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女儿一番话,许有德陷入沉思,思索一番后觉得这个法子确实可行,便又开始筹谋策划起来。这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如何能见到当官儿的。
这一番下来,半天时间已经过去,许有德再回神时已是饥肠辘辘,书房中已经没有许清如和刘婆子的身影,透过窗户也能看见天色微微暗了下来。
他起身吩咐人上晚饭,等下人把晚饭摆上桌,坐在桌前的许有德看着那油冒冒的猪肘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吓得下人差点丢了手里的推盘,心里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老爷这时气疯了不成,若不然还是赶紧禀报小姐请了郎中来给老爷瞧瞧?
这时,许有德已是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让人明日给寺庙里送些香火钱!我闺女终于开窍了!”
他就说,他许有德精明了一辈子,他的闺女怎么可能是个笨的?果然之前就是年纪小不开窍,如今刚成了亲便开窍了,学聪明了。
……唔,或许还有他请回家的那座‘文曲星’的功劳!
嗨!总之都是他们许家人,他只管高兴就是,计较那么多是做什么!
随后又是‘哈哈’笑了起来,却不知自个儿骇的下人慌慌张张的去找了大小姐去。
再说许清如从许有德书房出来后,回到新房便看到赵京钰正捧着她研究出来的新账本看,见她来了便指着自个儿对面的椅子道:“这账本有些细节处我改了改,夫人可愿听我说说?”
许清如微诧挑眉:“你已经无聊到连这种事情也感兴趣了么?”
士农工商,商道是为最下等,现如今只要稍有些前途的武将或清高些的读书人,哪有愿意将商人放在眼里的,更不要说与商人为伍了。
而像赵京钰这般主动拿起商贾账册的,不惧统筹味儿计算银两倒是很少。
当然这不代表读书人就不爱银子,但他们推崇清高,不管内心多爱金钱表面上也必须表现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模样,不然……是要被其他读书人嘲笑的。
赵京钰倒是全然不以为耻,反而他觉得许清如这账本做的很有些意思,若是有机会推出去,极大可能会风靡起来。
他又将一些地方做了简单的修整,与许清如仔细一说,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埋头认真策划起账本来。
第二天一大早,许有德请了大夫来给许清如诊脉,大夫把了脉后对上许老爷期许的目光,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没怀。”
周大夫真是觉得一言难尽,大清早早饭吃了一半被许家的下人请来,本以为是谁的了急症,当即放下筷子匆匆跟着下人赶来,却没想到仅仅是为了给许家小姐诊喜脉。
诊喜脉就诊喜脉吧,周大夫问许小姐症状时,许小姐似乎心情极度不虞,全程冷脸不理,还是身边婆子说给他听的。
自然不可能怀孕!
许清如黑着脸听大夫说出意料之中的答案,从来没有哪一个叫她觉得对自个儿这便宜爹这般无语过。
见许有德听到周大夫的话后,露出一脸失望的神色,许清如冷哼道:“您若真那么急着抱孙子,我今日就去街头巷尾捡个小乞丐回来给您当孙子,岂不更加方便么?”
许有德见闺女生气,让人把周大夫送回去,又遣走了屋里其他人,然后带着点儿讨好的语气解释道:“着急归着急,但那街头的乞儿怎能随意往家领?”
“哼!”许清如不给面儿的别过脸去,她此时的心情实在是不大美妙。
许有德叹气,在屋里走了两圈,又问道:“我怎么听说你与那小子竟是分开睡?你们二人可是新婚,怎能这般疏离,实在有些不像话了。”
许清如怀疑的盯着许有德皱成包子褶的脸,奇怪道:“您现如今倒是不再刁难言竹,改成刁难我了?”
许有德一瞪眼:“你这说的哪里话,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亲闺女,咱俩才是最亲的,那姓赵的说到底不过是个外人,你如今最该和你爹我团结一气,早早为咱们许家开枝散叶,生个漂亮聪慧的孙子出来!”
许清如:“……你等等,言竹如今不也是咱家人了吗?你这么说是个什么意思?为何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许有德面色一僵,才意识到自个儿又说漏嘴了。
不过随后一想,如今自家闺女确实开窍变聪明了,这件事或许应当跟她说明,但刚要开口,却又想起自个儿闺女对赵京钰的态度,虽说闺女现在从某些方面来讲的确变聪明了,但在面对赵京钰那小子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万一自个儿把实情说出来,转头被亲闺女不小心透露给那小子,那这事儿就难办了。
还是得再瞒一瞒,等时机成熟了再说更好些!
这般想着,许有德便柔声劝自家还没全然退去傻气的亲闺女,含糊道:“这事儿以后你自会知晓,现如今你最大的任务便是赶紧生个孩子出来,只要有了孩子一切危机都能迎刃而解,不然你那好夫君怕是拴不住飞跑了。”
许清如好奇心起,放低了声音哄劝她爹:“您便将实情告知又有何不可,何必这样藏着掖着?您放心您告诉我我保证不往外说!”
许有德十分不信任的看着自家闺女,然后奸诈的开出了条件:“你啥时候有喜了,我就啥时候告诉你,保证全盘托出丝毫不瞒!”
许清如:“……”
这个糟老头子……
当天晌午许有德便又收拾了行李,充满斗志的带着能干的手下再次去了州府,准备谋翻大事!
因为人手缘故,去州府时许有德带走了手下另一位在汤水县城管铺子的掌柜,如此一来便有一间铺子空了下来,许有德便狠了狠心做了个决定,叫自个儿的傻闺女尝试着做生意试试,反正迟早也是要踏出这一步的。
亏不亏钱的暂且不去想它,权当给闺女练练手了。
许清如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家铺子缺人手,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花点功夫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至于从商,她其实并没想过,倒也不是不喜欢从商,而是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往后要做些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
事实上目前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做选择,她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把赵京钰这个潜藏在身边的危机理明白了再说。
接手了一间铺子之后,许清如的日子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清闲了,虽忙碌了些但也觉得充实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无聊了。
赵京钰也自发帮忙,提出给她管账,她先前还怀疑他别有用心,若不是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会用新账本又十分聪慧的账房先生,她也是不会用的,用了也不放心。
但现下这种情况,却是不放心也只好先用着,且越用越顺手。这称手的账房先生不仅算账不出错,遇到错处麻烦处,还能自己想法子解决,全然不让她在账本上操半分心。
而原本的账房先生却是闲置下来,全然跟打杂儿的一样做跑腿儿和端茶倒水的活儿,心中自然是十分郁闷的,郁闷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对姑爷生出了佩服之情!
两人每日同进同出,看在许府的下人们眼里,便觉得姑爷和小姐的感情真是好。
这几日偶尔闲暇之时,许清如也会再想一想许有德那天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只要有了孩子一切危机都会迎刃而解’?
这句话简直怎么想怎么奇怪,只奈何许有德嘴太紧,多透露半分都不肯!
第18章
许清如暂时接手的铺子是个专卖珠宝首饰的铺子,大门口牌匾上写着“玉宝斋”三个大字。
纵观整个汤水县城,玉宝斋是最好的首饰铺子,说是最好也不无道理,因为跟汤水县城内的所有铺子相比,玉宝斋的首饰是款式最新的,虽然价钱也相对贵些,但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来玉宝斋定做首饰,尤其是那需要为女儿备嫁妆的人家的首选。
许有德之所以能在汤水县独占鳌头,就说明他是会做生意且擅长钻营会找门路的,玉宝斋能在汤水县独占鳌头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店里的首饰款式都是州府小姐们最爱的新款。
当然像许有德这样的商人,拉到密川州府定然是不够看的小虾米一只。
许清如这些日子便都坐在柜台前,一日接待三四个客人就算是生意好,但她是闲不住的性子,前些日子教跑堂儿的如何接待客人,为了激励活计的积极,又重新给活计定了工钱的规矩。
把以前半年结算一次的固定工钱,改成按月结算,定了底薪提成制,这之后活计干活的态度明显变了,每日早早的来,天摸黑了才关门回家,还主动为铺子介绍起客人来。
这一番改革被赵京钰看在眼里,便对许清如有些刮目相看起来,等到晚上两人回了府,躺在同一个屋两张属于各自的床上,熄了灯后,赵京钰偶尔会夸赞她,叫许清如十分受用,欣欣然接受了夸奖,丝毫没有谦虚之意。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赵京钰在连他自个儿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对许清如已是全部改观,当初那个拐了脚被他所救却转头恩将仇报的许清如,已是在他脑中悄然淡去。
一眨眼功夫半个月的日子过去了,这日许清如和往常一样站在柜台前,百无聊奈的翻着一本昨天刚从赵京钰书房翻找出来的话本,但这个话本里的故事很是俗套,她看的越发无聊起来。
抬头时见伙计春子还站在大门边儿上,眼巴巴的瞅着街上路过的行人,她好笑的指着春子道:“你这样眼冒绿光、虎视眈眈的模样,客人就算想进门买东西都要被你吓走了。”
春子连忙殷切的跑到掌柜大小姐站着的柜台前面,讨好的请教道:“大小姐您教训的好,您可能再发发善心教教春子两招?”
春子现在早已对主家大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以前他也是听掌柜的和其他店铺的伙计说过许大小姐的,且他听说的多是些不怎么好听的流言,所以那日大小姐来说要接管铺子时,他当天便已经开始寻找下家,做好了被大小姐赶走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大小姐不仅不刁难人,还亲自教他怎么招待客人,并把发工钱的方式变了。
刚开始春子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大小姐所说的底薪比他之前定好的工钱少了太多,还说什么提成制?他是不懂什么提成制,在城里做了这么多年工,也还从来没听过这么结工钱的,若不是还没有找好下家,春子恐怕当场就要跟大小姐结了工钱走人了。
但是第二天自暴自弃的卖出了一套首饰后,大小姐把他当日卖的那套首饰获得的提成告诉他时,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套首饰是个穿金戴银的夫人买走的,选的店里的一整套的银质头饰,加起来共花了三十八两银子。
当时只见大小姐往姑爷微抬了抬下巴道:“言竹,那套首饰成交价是三十八两,春子既然已经再某下家,这几日便每日给他结算提成吧,其余的工钱还是按之前的算,提成就不扣了。”
姑爷如竹一般又长又直的五根手指随意拨了两下算盘,然后道:“春子应得利钱为十八文钱。”
春子听了瞪着眼睛茫然道:“多少?”
姑爷声音温和的说道:“十八个铜板,去许掌柜那里领钱吧。”
春子呆滞的领了那十八文钱,等一路回到家才回过神来。
其实十八文钱并不是能多到将他吓着的钱财,大小姐来之前他在玉宝斋半年的工钱定的是一两银子,折算下来一贯铜板,也就是一千文钱。
玉宝斋给的工钱算是高的了,所以眼看着大小姐把原本的一两银子的工钱改成一百个铜板每月,他哪能接受得了。
可如今他才意识到自个儿这不是要被东家压榨,相反仔细算下来他是赚了的!
春子回去仔细算了算后,便打算踏踏实实继续做下去,在没生出找下家的念头,不仅如此他对这份工格外认真起来。
许清如道:“既然没客人,你便老实待着,等客人上门了再热情也不迟,也无需将姿态摆的太低,稍稍端着半分架势更能让客人相信咱们店的东西好不愁客……再者,往后还想以前一样的时辰开门关门。”
春子听不太懂,心里也对大小姐的话产生怀疑,你说对客人哪能端着架子?就该卑微的讨好着才是,否则人家能买咱们铺子的东西?
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大小姐的话,毕竟人家等于给他涨了工钱不是?
许清如的话却让赵京钰微微皱眉思考起来,片刻后他了然的点了点头,卖首饰的铺子与其他铺子自然是不同的,若是伙计姿态过于卑微,恐怕要叫客人贬低了店里东西的价值。
更甚者,或有那想少花两个钱的客人见伙计如此,会生出讨价还价的心思,若是没还成价便觉得自个儿被怠慢,若还成了价定然又觉得自己吃亏,觉得买到的首饰廉价不值得自己花的那些钱。
相反姿态高些,客人反倒能觉得自个儿花大价钱买的贵重首饰买值了。
许清如见他这样笑着说道:“言竹真是聪慧!”
赵京钰谦虚勾唇:“全赖夫人教得好。”
许清如却全然不知谦逊,指着春子笑骂道:“听到你家姑爷说了没?我这般好的老师全叫你这个笨伙计给坏了名声了!”
春子嘿嘿一笑,讨好道:“大小姐放心,春子往后定加倍认真学习,争取做那个、那个什么……哦,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赵京钰纠正:“是勤能补拙。”
春子连忙道:“对对对!补拙!补拙!春子一定好好补拙!”
许清如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朝赵京钰看去,只见他眉眼中也是透着几分笑意。
这样的日子倒是惬意的很。
到了下午的时候,有两个打扮得体的妇人进门,刚踏进门槛其中一个妇人便挥动着手上的帕子,满脸嫌弃的与同行的妇人道:“这穷山恶水的破地方果真是没什么好东西。”
另一个妇人道:“随意采买点儿上门礼便罢了,那宋家小户哪有资格嫌弃咱郑家送的礼,更没资格叫咱们大老远从州府买了礼物带来。”
店里伙计春子已是热情迎了上去,笑容满面的冲那两个妇人道:“两位夫人想买些什么?”
妇人道:“你们这小破店能有个什么好东西,不若把镇店之宝拿出来看看,或许还能勉强入眼。”
春子为难的看向柜台前坐着大小姐,他们玉宝斋哪来的什么镇店之宝?
可眼下这两位夫人财大气粗,虽然身上穿的衣服不算上等布料,但见两人口气这般大,又听他们说起州府,恐怕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这两人从一进门开始就满脸的不屑,若是拿不出好东西恐怕又要被嘲讽羞辱一番。
他们店里倒也不是没有好东西,只……也不知能否入了这两位客人的眼,毕竟人家可是州府这样的大地方来的,眼光怎可能不高?
而与伙计对话的功夫,其中一个妇人的目光却落在了那正打算盘的账房先生身上,见这账房先生一手握着笔,一手拨动算盘,周身气质淡默文雅,长得也是俊逸极了!
gu903();妇人心中忍不住嘀咕:没想到这小破地方的山水,竟能养出这般优秀的儿郎,竟比他们郑府的公子哥儿气质更好,也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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