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四哥吗?
八爷望着四爷府前的一幕,陷入沉思。
身侧的八福晋轻咬着嘴唇,对大半夜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些不满极了。只是身边站着的人是八爷,她必然是要陪着的。
两个宅子不过是一墙之隔,又是那么几个大活人站在那里,清宁自然是早早就发现他们的存在,四爷同样如此。
只是八爷不曾主动近前,四爷也就不理会,拉着清宁直接上了马车。
苏培盛已经悄然离开,不再里头。
车帘子一落下,清宁就抚上四爷的脸:“这么突然,爷都吓到我了。”她是真的明显感受到,在弘晖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四爷这个中流砥柱绝不能出事。
四爷抱了抱清宁,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轻叹一声,才在她的耳边用几近呢喃的声音说道:“爷帮你报仇了。”
电光石火间,清宁想到那次惊马的事情。
清宁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圆的眼睛乌溜溜地望着四爷。
“是……是……”清宁好不容易缓和一下想问,又猛然摇头:“不用说,爷不用告诉我。”是八爷也好,十四爷也罢,都不必说。
“怕了?”四爷轻声笑道。
清宁果断摇头:“不怕。”顿了顿又道:“只是不想知道别人的事情,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爷和弘晖的事情。我只要知道爷心里有我就好。”
只要不是把她这个福晋看成可有可无的存在,里头到底有多傻真心其实并不重要。
清宁从未敢全然信一个人,对方更会如此。
仔细想想,要是一个未来会成为皇帝的人,心里只有情情爱爱,那该有多可怕。
清宁紧紧攥着四爷的手指,掰来掰去地数着,嘴里说着这几日府里的事情。“……弘晖跟小大人似地怕我担心,除了读书习武的时间,老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真的是一下子又长大了,这才多久。邬先生竟然觉得好,又把功课加重了几分,我瞧着都累得慌。可弘晖看起来能接受的样子,我就想着爷要是回来,许是也觉得好,就没拦着。只是怕他老读书读傻了,就偶尔拉着他去看弘昐。”
“对了,弘昐被我带回正院了。李侧福晋找了人来同我说抄经书的人手不够,想借了武氏、耿氏帮忙。宋格格知道了,也自发请缨地去了。”虽说不一定是她想的那样,但李氏的态度做出来,她还是受用的。
四爷颔首:“李氏是个聪明人,你手里握着弘昐,她不敢妄动。”
“我知道。”清宁能不知道,抛去情情爱爱,院里那几个女人哪一个不是聪明的,不过是四爷在的时候,被迷惑了眼睛。
对上四爷惊讶的眼神,清宁得意地笑道:“我不过是相信爷一定平安无事。”
“再说,我不曾对弘昐有过坏心,也不怕李氏有什么打算。”李氏想什么也简单,不过是担心四爷出事后,府里她这个嫡福晋和弘晖这个嫡长子只手遮天、一家独大。
四爷轻轻点了点清宁的鼻子:“爷都知道。”知道李氏的心思,也知晓福晋在他面前告状的小心思。
四爷抱着清宁的胳膊紧了紧,没说他早早有布置。
“对了,八弟搬到隔壁了。”
这几日,清宁呆在府里一面心焦四爷,一面听着隔壁敲敲打打的声音。
四爷点点头,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这次的事情,皇阿玛那里还是有怀疑他的地方。不是说确定这事是自己做的,只是当皇帝的向来多疑,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也会做出防范。且老八住到隔壁,未尝不也是让自己这个“太/子/党”对他进行盯梢。
两个府邸相邻,进进出出的人,总会落入隔壁人的眼里。
前一世,老八也是和他毗邻而居。
四爷早早就做过准备,接受起来是一点负担也没有。
“前头国库银子不够,只是老八年纪拖不得,郭络罗氏嫁进来后,是跟着住在阿哥所里的。今年老九到十四应该都会成婚,成婚后也该都搬出宫里来。”可总不能弟弟们成婚后搬出来,当哥哥的还在宫里住着。
康熙疯了才会这样做,他只是对太子有些的忌惮,但以目前来说,太子还是他选为储君的绝对人选。
如今说来,不过是恰逢其会,提早安排了八爷出来。
第37章
八爷和八福晋是在四爷回府后的第三日上门的。
清宁看向正在凭栏喂鱼的四爷:“八爷真是贴心。”不早不晚的时间很难让人心烦,想想这几年同八福晋打过的交道,这么体谅人的行径,绝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四爷看着清宁,忽然问道:“难道爷对福晋不体贴?昨天夜里你一直喊着不要停……”
话没说完,就听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要是眼神能打架,清宁已经左勾拳右勾拳地亲密接触四爷那张十足欠揍的脸。
四爷只是笑,眼看着清宁双眼都冒火了,才把手边的鱼食一股丢入池塘,引得鱼群一窝蜂涌上来争食后,才去桌边端了茶碗,一面轻拍清宁的肩膀,一面无奈说道:“难道爷说错了,福晋可真是无情,用到爷的时候,情意绵绵。用不到了,就立马翻脸不见人了。”
清宁咬牙切齿地微笑:“爷,您闭嘴好么。”
她该庆幸底下的人都非常懂事,在他们二人闲适的时候,就远远躲出了亭子。还是该无奈就是因为如此,四爷才能这般不要脸皮地把床/笫之间的话拿出来逗趣。
俗话说,拔什么无情,换成她也是一样一样的。
欢/愉之下情不自禁说出来的话,岂能当真。
清宁轻轻剐了四爷一眼,拒绝了到嘴边的茶碗,抬脸就朝正联袂前来的八爷夫妻二人笑道:“可真是稀客,打从我们家这府邸建好,八弟妹是头一回上门来吧。”
八爷从前跟着兄弟们来过几次,但住在宫里的八福晋到底多有不便,难得几次出宫,多半有她更乐意的去处,只是如今瞧四嫂这般态度。
八福晋松开挽着八爷胳膊的手,笑着走到清宁面前,手心朝上摊开:“怎么的?四嫂是打算给我这个弟妹见面礼不成?”
清宁笑着拍开八福晋的手:“我倒是乐意,可要是拿你当新妇,那先前同八弟鹣鲽情深数年的人又是哪位?”
话落就拉过八福晋的胳膊往正院的方向走:“见面礼肯定是没有的,你要是乐意,回头给你一匣子的瓜子吃着玩。”
“那敢情好,我早就馋了,只是之前在宫里多有不便,庄子上的出息是能卖全卖了。嫂子这也是您陪嫁庄子上的?”八福晋一边说,一边朝八爷看去。
八爷点点头。
夫妻二人早有先见之名。
八爷是一路看着八福晋同四嫂说说笑笑离开后,才收回视线。
“四哥。”八爷拱了拱手。
四爷随意嗯了声,坐回亭子里的石凳上,八爷紧随其后。
“怎么样?”四爷问。
八爷微一斟酌:“都好。”
四爷唔了一声:“好就行。”
什么怎么样,哪里都好,怎样是好就行?
八爷接不上话,只能微笑。
他同四哥一如既往地讲不到一块去。只是皇阿玛有令,把家都给他安在四哥旁边了。
要是一直不登门拜访,怕是外头的人不知如何是想。
八爷这些年好不容易营造出的“知进退、懂礼数”的形象,总不能在四哥面前颓败,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是以,哪怕气氛有些尴尬,八爷还是笑得如浴春风。
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好好当一回上门客。
四爷皱了皱眉,已是休息两日的苏培盛,带着人进来上茶,桌子上原先的茶点一并换了,只是放了一盆瓜子上去。
八爷的目光就落了上去。
与此同时,清宁也正抓了一把瓜子塞到八福晋的手上:“快尝尝,我特意让人调的味道。”要说跑到清朝,清宁其他适应地都挺好的。
唯一算是不太满意的,就是在一些小零嘴上。
就说这瓜子吧,不是她以前广义上吃的瓜子,那种是葵瓜子,但目前市面上基本就是没有,大概是还没从国外引进过来。
她手头上这种只是西瓜子,不过清宁让厨房里的人炒了不少味道。
五香、奶油、绿茶、山核桃都有。
清宁最喜欢山核桃,四爷倒是更爱绿茶,至于弘晖别看似乎小大人模样,却反而喜欢带着一丝香甜的奶油味。
好在他知晓分寸,对零食都是浅尝辄止。
这份定力,清宁是叹为观止的。
她就不行,自打厨房调出的味道越来越近她心中所想的,瓜子不离手已经差不多过去三天了,要不是四爷压着给灌了好些下火的凉茶。
今日八福晋见到她,准是一个满嘴是泡的四福晋了。
八福晋还算捧场,见四嫂真的递来瓜子,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别说八爷和四爷一个温一个冷,看起来极为不对盘。
就是她和四嫂,往日里说话也长不到三两句。
她是历来看不上四嫂的“贤惠”,偏她这份贤惠总是在宫里衬地她如何善妒,也是太子妃的身份,不是她们这样皇子福晋能比拟的。
真要论个高低上下,自然是皇子福晋跟皇子福晋比。
可要八福晋说,自个儿是绝对没错的。天底下的女人,哪一个是真心甘愿把自己的男人让给她人的,不过是自己遭了罪心里不平衡,于是顶着一张虚伪的脸劝人贤惠大度。
在她的眼里,四福晋就是这样的人。
清宁是不知道原身和八福晋有过什么“过节”。
她纵使拥有了记忆,可也不是一丝一毫都回忆在心头。
只是同样的,她同八福晋也说不上什么话。
可人有一张嘴,不想说话,那就找个什么东西堵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磕上瓜子,也是味道真的好,又有冰凉可口的酸梅汤在旁,只听得卡嚓卡嚓的声音,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弘晖进来的时候,清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说一直不说话嗑瓜子气氛实在怪异,就是一直嗑个不停,腮帮子也受不了。
“额娘。”弘晖小跑到清宁面前。
清宁接过梅香拧了半干的帕子,拉住弘晖一面替他擦汗,一面嗔道:“怎么跑得满头是汗,快给你八婶请安。”
弘晖嘻嘻一笑,朝八福晋做了个滑稽的打千儿动作。
他原本就生得好,这个把月被清宁暗地里偷偷用灵泉水洗涤身体,全身上下就透着一股子灵气。
在弘晖的影响下,八福晋的脸上不自觉就带上笑:“你这是从哪里跑过来的,见过你八叔没有?就在前头亭子里,和你阿玛一起。”
弘晖:“见过礼了,八叔还给我一块玉佩顽耍,这样好的东西我哪里敢要啊。听说八婶在,就往您这跑来了。”
弘晖说着就掏出一块和田玉的玉佩。
玉佩不是什么绝世名贵的玉佩,可那也是八爷身上佩戴着拿下来的。
八福晋只瞄了眼,知道不是什么名贵特定的物件,就塞回弘晖手里:“收着吧,给你玩就拿去。这点东西,八叔八婶还是给得起的。”又对清宁说道:“弘晖就是被四哥四嫂教得太客气了些,先头碰到弘皙和弘昱,那是一句话不说就拿走。”
八福晋说笑着捂了嘴:“我就喜欢他们这样的,看着就亲近。”
清宁微眯了眼睛,朝弘晖拍拍手:“既然你八婶都说可以拿了,你只管拿下去去收好,别贪玩掉了。”
弘晖答应一声,这才又朝八福晋拱手作揖倒退。
清宁见他走了,才用帕子捂了嘴笑:“谁不知道八弟妹能当八弟大半的家,不问问哪知道您愿不愿意。弘晖虽说被我们爷养得太方正了,不过小孩子嘛,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你要继续把话引到弘皙和弘昱身上也没关系,可那两家,一个是大千/岁爷,一个是太/子/爷,岂是我们这样的能比。
心比天高可以,但在没有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是要识时务为俊杰。
“四嫂说的是。”八福晋扯了扯唇角,一个两个三个的,这四哥一家子是集体掉进谨慎窝里去了吧。
只是弘晖这样,她也是的确真心喜欢。
八福晋轻轻低头,随即就是一声长叹。
清宁挑眉:“怎么?瓜子磕多了难受?要不让人给八弟妹上一些茶点。”
八福晋嘴角抽了抽,她是真不想再吃喝了。
“都是自己人,四嫂太过客气了。”
清宁含笑:“过府就是客嘛。”
八福晋的笑容就有些维持不下去了,左右看了看,问道:“不是说府里还有个小阿哥嘛,怎么没见到。”
“莫不是四嫂怕我们出不起见面礼。”
弘昐生出来体弱,洗三、满月一律都没有办。
四爷私底下和清宁商量过,一应低调,要是能平安度过这一年,等周岁了再好好庆贺一番。
清宁自然是不介意,也觉得这样好,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婴儿,既然已经早早地存在了。
绝对不是她能无视就无视的。
清宁也分得清哪些事情能醋,哪些不能。
且四爷似乎也的确有在考虑她的心情,从宗人府大牢回来的第二天,就把弘昐和黄嬷嬷送回前院去了。
清宁是不管四爷在前院的时候,有没有去看弘昐。
那毕竟是他的儿子,要是真的漠视不管,这样无情的男人,她也不敢要。
只要不强迫清宁在四爷的面前,必须表现嫡母对庶子的疼爱有加的戏码。
清宁就已经觉得很可以了。
“小孩体弱,精心细养了一阵子,我们爷还不放心,这不就移到前院去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了。”
“别说八弟妹了,就是我也见得少。”
“难怪了。”八福晋看向清宁的目光有些复杂难辨,仿佛是怜悯,又仿佛是了然于心。
清宁是不想懂的。
只要八福晋不想着要自己把弘昐抱过来就好。
当然她要是真敢提出来,清宁也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都说孩子体弱了,要是有个好歹,算谁的?
就是算她八福晋的?可真能这么算吗?
所以……清宁没明白八福晋为何要提起弘昐,是想让她吃醋不高兴?可别说清宁了,就是原身哪怕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至于在八福晋找个外人面前显露出来啊。
清宁笑笑:“难怪什么?小孩子嘛,无论如何精心一些总是没大错的。”虽说粗养也有好处,可在皇家,孩子过于珍贵,立住的不少,可夭折的更多。
事关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自然哪怕麻烦,大部分人也宁可精细一些。
许是清宁的话戳中八福晋的心思,她不由脱口说道:“这算什么麻烦,我要是能……”余下的话很快消音。
要说之前的八福晋仿若高傲的孔雀,同清宁暗斗明争,如今仿若淋了雨的锦鸡,耷拉下来的羽毛好不可怜。
可清宁能怎办?
换了原身还能说上三两句安慰的话。
但清宁虽有弘晖,却从未生养过,她虽已经啃了四爷这块唐僧肉,可吃肉不等于就会下崽子。
清宁有口难言。
可落在八福晋眼里,就是这个四嫂果然是个暗里藏奸的,原以为在看了自己这落寞样后会当个好人呢。
gu903();被迫当了好人的清宁,仍旧是啥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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