我之间何必言谢。他是你亲弟,我不看僧面也看佛面,闻昊之事我定会替你做好万全处理,只是……”

“只是如何?”闻月问。

谢翊望着那烛火,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暗自出神:“阿月,你也要明白。亲缘关系或许注定两人血缘,但不同的境遇亦会造就出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你与闻昊或许年少相依,但事隔境迁,那嗜杀的少年或许与你幻想中的亲弟……不是同一人。”

他话音刚落,已有一双纤细瘦长的小手握上了他的手。

他本能垂眸,却与她视线撞在一块儿。

烛火光辉映衬在她的眼眸里,如同熊熊燃起的希望。

“谢翊,你相信我。”她认真望着他:“人心是能焐热的。闻昊的,定也是一样。”

谢翊哪拗得过她。

他知晓她两世寻找闻昊的艰辛,也能体会她此刻重遇亲弟的欣喜,可造化弄人,前世杀她之人竟是他的亲弟。重生之后,谢翊最想做的事之一,便是杀了前世杀她之人,一绝后患。可如今事已至此,他显然已无法再杀闻昊。

闻月既然如此执意留下闻昊,谢翊唯一能做的,便是替她铺好所有的路。

他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无奈且宠溺:“你既决意如此,那便就如此为之。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闻月大喜过望,“你尽管提。”

“白日他烫你一身热水之事,还未从我这儿过去。”

他附上她已有些显怀的小腹,心有余悸道:“要想留下他,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让他伤了孩子。”他停顿一下,捏了记她的鼻尖:“最最最重要的,不能伤了你。”

闻月弯着眼,粲然一笑:“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嗯。”谢翊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横着眉,佯装威胁她:“若他再敢对你动手,我定亲手杀了他。”

“喂,别老打打杀杀的。”

闻月赶忙去堵他的嘴,临末了,还不忘拿眼戳了戳鼓起肚皮:“这里还有个小家伙听着呢,要是叫他学去了,我可得唯你谢翊是问。”

“是是是。”

谢翊哪敢同她理论,理论的结果总是他输。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她跟前,伏低做小。

彼时,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四面的光笼罩在她周身,愈发衬得她眉目深邃,叫人着迷。

谢翊下意识俯下了身,贴上了她的唇。他原不过是准备悄悄偷记香,却不想她竟主动勾起了他的脖子,深深朝他贴去。谢翊也是血性男儿,哪能禁得住她这一番闹,没一会儿呼吸便乱了。

凭着那唯独的一丝清明,他哑着嗓子,提醒自己,也提醒他:“阿月,别惹火,还怀着孩子呢。”

她笑笑:“没事的,已近孕中,胎稳得很。”

说完,她主动吹熄了桌上的蜡烛,暗示他。见他凝着张脸,故意压抑,她又攀上了他的脖子,压在他的耳廓边吹气:“谢翊,一日别离,我很想你,你难道不想我吗?”

谢翊哪能禁得住她这一番折腾。

不过须臾,他便反客为主,抱着她的腰,将她摁上了书桌。

即便明知闻月此行,是为留下闻昊所使的美人计,可谢翊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了。

那一夜,书桌上笔墨纸砚统统被人掀翻,连那镇纸都无法幸免于难。

后来,书房的灯一夜未熄。

次日,下人们瞧见了那满地的狼藉,不用细想也能猜到。

辰南王此人,是宠妻宠到了骨子里头的。

要不然,他那般正直不阿的男子,怎会在书房里同妻子行了那般的事儿。

多年在外流浪,受人冷眼的过往,早已养成了闻昊暴戾的个性。

即便闻月将他带回定宁,好生照顾,他却仍旧本性难改。

身边仆从做事一旦不随他心意,他定会变着法地折磨对方,叫人苦不堪言。

不过,介于谢翊权威,闻昊却不敢拿闻月怎样。重生一世,他对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意的,要不然早在被谢翊抓来定宁城时,他定咬舌自尽了。

住在谢翊府上的每日,闻月只要得了空,便会来厢房里寻他。

分明他腹中有关于当今太后的无数秘密,她却避而不问,只爱絮絮叨叨地同他说往事,说他们的父母,问他的过往,聊她为寻他的苦闷。

闻昊是最厌弃妇人唠叨的,他更烦她整日拿那些过往说事儿。

每每被她烦得接近脾气爆发时,他总会忍不住开口痛骂她。

若此时谢翊恰好在旁,定会拎着他的领子,满目愤恨地挥起拳骂他。不过,谢翊每次都是没法得逞的,因为那个唠叨的妇人总会有千种法子挡在他跟前,叫谢翊恨铁不成钢地拂袖离开。可那却不是闻昊想要的,他宁可谢翊打他骂他严刑逼供,也比此刻,那唠叨妇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来得好。

毕竟,每逢谢翊不在时,他禁不住脾气脱口骂她,她却完全不还口,只低低地垂着脑袋,静默地流眼泪。闻昊在心里骂她是自作自受,可不知为何,望着她那副可怜模样,他心脏的某个地方,却是会感知到痛感的。

或许……这边是血亲吧。

可闻昊厌恶极了这种感觉,儿时的记忆早在入宫后便已缺失,他曾埋怨过为何旁人都有爹娘,痛苦都能得到抚慰,但后来长大了,孤苦伶仃惯了,他便再也没有了如此情绪,他只是恨,恨他们抛弃了他,恨他们将他送进了宫,恨他们害他失去了正常的男子之身。

然而,他从前所认知的一切,却在唠叨妇人口中,却完全变了味。

她说,他们母亲早亡,父亲为替当今太后完成狸猫换太子之事,而被牵连。彼时太后许诺会赐予父亲嫡子御林军中官职,但前提是要父亲割舌废手,从此远离上京。父亲为人单纯,听信太后所言,便将他留在上京,希冀他享得富贵,有所出息,自己则带了病弱的长女下了江南。可叫人想不到的是,在出京之后,父亲便遭遇了追杀,虽侥幸逃过一劫,却病痛缠身再不复康健。他无法再上京,亦无法再寻回他,故而临死前的唯一愿景,便是希望闻月能找回他。

闻昊听后,却不信她。

太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怎可能因一个前世被他所杀之人的言论,便彻底信服。

眼见闻昊不信,闻月便捋起他的手臂,同他说起这月牙型印记的由来,又同他说起他儿时种种,最后甚至搬出了水盆,割破了手,同他滴血认亲。

可即便那两滴血,能毫无芥蒂的融合到了一块儿。

闻昊对她,却仍是将信将疑的。

二人分属两派,他宁可信她所言是挑拨离间,也不愿相信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太后,竟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

转眼,半月已过。

陈王在谢翊的安抚下,咬牙咽下了闻昊杀他宠妃的愤恨。谢翊在陈王支持下,即将起兵出征中原之地。闻昊亦在闻月的安抚之下,脾气个性有了松动的迹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着。

这一日,闻月捧了绿豆酥,照例进了闻昊的院中。

说来也巧,到底是一脉相承的亲人,闻月喜食绿豆酥,闻昊竟也是一样。

他不爱同她说话,但在闻月谈及哪家绿豆酥好吃时,他总会给点回应。闻月见状,便想尽办法搜罗四处的绿豆酥,让他品尝。同时,也希望借此机会,能打开闻昊的心,让他同自己……多些话、多亲近些。

闻昊不知闻月两世寻他的艰难,闻月更不敢同他提起。

因为她生怕闻昊知晓,当年她是为了寻他才跟谢翊上了京,才嫁了谢翊,最后却意外之下被亲弟所杀。过往一切,仿佛是轮回的一个圈子。她不清楚闻昊对她是否有感情,但她知道,她绝不想让闻昊因杀她之事而自责。毕竟,在前世的故事里,她可怜的弟弟只是个意外□□纵的傀儡。

闻月心疼他,怜惜他。

闻昊对她而言,曾是她坚定活下去的信念。

既然得以找到她,她不惜用尽一切力量,也要去抚慰闻昊受了伤的心。

第112章舅舅

闻月捧着绿豆酥进院时,正见闻昊独坐院中,脑袋枕在躺椅上,正闭目养神。

她见状,故意放慢了步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生怕闹出动静吵醒他。

将绿豆酥放上凉亭里的桌上,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侍女送来的毯子,悄悄替他披上。可也便是那毯子落上他身子的那一秒,闻昊猛地睁大了眼,一把抓住了闻月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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