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刚要往外走的步子一顿,解释:“周大夫是县城最好的大夫,叫他跟着或许能有帮助。”
赵京钰感激之下,拱手道谢:“谢夫人。”
赵丝玉急了:“那也不行!”
这下许清如倒是奇怪了,“为何?你不想让最好的大夫去给你娘治病吗?”
“我、我……”赵丝玉无措的搓着衣角,一张因近来跟着母亲下地劳作,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的小脸涨的通红,“反正娘、娘说不要许家请的大夫!”
这就实在没道理了。
赵氏究竟是有多恨许家,连病的卧床不起都还记得嘱咐不要许家请的大夫……
许清如很是无奈的看向赵京钰,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赵京钰皱眉,难得训斥妹子,“丝玉别闹了!”
眼见着许小姐叫店里伙计剩儿去请周大夫,赵丝玉急的宛如热锅蚂蚁般,内心十分慌张不安。
若是这事儿没做好,娘定要打死她的!
可现在该怎么办?她真恨不得拉着兄长到隐秘的地方把真相都说给他听!
一刻钟后伙计剩儿回来道:“小姐,真是不凑巧,周大夫今早下乡探亲去了,不若笑的再去请其他大夫?”
赵丝玉刚松了口气,一听伙计后半句,小心肝儿又是提起,“不用了,我们村儿有赤脚大夫,医术很好!”
既如此便作罢了,时间不等人,这会儿翠儿已经为姑爷收拾好了包袱,许清如悄悄往包袱里塞了十两银子的银票,亲自跟到城门口,将兄妹二人送出城去。
次日,剩儿到醉春楼来说铺子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请她去亲自过去看看,若是确认妥当了便给长工结了工钱。
现在正值农忙时节,本来长工难请,剩儿是还是从别人家借的人,工钱自然也要高些,还要给原本的主人家一些银子以作感谢。
这些钱自然得小姐自掏腰包,问为什么?自然是蔡掌柜从中作祟。
剩儿其实想把这些都告诉小姐,但他怕与蔡掌柜真结了仇,到时候若是小姐真待不下去走了,铺子又落到蔡掌柜手里,定然要报复与他。
剩儿得给自己留后路,自然就得闭上嘴巴,当做对蔡掌柜做的事全然不知,不能告诉小姐:其实修葺店铺的银子可以走公账,不用小姐自己掏银子。
说起来蔡掌柜之所以有这一手,全是因为通过许府关系好的人,听说了许家父女俩闹起来的事儿,便打算钻个空子。
许清如里里外外看了看,主要是后院,发现后院收拾的宛若新房后,她满意的点头,告诉剩儿可以结工钱了。
却见剩儿迟迟没动,木桩子般杵着,便道:“怎么,难不成还要我结账不成?”
剩儿低着头不说话,也无动作。
他是十分为难,两边都得罪不起,只好缩着充当木头了。
也幸好蔡掌柜还有点儿良心,见剩儿那傻呆呆的样子与小姐僵持着,知道他小子是个什么心思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只好亲自上前跟小姐解释,“许掌柜这样的,现下账上缺银子,往常这样的情况都是做掌柜的自个儿掏腰包先顶上,等到月底再清算。”
许清如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蔡掌柜笑着道:“小姐您位置高,自然注意不到这些小细节。”
许清如皱眉,她看出来了,这蔡掌柜是故意刁难她来了。
见店里等待结账的长工已经开始不耐烦,她深吸口气,问剩儿:“多少银子。”
剩儿犹豫一番,被蔡掌柜瞪了眼后道:“工钱加材料共七两三钱银子。”
许清如便从袖口掏了个十两的银票递给他,“去把帐先结了。”
剩儿走了,蔡掌柜嘿嘿一笑,那眼里透着几分得意,又对许清如道:“小姐,今年的税银也该交了,共二十两银子。”
许清如勾了勾唇,冷眼打量蔡掌柜,“蔡伙计,你可别上头了。”
蔡掌柜道:“小姐哪里话?”
许清如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冷哼一声道:“蔡伙计可知你的东家是谁?”
蔡掌柜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自然是许家。”
“错!”许清如说道,又从怀里掏了张房契出来,摊开举到蔡掌柜眼前,“你现在的东家是我,我若是不高兴,随时便可将你赶出去!”
蔡掌柜脸色变了,“我为你许家任劳任怨这些年,小姐就算不看情面,好歹也给个赶我走的理由!否则小的不服!”
“我说了,这间铺子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不归于许家,你若当真不服也别跟我说,去许府找你原东家说去。”许清如态度强硬,说完便起身,等走到门前又转身,朝蔡掌柜粲然一笑,愣是笑的蔡掌柜背后升起几丝寒意。
“我劝蔡伙计还是要认清形势,不然我这铺子可容不下你。”她说着,收了笑容,“蔡伙计大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将你赶出去。”
许晴入背影消失在大门前后,蔡掌柜方才松了口气,一阵小风吹来,蔡掌柜觉得额头有些凉,用手一摸,摸到一手冷汗。
他这会儿才真正意识到,这位大小姐变了!
变得看似脾气好些了,却病不比以前好相处半分,反而更加难缠了。以前的小姐脾气虽然暴躁些,但是没什么脑子好糊弄,现在的小姐却是……精明了许多。
等蔡掌柜堪堪回神,心思翻涌的回过身时,见剩儿正躲在门后面探出个脑袋来,他转过身时剩儿没及时反应,叫蔡掌柜看到他那幸灾乐祸的神色。
蔡掌柜顿时气得骂起人来!
自然,他能骂的人也就只有剩儿一人,他那发妻已经被他另找了地方安顿。
……
赵家兄妹二人坐上了王二伯的牛车。
等马车走出了城,许清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后,赵京钰脸色便沉了几分,他问小妹赵丝玉,“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早已看出妹妹撒谎,赵丝玉并不擅长撒谎,方才之所以没拆穿,是不想让许清如难堪下不来台。
另则,他觉得小妹这样说谎,是有不便说的原因的。
赵丝玉缩了缩脖子,觉得兄长这样好凶,她解释道:“方先生遣人送信来家里了。”
方先生,名方信泽,赵京钰的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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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方信泽年近五十,原非密川州本地人,早年因一些原因举家迁至密川州,十年前下乡游玩时遇到年仅七岁的赵京钰,见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便收下做自己的学生,之后又见赵家贫困恐无力承担其读书,便将他带在身边。
不过虽说是带在身边,但方信泽其实很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只常常留下赵京钰一人,一出门便半年不回来也是常态。
他也没教过赵京钰多少知识,只是给他找了个启蒙的私塾,赵京钰算是常年住在私塾,方信泽偶尔回来一次也会考一考赵京钰的学业进度。
另则方信泽虽举家迁至密川州,其实却是只有两房妾室两个仆从外加一方小院,日子过得不算多富裕。
但便是这位不怎么富裕,也没什么官职的老书生,却是门徒众多,其中包括赵京钰曾有幸见过一次的密川州州府节度使和知州大人的师爷,和这些人一比,赵京钰算是个丢脸的学生了。
也是因知道恩师的门生们各有来头,他才会在被许家威胁陷害下,将希望寄予恩师身上,至于他为何不自己去寻找同门求助,则是因为若无恩师引荐,那些人他一介布衣却是见不到面的。
便是能见到,那些人又能因他三言两语便出手相助么?恐怕没那么简单!
与赵京钰而言,算是方信泽将他养育长大的,恩师方信泽与他亦师亦父,待他恩重如山。
即便因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叫他对恩师也不怎么了解熟悉,甚至连对方祖籍何处都不大清楚。
赵京钰回到家,赵氏将那封信递给他,信中寥寥几句:
师不日将归,已闻言竹年初中了举人,言竹年纪轻轻有此才华,师心中甚慰!
同时告诫言竹,不可傲之,当更加勤恳,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取得官身!
合上信,赵京钰沉默垂眸。
赵氏急切的问:“方先生说了啥?可是他回来了?”
他抬眸看着母亲,脸上没什么高兴的模样,道:“未归,不过应当快了。”
赵氏双手合十,连拜佛祖,“佛祖保佑,咱们赵家又有望了!”
赵丝玉亦是十分欢欣。
只要方先生回来,兄长便又有了出头之日,倒是便能拜托许家,再也不用委屈给人家做赘婿了,母亲也不用日日担忧了。
赵氏又道:“这次回来便别回去了吧,反正方先生也快回来了,只要方先生回来,那许家也再不能将咱们如何了!”
过了半晌,赵京钰才缓缓点了点头,道:“听母亲的。”
赵氏自是更加欢喜,想到儿子坐了许久的牛车,便催着他赶紧回屋歇着。
见兄长进了屋,赵丝玉挠着脑袋疑惑道:“母亲,兄长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赵氏呸了女儿一口,“怎么不高兴?臭丫头竟瞎说,你兄长定是高兴的傻了,没回过神来呢!等回过了神,恐怕今晚得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赵京钰当晚的确没睡着觉,却不是因为高兴,而是觉得心中烦乱纷杂,一闭上眼脑子里便浮现许清如明媚艳丽的笑颜。
……
宋玉莲被母亲拉着来自家铺子挑选胭脂水粉,前阵子舅母为她说了门亲事,对方是别县的秀才,听说家里穷的一贫如洗,宋玉莲本不太满意这桩亲事,她一心等着甘婉那边的消息呢。
但昨晚母亲将她好一番开导后,她才算是想通,便是将这个秀才先应付着,若是甘婉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传来,再考虑成亲,是以母女俩这才来铺子挑选妆面,准备明日的相面。
哪成想到了自家铺子门前,却见街对面儿许家的‘花月坊’不知何时已关门大吉,母女俩顿时比来时还要兴奋几分。
宋刘氏道:“看吧,咱家的好运来了!”
宋玉莲笑道:“母亲说的哪里话,‘花月坊’早该关门了。”
母女俩正说着,那遮住了牌匾的‘花月坊’开了门却,许清如从门内走出来,迎面便听到这母女俩幸灾乐祸的话语。
宋家母女见到她,又是一番嘲讽。
宋玉莲笑道:“许大小姐真是好大的牌面,这么大一间铺子专供你一人使用,可真叫人羡慕死了!”
宋刘氏配合女儿道:“莲儿可别学人家的奢侈,再有钱该省的也还是省着点儿花才是。”
宋玉莲笑哈哈道:“母亲说的是。”
大清早的被人找晦气,饶是许清如脾气再好也忍不了要黑脸,她转头对翠儿道:“翠儿你看我说的可是对的?屋外真的有犬吠,将咱院里的那颗树上的喜鹊给吓走了。”
翠儿茫茫然的看着自家小姐,心想哪来的犬吠?这附近也没养狗啊。
宋玉莲母女脸色顿时难看,宋玉莲指着许清如,“许清如你骂谁!你才是狗!”
气到人许清如便高兴,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道:“我可没骂宋小姐,我骂的是那只知狂吠的狗,您干什么主动认领?不知道的还当我骂您是狗呢。”
宋家母女脸色黑一阵白一阵。
许清如又道:“你们有功夫操心我这铺子,还不如想想你宋家二少爷那摊子烂事儿呢。”
宋刘氏脸色阴晴变化,过了会儿拉住正要出口成脏的女儿,将她推进自家铺子里,警告她不许出来惹事儿,随后宋刘氏回过身朝许清如走来,努力挤出一脸的笑容,亲热道:“我们方才实属无意得罪,珍珍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里才是。”
宋刘氏说着便要抓着许清如的手‘语重心长’的聊一聊,却被避开了,她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心里如何腹诽不说,面上却仍是一派亲切姿态,宛若长辈对晚辈般的语气道,“伯母有时也是心疼珍珍,这么好的闺女何故就招个赘婿回家,也怪你爹爹想不开,竟生生将你耽搁了。”
“宋伯母你到底想说什么?”许清如奇怪的问。
心想莫不是来挑拨离间不成?
宋刘氏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可惜罢了,我家常德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着你,为娘的看着心有不忍……说来那赵家小子虽说读书厉害,但到底是个手无缚鸡实力的书呆子,如今又被你家毁了前程,心里不知如何怨恨呢,有些事儿珍珍还是得多注意注意才是。”
许清如面上变幻莫测,忍着笑道:“那就多谢宋伯母提醒了,至于宋二公子,说来我前阵子刚听说了他与铁匠家娘子的花月事儿。”
宋刘氏连忙解释:“珍珍可莫要听人谣传,那女人算个什么东西?当初使了狐媚手段勾引了我家二郎,如今又仗着身孕来我家闹腾,那狐媚子与珍珍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许清如笑而不语。
gu903();宋刘氏又道:“珍珍若是不信,明日便让常德亲自来解释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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