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舟从怀里把那只琉璃小鹿掏出来显摆:“看这个,好不好看?”
时运凑过去看了一眼:“好看,哪里来的?现在还有卖这种精致小物件的地儿?”
江离舟极其为难地笑了笑,表现出“这可是你问的不是我想显摆”的意味,说:“大人千里迢迢送来的,南疆的东西,好看吧。”
时运:“……哦。”
江离舟又给他表演点了火之后的样子:“你看,这还是盏小灯,亮起来是不是更好看?”
时运:“……好看,师兄,你拿给阿陵看,他肯定也没见过。”
江离舟笑着站起了身:“有道理,这么好看我不能自己藏着,我走了啊,你好好干活。”
时运:“……”这秀个没完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消失。
不出一刻钟,所有人都知道山君送了他一只琉璃小鹿。
他出去找许陵的时候,只要被他看见的熟人,都没能逃出魔掌,无一例外的血刺呼啦地被秀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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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了,来晚了
第88章再战
湟中靠着时欢做的毒又撑了两天,后来连火药也用尽了,就把毒粉融了水,抹在箭头上,虽然这个办法收效甚微,也只能将就着用,起码能保证那些妖兵一旦中箭就当场毙命。
这样的僵局不管怎么看都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齐远想了很多次,要不然一把火烧了这座城,也算落个干净。
齐远这些天精神都崩成了满弓的弦,东想西想过后突然记起时欢好像说要去再做一批毒来,就立刻去找他,打算让他停手别搞了。
他绕过后院,瞥见角落里有个人影,又拐回去看看,一见正是时欢,叫了他一声:“时欢,干什么呢?”
时欢吓了一跳,忙把东西往身后藏,齐远奇怪地盯着他看:“你藏什么呢?”
时欢脸色比前几天还要难看,冲他笑笑:“没什么,不小心掉了东西,有点头晕,一时没站起来。”
齐远伸手要去看他伤口:“你到底怎么了?伤了这么久,不见好就算了,怎么看着越来越严重了?”
时欢不自主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一直都这样,没事的,不用管我。”
齐远打量他一眼:“你给我看看伤口,这总可以吧?”
时欢又往后退了一步,一直退到了墙根,低着头没说话。
齐远神色冷下来:“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就自己看了。”
他说着伸手就要碰到了,时欢惊慌地叫了一声:“别碰我!”齐远的手僵在半空中,时欢半天才咬了咬牙说:“我的血就是剧毒,你碰了,马上就会没命。”
齐远瞪圆了眼:“你说什么?”
时欢神色漠然:“我是南疆人。”
齐远焦躁地踱步:“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你都干了什么?”
时欢垂着头:“反正……离我远点,不然会没命的。”
齐远对于南疆人浑身剧毒的事情并非完全不知晓,他脑子里炸成了一团,想起他递过来的毒粉,语气都暴躁起来:“你可别告诉我,那些毒你是剜肉放血弄出来的。”
时欢眼睫微微动了动,还是没说话,齐远低骂了一声,抬手颤颤巍巍地指他,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又狠狠放下,又踹了一脚底下稀疏的杂草:“你……你做什么能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用得着你不声不吭地自我奉献吗?”
时欢突然抬头看他:“用得着——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受点小伤而已,能保一天是一天。”
齐远瞪着他:“你现在回屋,把纱布拆开,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时欢又垂眼:“没什么好看的,我自己会……”
齐远吼道:“快点!不然待会我自己动手,你想毒死我也行!”
时欢头垂的更低:“那让我把这里清理干净,刚刚不小心让这里沾了血,要是让人碰到,会出事。”
等他回了屋,一点点拆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纱布时,齐远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他的肩头几乎露出白骨,他大概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但是怕被人发现,就在伤口处做文章。
时欢生的眉清目秀,有时候乍一看和小姑娘没太大区别,再和这惨烈的伤口放在一起,让人格外不忍心。齐远想,这他娘也真对自己下狠手!
齐远深呼吸了好几次,说:“你不让我帮忙也行,从现在开始,好好处理你的伤口,我本来就是来告诉你,毒不用再做了,我们守不住了,倒不如干干净净地祭城——你做的够好了,已经够了。”
时欢抬头:“不是还没到那一天吗?”
齐远叹口气:“我们本来就是苟延残喘,早晚的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大家都尽力了,谁也不欠谁什么,也没什么好怕的。”
时欢转头看向窗外:“没事,我也不怕。”
残阳的余晖占据了半边天,空旷的蜀中大地被染成了橘红色,血腥味飘出几里远,凌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卷起了满地干裂的土屑。
时运着手去查南疆,但南疆的确捂的太过严实,他到处查了两天也只查出些只言片语,但也不过是些不怎么新鲜的东西,江离舟皱着眉头翻了翻:“这个南疆,怎么跟铁打的似的,什么也查不出来啊。”
时运也挠头:“我去翻了一些古籍地方志,南疆连在别人嘴里都很少出现,我要不是真听说过,都要觉得没这个地方了。”
江离舟叹口气:“这地方好古怪,我让他回来吧。”
时运又问:“阿陵去哪了这几天?”
江离舟一扬手:“还在那个万宁楼蹲着呢——差不多可以撤了吧。”
他们正说着,一个剑宗的弟子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急声道:“江师兄!不好了!万宁楼出事了。”
江离舟站起身,神色如常:“怎么了?”
那弟子说:“楼里突然甩出几丈高的蛇尾,万宁楼都塌了一半!”
江离舟把手里的书塞给时运,挥手示意那弟子跟上:“去看看。”
他们到了万宁楼,里外都一片混乱,江离舟一眼就看见许陵,拍他:“怎么回事?里面人没事吧?”
许陵一脸的沧桑:“人倒是没事,那蛇尾甩在了堆杂货的那边,乱的跟被轰了似的——那个巨蛇……”
江离舟抬手打断了他:“那位,我应该认识。”
许陵张大了嘴:“啊?”
江离舟笑:“这是机会,别担心,叫人在楼外布阵,先前不就让那些姑娘一点点往外送了吗?除了鸨娘,里面没别人了吧?”
许陵探头又看了看:“本来还有几个没送出来的,刚刚趁乱也安置了。”
江离舟点头,神色有些兴奋:“我们这次是逮到大鱼了。”
许陵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大鱼?难道是那鸨娘?她什么来头?”
江离舟甩了一下手里的尚听:“我先前让你在这四周布的符文,知道干什么用的吗?”
许陵想了想:“不是普通的镇妖符咒嘛?”
江离舟笑:“那就够了,上次你顺回来的东西夏天无倒是弄清楚了。”
许陵愣了一下:“是什么?”
江离舟看见萧盛,招手叫他过来:“你带人去摆阵,那小孩懂,来的路上我吩咐过了。”
萧盛应下就走开了。
许陵一脸纳闷:“到底是什么啊?”
江离舟神色沉了沉:“丢的那些姑娘,都在那个小瓶子里了。”
许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什、什么?那……”
江离舟眯了眯眼:“是躲在这儿疗伤呢,所以刚开始封锁他们的时候都没敢翻脸。”
许陵看着那呼啸乱甩的蛇尾:“那……这……是干嘛呢?”
江离舟拍了他一下:“这儿交给我就行了,先前拜托我们找姑娘的那几位,你亲自带人去安抚一下。”
许陵还在愣神:“师兄,能确定吗?万一……”
江离舟叹口长气:“不确定我让你去报死讯?我疯了?”
许陵低下头:“好。”
那青色的蛇尾还在从房瓦的罅隙里挣扎甩动,一旁的阵法已经成型,江离舟跃上了万宁楼的屋檐,抬手烧了蛇尾巴,顿时底下传来一声惨烈的嘶鸣。
萧繁这时候也过来了,问他:“这妖怪感觉不像是那种普通精怪啊。”
江离舟笑:“当然不是啊,这位可是魔乐双煞中的一位的呢。”
萧繁不可思议地看他,说:“你这是?出现幻觉了?说什么呢?”
江离舟抬手在虚空里画了一道符,那符文随着他的手指移动,到那蛇尾边上时,明黄色的符咒隐隐散发出****雾气。
江离舟扬了扬下巴:“萧师兄看见了吗?我可能会看走眼,这符咒可不会,往常验那些小妖的时候,遇见过修行时间长的,也不过是让这符咒变成血红色,紫色的雾气,想来修为真能通天了。”
萧繁还是不太相信:“若说是魔乐双煞,怎么能被我们困在这里?”
江离舟眼神幽深:“估计是被暗算了,不然也不能惨到要去吃那些姑娘来疗伤。”
萧繁一时有些语塞,江离舟又说:“夏天无说阿陵看见的那些药,就算再多上一倍,也不至于杀这么多人才能炼出来。”
萧繁:“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离舟挑眉:“成州城比我们想象的更不干净的意思。”
萧繁还想说什么,江离舟说:“反正送上门的,不宰白不宰,杀了再说。”
萧繁伸手拦他:“既然你说成州还有不干净的东西,为什么不留着她钓鱼?”
江离舟冷笑:“钓不出来,留着也是祸害,杀了干净。”
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围在万宁楼周遭,这阵布的也不轻松,一直折腾到天色都完全暗了下来,阵光几乎照亮了整座成州城。
一直到夜半,巨蛇的嘶叫声才越发弱了下去,直到过了丑时,那蛇终于支撑不住地剧烈地挣扎了一下,突然蛇身仿佛破碎一般乍出刺眼的绿光,这光缓缓淡去,竟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容来,她还转过头来微微笑了笑,终于化成了一袭青灰,在夜风中散的无影无踪。
他们还未喘口气,城楼迸出鼓声震天——妖兵终于攻到成州了。
第89章查探
江离舟听见城楼战鼓擂,心内猛然一惊,急忙收了阵,立刻折返回去。
他回去最先往架着的千里眼冲过去,几乎上手扯着那看守弟子的衣领,急声问:“湟中怎么样了?”
那弟子颤声道:“城破了。”
江离舟这时候什么也看不见,一颗心颤动不止,只说:“现在什么光景?说给我听听。”
那弟子哽咽着说:“都是黑雾,现在什么都看不清了。”
江离舟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都是黑雾,那你怎么知道城破了?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
那弟子肩膀也在抖:“大概是小半个时辰之前……这黑雾是……妖兵放火烧城了。”
江离舟缓缓从千里眼跟前抬起脸,原本瞳色就浅的眸子此时几乎褪尽了颜色,用那双已盲了的眼睛,迟缓地眺望了一眼远处的湟中城,半晌没有缓过神。
许陵急匆匆地跑过来,叫:“师兄!不好了!城门快被撞开了。”
江离舟回过神,忙把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来,吩咐道:“城门法封再加,加不动了就设阵,还守不住一道门了吗?”
许陵应了声正要去,江离舟又叫他:“内城不要完全放手,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
许陵又应了下来,临走迟缓地看了看他,说:“师兄,我们这开战了,那湟中是不是……”
江离舟神色微动,说:“城破了——意料之中。”
许陵低了头,又说:“师兄,就算是城破,也不会是一点生机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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