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阮呦就像病了一样,就连唇色都变得煞白,没有一丝气色。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恬枝能够听得很清楚。
“不要再说他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夜深时,恬枝端着晚膳过来时,在门口听见屋里小声的啜泣声。
她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门进去,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又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盛府的事很快就传到陆长寅这里。
他刚从皇宫出来,风尘仆仆地回到陆府,手上捏着那张字条,狭长的眉紧锁。
“可是我哪里做错了?”他抿着唇,神色有些紧张。
图宴看着他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神色,转过身憋着笑。
“呦呦是喜欢狗不喜欢猫?”陆长寅看着恬枝写来的消息,仔细琢磨。
赵乾想起上回在客栈阮呦说大人是眉清目秀的狗的事,噗嗤一声笑出来,在陆长寅看过来时,他又立马整了整神色。
图宴看得好笑。
大人这是忘了,盛瑛是盛瑛,他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阿狗给自己挖了坑,他对呦呦这么好,让呦呦以为自己喜欢上别人了。
第107章
婚后三日归宁。
阮呦早早就起来了,她坐在梳妆台前给怀里雪白的波斯猫儿顺毛,微蹙着的眉间夹着几分心绪不宁,像是在等着什么。
不一会儿,门开了,余光瞥见一双男人的绣金云纹黑靴时,她身子微微一顿,收回视线,低眸抚摸着怀里的猫儿。
“公子。”恬枝一见陆长寅进来,连忙行礼。
陆长寅抬了抬手。
恬枝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靠近,阮呦的身子越发僵硬,却始终没有回头去看他。
陆长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此刻小姑娘背对着他,身姿苗条却玲珑有致。鸦青色长发垂在腰间,轻轻摇曳,耳鬓几缕碎发被风吹起,几分娇懒。长大后,褪去青雉,眉尾眼梢多了几分妩媚。
低眉敛目间,露出几丝病弱之气,叫人怦然心动。
她生若娇花,宛若泡沫一般,精益剔透,却一碰即碎。
陆长寅知道,这不过是她容貌给人的错觉罢了。
小姑娘实则聪慧敏思,又生了一副犟性子。
他弯了弯唇,走到阮呦身边,却发现她正低垂着眼眸,光影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青影,嘴角那对梨涡不见,浅粉色的唇轻抿着,分明是委屈的神色。
“怎么不开心?”
身后传来男人粗哑的嗓音,阮呦鼻尖一酸,她忍着泪摇头。
陆长寅长眉轻皱,察觉不对,俯身侧过脸看她,果然就见小姑娘眼角泛红。
“谁欺负你了?”他伸手将阮呦耳边的碎发撩在耳后,声音里带了紧张和怒意。
男人离得很近,不过咫尺,温热的鼻息擦过耳尖,阮呦能闻见他身上好闻香味。
很熟悉。
和阿奴哥哥一样。
思绪恍惚一瞬,阮呦猛地起身,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声音冷淡,“我没事,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她不该,不该在盛瑛身上找与阿奴哥哥相似的地方。
盛瑛就是盛瑛,阿奴哥哥是阿奴哥哥,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她在排斥他。
这样的想法让陆长寅的心莫名其妙被扎了一下,很快,疼感蔓延开来。
“呦呦…...”他开口。
“不要这样叫我,”阮呦打断他,看见陆长寅错愕的神色,她愣了愣,心软了几分,又回过头,“算了,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出去了,稍有些急促的脚步透露出她心底的慌乱。
陆长寅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眉头皱了起来,也跟着出去。
上马车的时候,他伸手想拉阮呦上去。
阮呦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攀着车厢爬了上去。
陆长寅怔住,淡抿着的唇紧了紧,目光一刻不落地跟着阮呦,见她上来后故意挑了一个离自己远的地方坐下,手里捧着一本书,若无其事地打开看,似乎不想理他。
胸口闷闷的,他敛着眉,嘴角抿得平直,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自己是哪里没有做好,惹了小姑娘生气。
车厢里气氛静谧,只有阮呦时不时翻书时的声音。
许久,他才打破平静,“是我哪里做错了?”
问话的时候他的手放在身侧,紧紧地蜷缩在一起,有些紧张。
“若是我做错了,你只管说出来,我都改。”
阮呦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捏着书的手一顿,她低垂着眸,避开他的视线,鼻尖酸了酸。
哪里是他做错了。
错的是她。
陆长寅等了许久,没得到阮呦的回应,心底万分煎熬,但见她鼻尖悄悄红了,也不敢再问,他怕自己又将她弄哭了。
她已经为自己哭过很多次了。
陆长寅在心底叹了口气,靠在车壁上,不再打扰她。
阮呦偶尔分神,目光总会瞟向他那方。
男人孤伶伶地坐在那,似乎为了不打扰她,修长的腿有些局促地蜷在一起,眼睛总是看着她,神色不开心,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
阮呦压着心软,撩开车帘,看向外面。
陆长寅只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侧过头时,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玉颈,白皙的耳坠小巧圆润,陆长寅眸色渐渐变暗。
在阮呦回过头时,他才回神,咬住舌尖挪开视线,喉结滚了滚。
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将那莫名的燥热吹了下去。
渐渐,马车停了下来。
“娘,义母...”
阮呦一眼瞧见在状元府门外等着的李氏她们,一路憋着的泪再也崩不住。
“呦呦。”李氏也哭了起来,抱住她。
阮雲与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对视,在对方朝着自己微微颔首时,他就知道了,眼前的人是陆长寅。
他眸色动了动,心底有些认输叹了口气。哪怕他再不喜陆长寅,他也知道,这世上再没有谁会像陆长寅这样对呦呦。
他本可以让其它的人陪呦呦回门,却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亲自陪着呦呦回来。
—
书房里。
阮雲与陆长寅对襟而坐。
气氛沉闷,阮雲最先打破宁静,问他,“呦呦可好?”
“哭过几次。”陆长寅想了想,说了实话。
阮雲眉头皱起来,“你不是说会好好对她?为何弄哭她?”
陆长寅抿着唇,黝黑的眸底染上些许茫然,“我也不知道。”
他想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开口,“许是我送了她猫没有送狗。”
阮雲眉头皱得更深,他印象里呦呦可不是为了这样的小事会哭的姑娘。但到底自己又没有在呦呦身边,只得相信了陆长寅的说法。兴许嫁人了,呦呦变得小女儿家的心思便多起来了。
这样一想,阮雲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说出来后,陆长寅想了一路没有想通原因几乎已经确定了,眉头一松。
心事解开,他神色缓了过来,又恢复往日那慵懒散漫的模样,手转动着扳指,开口道,“燕京酷暑难耐,伯母她们都是南方人,受不了热,阮兄不如她们去青州避暑。”
阮雲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见他不似开玩笑,眸色渐渐重。
燕京天热,青州也不凉快,要去避暑也是下江南或是北上,断然是没有去青州避暑这一说法的。
这哪里是提议让他去避暑,是去避难。
“为何是青州?”阮雲神色凝重。
陆长寅也不担心他打探,唇角牵起,“青州是我的。”
“盛瑛不过是个商人。”阮雲看着他,目露几分狐疑。
就算盛瑛再有能耐,他也只是商人。
陆长寅凭什么如此大放厥词,说出青州是他的这样胆大妄为的话。一个商人兴许能影响官府,但却掌控不了官府。
“阮雲,你比我想象的要笨啊,”陆长寅轻啧一声,“战乱后那么多人都做不了青州州牧,你以为杨广临凭什么能坐上青州的州牧的位子?”
“他是你的人。”阮雲眸色震惊。
陆长寅淡笑不语。
答案显而易见。
“陆长寅,你.....你到底是何人?”阮雲手指发紧。
他知道陆长寅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是当初那个垂死的阿奴,也知道陆长寅是盛瑛,知道他与左仲缨有勾搭,知道他要造反。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该有那么大的能耐。
“这不重要。”陆长寅收了笑,微垂眼睑,“你只要知道我是阿奴就够了。”
阮雲手指松了,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阿奴,他永远不会做伤害阮家的事。
“什么时候走?”阮雲平复心底翻涌的情绪。
“八月中旬,”陆长寅道,“再过十日,柴显便会下旨让柴让和柴安去江南。”
提起柴显时,他神色中流露出来的杀意和冷意让人心惊。
掐着时间沉思片刻,阮雲就猜到了什么,他抬眸看眼前的人,神色复杂,“呦呦呢?”
陆长寅眸中的戾气忽然间消失不见,就连嘴角那讥讽的弧度也柔了下来。
“她也去。”他转着玉扳指,声音散漫。
在阮家一直待到深夜,马车再次悠悠动起来。
回去的路上,阮呦手里多了两本书,是李氏塞给她的,说是大婚的时候忘记放进她箱子了,嘱咐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看看。
陆长寅留意到她眼睫湿润,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哄她,“别哭了,日后你想回阮家随时可以回。”
阮呦抬眸看他,抿了抿唇。
她还是不与他说话。
等到了盛府,她也不要陆长寅扶,自己下了马车,知道他今日不会留在府邸,阮呦朝着他福礼。
陆长寅胸口堵着块石头不上不下,见她待他就像陌生人一样,不知怎么就慌了神。
他抓住阮呦的手,黑眸里满是紧张,柔声哄她,“呦呦,我明日就让人送两只狗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阿狗是狼狗,在外面怼天怼地,在呦呦面前小心翼翼,卖乖讨好,为了讨骨头吃(呦呦是骨头)
明天咱还是会虐一虐阿狗的,谁让他以前让呦呦哭了那么多次。
第108章
赵乾听闻陆长寅回府了,立刻屁颠屁颠地带着白日里收到的消息过去,然而他刚走到院子前就被宋悟拉到一边去。
“大人心情不好,你一会儿进去小心点,别触了大人的霉头。”宋悟提醒道。
“这么关心我?不像你啊。”赵乾咬着草根,一挑眉。
宋悟呸一声,“谁关心你啊,我是怕你连累了咱们一起遭殃。”
“嘁,”赵乾气着了,直接踹他一脚,“爷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亏爷上回出任务还替你挨了一刀。”
话说回来,他有些好奇,“大人怎么心情不好?”
宋悟左右看了看,凑到赵乾耳边,压低声音,“听说大人今日陪阮姑娘回门,阮姑娘一路上都没给大人一个眼神,也不跟大人说话,就连走的时候,大人伏小做低道歉,阮姑娘也没搭理大人呢。”
该!
赵乾心理暗喊一声,只是嘴里上不敢说出来,他抬眸与宋悟对视,俩人心照不宣,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来。
之前大人将人家小姑娘弄哭那么多次,简直是报应来了。
手里的消息重要,他也不与宋悟再寒暄了,径直进了院子。
大人办公的屋子光线很暗,他在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只好推开门进去。
屋内视线昏暗,窗户半开,夜风吹进来,案几上的灯火剧烈跳动着,半暗半明的光映在伏在案几上小憩的人影上。朱红色的长袍在风中扑簌簌作响,青丝被风卷起,几分凌乱,忽明忽暗中,赵乾瞥见陆长寅紧锁着的长眉。
大人睡得不安稳。
赵乾嘴角的笑意忽然就散了。
他又想起以前的事,那段最煎熬的日子,也是锦衣卫内斗争权最严重的日子。
那是炼狱,到处都是阴谋,背叛,压迫和死亡。
如果没有大人,不会有今天的锦衣卫。
无数个厮杀的日夜里,大人昼夜出行,带了一身的伤,一身的血回来,来不及盥洗就伏在这一台小小的案几前睡熟。
他从前以为大人当真噬血无情活阎王,后来发现大人清理血迹时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厌倦时才知道,大人根本不喜欢杀戮。
他也总以为大人心思缜密无所不能,事实上,大人今年也不过二十四。
比他还小一岁。
“大人。”他走近了些,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
“何事?”
屋子里的光线亮了起来。
陆长寅早在他推门的瞬间就醒了,他抬手揉了揉额际,懒洋洋地看着赵乾,微哑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鼻音。
“大人,三日后是乐安候七十岁大寿,届时会在荟姿楼设宴,这是给大人的请柬,”赵乾将请柬递给陆长寅,“属下听闻乐安候前不久得了个善琴的舞女,模样...与方离相似。”
这就是要示好大人的意思。
毕竟现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大人会时不时带着当初陛下赏赐下来的侍女方离同行,虽说次数并不多,但好歹这也是大人身边第一次出现女人。
虽然...都是他在听琴。
不过乐安候肯示好也算是有所进展了。虽说乐安候早就不在朝堂,但他的二儿子卫晗掌控着燕京城的羽林卫,若是能拉拢过来,对他们大有益处。
陆长寅接过那张薄薄的金箔请柬,却并未展开看,他眉头轻皱着,并未因为这件事有进展而松开。
“大人,还有一事,”这回赵乾的神色多了几分抑制不住地激动,“有人在白鹿山一带见到寻阳子了。”
陆长寅怔住,捏着请柬的手指稍紧,“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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