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萨仁极为不屑:“顶天了就个格格罢了。”哪个皇子屋里没有几个这样的女人,就是自家阿玛每年用牛羊还从别的部落换了不少人过来,但到目前为止家中说上话的还不是她们那个陪嫁了几千头牛羊的额娘。
“话虽如此,你可别忘了,人家到底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侄女,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你想想与其有一个善妒不容人的嫡福晋好,还是大度能容人的。”
当然是后者。
萨仁不敢说自己是大度,但以己度人,当小妾的要是碰上个不能容人的主母,那生活就是泡在苦水里。
萨仁有些纠结,抬头望着娜仁,心中摇摆不定。
娜仁不解地望着她:“怎么了?”
“阿玛那里。”萨仁脱口道。
娜仁目光微闪,笑道:“汉人不是有句话,再周详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再说了,你我过来也是好些天了,但凡那位有意思,总该递一两句话过来吧。否则咱们姐妹好端端的嫡福晋不做,为何一定要去矮人一等,受那卑躬屈膝之苦。”
娜仁轻轻拔弄着胸前微垂的发辫:“阿玛要是不满意,再派个姐妹来就是。”横竖家中姐妹多的是,来了京城还能多个机会,而留在大草原也不过是嫁人或者被送人。
“那姐姐怎么办?”萨仁担忧地看着娜仁。
娜仁只是笑笑,温柔地摸了摸萨仁的额头:“我们换过来住,如何?”只要双方愿意,私底下给足了银子,这都不是什么事情。
萨仁本是有些犹豫,可随即想到方才去找姐姐时,那乌雅氏看人的目光骇人,到嘴边的拒绝就变成了默认。
于是等乌雅氏发现后,萨仁已经躺在原本是娜仁床上睡着了。
阿巴亥回来看到娜仁后,没有说什么。
她们是第一批被阅看的秀女,初选过后,四十人中只留下了七八个人。
阿巴亥、娜仁和萨仁姐妹均是进入复选,乌雅氏看着有些着急,但她是后几批要阅看的秀女,只能勉强耐着性子,暗中观察同屋的萨仁。
与此同时,阿巴亥在进入复选后,就被宁寿宫的人叫走。
当夜更是不曾回来。
娜仁不敢再问,只是拧着眉回了屋子,另一半属于阿巴亥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带走,别说私人物品了,那是一张纸都没有留下。
宫人来报的时候,太后拍了拍身边忐忑不安的阿巴亥,让她下去休息。
对于秀女所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沉淫宫斗多年的太后又如何看不出,她还没有到老眼昏聩的时候。
太后也看出阿巴亥氏故意扯自己的旗子保护自己。
但太后不介意。
她原本就对同样来自科尔沁的几个秀女有天然的好感,比起其他人,看起来老实又不蠢笨的阿巴亥更能入她的眼。
“这大概就是皇阿玛给老十找的嫡福晋。”太子把四爷找来,两个人呆在书房里说起这件事情。
想起上一辈子,四爷点了点头。
这一世许多发展都有变化,但也有很多地方还是原来模样。
就比如这个十福晋的人选,康熙择来选去,还是定下□□锦噶喇普郡王的女儿。
“孤还以为经过种种事情后,皇阿玛会选了十四。说到底……”太子望了四爷一眼,摇头:“你看那对姐妹花如何?”
四爷似乎对太子前面说的话充耳未闻,只在说到那对姐妹花后,唇角微弯,讽刺一笑:“听说在热河的时候,八弟和几个郡王都打得挺火热了。”
太子不意外四爷能得到这样的消息。
现在的老八,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还是太稚嫩了些,做事情的手脚都擦不怎么干净,真是一查一个准。
更被说,蒙古郡王那边,原本是老大的大本营。
直郡王对毫不客气抢去自己势力的老八,可是同样一点都没有留情。他不但自己查到老八在热河的动作,还十分大方地一一送到几个兄弟面前。
同老八走得最近的人里,就有察哈尔部。
太子敲了敲桌案:“无子嗣,后院还算干净,难怪了。”原本投靠哪一方,都是投机的行为。
是投靠老大还是老八,都是他们各自做出的选择。
太子虽愤怒却也算能压制住。
他和老大或是其他人不同,皇子中谁都能同蒙古郡王走近,唯独他这个储君每一步都受到牵制。
“老九、十二,还有十三……”太子看向四爷,不等他反应,就说:“十三的婚事,你放心。”
顿了顿又说:“皇阿玛为十三也算是费心了。”说起来还是有些酸溜溜,可比起天王老子的十四,十三就看起来格外乖巧。
且前阵子,这孩子奉命守在毓庆宫的时候,太子也是知道。若非十三怕底下人借此欺负了毓庆宫里的人,一直没眨眼的盯着,也不会把他自己累得差点崩溃。
就这情,他也得承。
“孤在兄弟中的人缘向来一般,从前只有你,现在倒是又多了个。说来,也是多亏了四弟。”若非四爷同十三走得近,偶尔把人带在身边,这些排在后头年龄与太子差距甚远的便宜弟弟们实在不被他放在眼里。
“二哥。”四爷看起来有些微不忍。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就有泪花闪现,只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就听太子重重咳了几声,接过四爷递来的茶碗,一口饮尽后,仍是笑道:“什么狗屁人缘,不过是孤看不上罢了。”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骄矜的太子爷,而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错觉。
四爷沉默不言。
太子是早就习惯四爷说话少做事多的脾性,只是说起选秀的事情,还是问了问那乌雅氏。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孤把人要到毓庆宫来。”
四爷摇头:“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也是,一个女人,能起什么水花。”也不知道那位德妃哪来的自信,以为一个什么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女人就能搅动老四的心。
太子嗤笑一声,没在四爷面前说出嘲讽德妃的话。
只是有些话,便是不说,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从毓庆宫出来,四爷不知不觉中,就来到千秋亭附近。
四爷停下脚步,苏培盛知机上前一步,小声说道:“那位钮钴禄氏,已经被撂牌子了,只等着今日阅看结束后就出宫。”
她的年龄已经是最后一届选秀,只要平安出宫,除非特例,往后嫁娶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可。
四爷嗯了一声:“回头悄悄送匣子银票去承乾宫。”
苏培盛应声。
千秋亭附近就是御花园。
秀女引阅还在继续,贵妃佟佳氏就已经无所事事地拨弄着精致的护甲,她可不像惠宜荣德四妃那般,有子忧心。
选秀与她,根本是打不上什么交道的事情。
只是她这位份摆在那里,甭管是因着她姐姐佟佳皇后的原因还是其他,哪怕是表面上,四妃也都会含蓄地询问一下佟佳氏这个贵妃的意见。
佟佳氏为人也乖觉,但凡四妃看中的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偶尔抬抬手留几个或者撂几个秀女的牌子。
都是平平无奇,没什么特色的秀女。
四妃看过一眼,也不作他想,总归也是十分给贵妃面子。
轮到乌雅氏的时候,四品典仪家凌柱家的钮钴禄氏也是十分紧张,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一排七人,从模样上来看,乌雅氏不算出挑。
原先对这个侄女尚且有三四分满意的德妃面色一下就淡了。
龚嬷嬷看出德妃不喜,小声说道:“怕是乌雅格格年纪轻,着了道了。”
德妃摇摇头。
龚嬷嬷的话只能算是一半,还有一半也是乌雅氏运道不好,偏偏和她站在一起的其他几个人中模样性情皆是上上。
于情于理,都是该留牌子的。
只是这一群人都留下?
德妃目光在一排人中游移,很快定在一个满脸稚气但体态圆润可爱的秀女身上。
德妃眯了眯眼睛:“这谁家的?是不是年纪轻了些。”
一旁的记事女官很快答道:“是前头撂了牌子的钮钴禄氏家里的姐妹,今年刚满十四岁。”算是第一次参加选秀。
可选秀这事,也有默认的一些规矩。
同支里头,就是为了脸面好看,也不会再初筛里面把所有人都撂了牌子,哪怕到了复试被撂也是使得。
德妃无意更改这样的规矩,只是面色看起来更淡了些。
好半天后,出声说道:“那就都留吧。”话落看向其他一同审阅的妃嫔。
佟佳贵妃的目光在几人中转了转,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后,笑着附和道:“即是德妃的意思,那就都留吧。”
其他三妃无可无不可。
横竖这里头,没有她们留意的人。
像今日阅看的人里头,多半是家世才情一般的人,否则不是康熙或是太后,总会有一个人过来。
如今由着她们几个挑拎,实在是因为不看重。
而知道被留下后,乌雅氏和钮钴禄氏都是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等听到让她们退下去的话,乌雅氏更是头也不敢抬,只是回了屋,就怒气冲冲地找上萨仁。
“你骗我?”
萨仁正和娜仁坐在一起,看到乌雅氏,只是笑:“我骗你什么了?”
“我……”乌雅氏才张了嘴,就词穷了。
只能面红耳赤地盯着萨仁看,好半天后才甩了袖子离开。
萨仁等她一走,立刻趴在桌子上:“这样都被留下来,真没意思。”
娜仁笑:“别忘了德妃也在。”
就是为了面子好看,也不会撂了乌雅氏的牌子。
只是娜仁没想到这乌雅氏真这么蠢,不过是萨仁随口说了一句看见四爷进宫了,就还真的往坑里跳。
可见这是个笨的,就在娜仁琢磨着如何利用乌雅氏这个笨人,萨仁突然发问:“姐姐是怎么知道四贝勒进宫的,还往御花园处来了。”
“莫非……”萨仁逼近娜仁的脸,俏皮地眨了眨眼:“是不是这位告诉你的。”
她比了个八的手势。
娜仁面色复杂,许久后在萨仁地注视下点了点头。
萨仁闻言就欢喜地抚掌:“那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呢。要是只有阿巴亥一个,我还能去争抢,要是姐姐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还好虽是晚了些,也算是有了态度,就是那八福晋不怎么好对付,不过要是姐姐的话,肯定没问题。”
娜仁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一更是不是好早,大半夜码字的,现在差不多凌晨四点多,码完放存稿箱,我就要滚去睡觉了。
因为25号凌晨,就是今晚12点过后就要上夹子了,小激动。也为了让我本来就惨不忍睹的订阅好看一些,千字漂亮一些,就早点更新,然后明天上夹子的章节会迟点更新,大概是夜里11点左右,到时候我会努力奉上肥美的一章,么么哒,爱大家,谢谢各位订阅的小仙女。
第40章(捉虫)
八爷这个人的条件自然是样样都好,可惜的是相遇的时候已经不是春暖花开时,即便说得天花乱坠,动摇了阿玛的心,可他府里那位八福晋独宠多年,也是不争的事实。
对上那位八福晋,娜仁并不是萨仁所说的那样有把握。
况且一个男人要是真的有心,合该早早做出态度,这样拖延有个什么意思?要是打着先斩后奏的想法,那他的“完人”形象实在大打折扣,她又何必跟着委屈了自己。
选秀进行第三天的时候,阿巴亥仍旧没有回来秀女所,娜仁的屋子也没有再进新人,原本是人多才挤了屋子,如今一轮选秀下去,撂了牌子的就直接出宫去,空出屋子的并不少,有些秀女干脆和管事说了一声后,直接搬了过去住。
唯独乌雅氏,在龚嬷嬷派人过来看到萨仁后,问起,她犹豫了一下,没答应。
那永和宫的宫人知情不多,想着龚嬷嬷让她过来不过是过问一句,替乌雅格格在秀女所撑撑腰,免得受人欺负。
因而在龚嬷嬷问起,就说:“乌雅格格怕是觉得选秀只剩几日就要结束了,再搬来搬去容易给人增添麻烦。”
见龚嬷嬷眉头皱起,宫人有些不安:“咱们宫里人去了秀女所也有好几次了,知不知道的也该都知道了。嬷嬷,还有什么可担心?”
她哪是在担心乌雅氏。
龚嬷嬷正烦着,不欲和宫人多说,挥挥手让人下去后,自己则出了正殿,左转去了小佛堂。
小佛堂里,德妃正跪在佛像前,嘴里念念有词,直到一遍佛经结束后,起身看了龚嬷嬷一眼,主仆二人去了小佛堂后面的静室内。
龚嬷嬷给德妃上了茶。
德妃接过茶碗放到桌子:“说吧,本宫听着呢。”
龚嬷嬷就说了秀女所的事情,见德妃的脸色越发难看,勉强替乌雅氏描补:“这人谁没个年少慕艾的时候,何况十四爷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她如今只不过是没有认清形势,等指了人,就会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了。”
德妃重重地哼了一声,心知龚嬷嬷是借着乌雅氏来宽慰她的心。
“所谓少年慕艾,哪个人能真的得偿所愿。身在皇家,原本就该有许多身不由己,偏十四是个不懂事的。”德妃想起这几日频繁来永和宫请安的十四,就觉得心口疼:“那蒙古福晋岂是那么好娶的?本宫好不容易为他看中个不错的福晋,万岁爷那边也已松口。他倒好?也不知那狐媚子有个什么本事,勾的人大半夜……”
德妃气得扫向茶碗,也不管它落地泼出的茶水溅到裙摆,豁地起身原地踱步了起来:“他倒好,以为瞒天过海,殊不知宫里人都传遍了。那宜妃这两日笑得褶子都要出来,打量本宫不知道她这是在笑话我呢。”
别看万岁爷年年北巡,就是为了安抚和维护满蒙的关系。可作为枕边人,哪个不知道这所谓的安抚,未曾不也是一种忌惮。
要真是娶个蒙古福晋回来,就是真的要与那个位置诀别。
别管太子还在不在,只要康熙还在,有儿子的妃嫔中,谁敢说自己没有过这样的非分之想。
德妃的那点心思,龚嬷嬷也是知情。
只是她实在不好多说,可也不好不说,只是轻声说道:“那也是十四爷身边的人不懂事,跟着一起哄骗。”但凡有一两个提醒,也不会闹出笑话。
十四只以为自己的行事足够隐蔽。
殊不知,正是因为在宫里,处处都是人的耳目,他自以为在近伺的配合下,瞒过他人,却不知道这一切早落入别人的算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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