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整齐的牙印就印在了果子上。
裴云舒原本来以为自己看出来这皇帝没灾没病之后会占据上风,试一试话本里面别人惊惧交加和心中暗自惊叹他聪明多智的待遇,谁想到这皇帝这么平静,一个房间里面只剩下了吃果子的咔嚓声。
裴云舒吃一口,烛尤吃一口,皇帝吃一口。
三个人靠在池边吃完了一整盆的果子,皇帝瞥了一眼门外的将军背影,他用湿漉漉的袖口优雅地擦过了唇,裴云舒上下挥动了脚,好心提醒道:这水是泡过脚的。
皇帝手臂一僵,道:这水是活水,蠢货。
烛尤冰冷的目光从裴云舒身后投到皇帝身上。
皇帝不去看他们,他出了池子,又变了变神情,待到脸色苍白面无戾气之后,才施舍地给了裴云舒和烛尤一个眼神,还不起来?
裴云舒不明白他这个是什么意思,看过的话本中各式各样的内容在脑子里面一一闪过,但脚也泡够了,他也就顺势起身,看看这人间皇上是想要做些什么。
烛尤在他身旁道:爹爹,等一等。
烛尤从水中起身,穿好鞋袜之后伸出手,抬起裴云舒的小腿,为他擦去脚上的水珠。
诚如他所说,他长得越大,手也越大,如今一手便能握住裴云舒的脚踝。
裴云舒挣了挣,烛尤抬眼看他一眼,道:爹爹别动,秀才先生让我多多孝顺你。
裴云舒道:秀才先生?
嗯。烛尤随意应了一声,心神全放在了手上,只觉得触手一片温热,白里透粉,宛如一块上好的暖玉,他的手指不小心划过裴云舒的脚背,裴云舒抖了一抖,忍笑道:烛尤,孝顺爹爹就要好好孝顺,怎么能出错呢?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玩,便玩闹一般,轻轻踩了烛尤胸膛一下,佯装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
做的不好,爹爹得罚你了。
烛尤只觉得胸口被踩的地方犹如被火撩过一般,心口砰砰剧烈跳动,他舔舔唇,爹爹两个字刚说出口,那边没有眼色的皇帝就道:朕不想看你们父子情深。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把烛尤给浇了一个透心凉。
回过神来后,裴云舒已经穿好了鞋袜,把他也给拉了起来。
皇帝看到他们二人站起了身后,二话不说就躺在了地上,虚弱地唤了一声:长榷。
烛尤此时正心生暗火,似笑非笑道:这处布了结界,皇上又是在喊谁?
皇帝面不改色地站起,又走到了门前躺下,用脚踢了下门,脸色苍白道:长榷。
这次外面的将军总算是听到了,将军连忙走进房内,一眼便看到了已经恢复冷静的皇上。
他蹲下身,单膝跪在一旁,扶起皇上,表情松了一口气,陛下。
多亏有两位仙长,皇上的目光投在了裴云舒的身上,仙长功力深厚,让朕难得有了一丝清明,朕感激不尽。
说着,皇上眼中已经含上了热泪。
裴云舒目瞪口呆。
仙长,皇上虚弱地抬起手,攥住了裴云舒的衣摆,一副无以回报激动非常的模样,仙长有如此本领,还请驱走我身上妖邪,彻底救我一命!
裴云舒道:你
你身上本就没有妖邪。
皇上突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他咳得分外吓人,胸膛不断起伏,身上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裴云舒闭嘴默认。
将军唤人来给皇帝诊脉,便同裴云舒和烛尤二人等在了殿外,他朝着裴云舒深深弯下了腰,谢仙长出手相助。
裴云舒避开,不必如此。
将军还是坚持,待行完礼后,他抬头,朝着裴云舒露出一个略显松缓的表情,道:那日我受伤,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却是喜从天降。
裴云舒:谬赞。
将军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对上了烛尤投来的目光,他眼中一闪:令郎气势不凡,没想到仙长瞧起来如此年轻,却已经有一个这个大的儿郎了。
到如今裴云舒也未曾告诉将军他的姓名,将军只能尊称他为仙长。
裴云舒嘴角勾起,真有了几分被别人夸赞儿子的高兴。
裴云舒和他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有宫人从房内走了出来,说是皇上要见将军。
将军进了宫殿里面,烛尤看着他的背影,问道:爹爹,你觉得这个将军如何?
裴云舒想了想,道:是个忠君报国、知恩图报之人。
但烛尤却看得分明。
这将军明明就是个冷血之人,不懂报恩,甚至会恩将仇报、反面无情。
若是救他的不是爹爹,而是其他不感兴趣的人,他必定不会浪费片刻时间去寻所谓的救命恩人。
找寻了爹爹许久,浪费手中兵力,甚至抛下手下将士,不管他们死活,日夜兼程地来找到了爹爹。
一匹恶狼,装成一副有情有义之人,肆意骗取着爹爹的好感。
烛尤不打算直接同爹爹说,他打算让爹亲眼去看。
待爹爹大惊失色的时候,便是他拥着爹爹好好在怀中安慰的时候。
再告诉爹爹,世间除了烛尤,都是这般虚伪的模样,爹爹只能信烛尤,也只能对烛尤有好感。
第79章
过了片刻,将军从宫殿内走了出来,他径自走到裴云舒面前,面上露出几分无奈神情,仙长,请恕我不能护送仙长回府了,长榷还有要事去做,我已派人在宫外等待,仙长可随他们回府。
裴云舒皱了皱眉。
他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将军就妥协道:算了,仙长随意就好,只是夜晚更深露重,还望仙长能早早回府歇息。
他如此低的姿态,一旁的侍卫也面露惊骇,随即赶忙低下了头,不敢暴露。
裴云舒正要说话,殿中又走来了一个宫人,宫人请裴云舒和烛尤入殿。
他们走进宫殿,正看到了从床上起身的皇帝,殿内此时已不留一人,皇上见他们进来,打开了一道机关,一方密道就出现在了床榻之下。
皇上低声道:请两位仙长随我来。
他如今看起来倒是分外客气,仿佛刚刚在泉中骂出蠢货二字的不是他一般。
若他不是人间之皇,若在他面前的不是裴云舒,怕是在那会儿早已会被怒而杀之了。
裴云舒和烛尤跟着他下了密道,密道尽头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密室,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和尚在里面端坐着念经。
这和尚瞧着分外面熟,听到外来的脚步声后就睁开了眼,也是又惊又喜道:原是两位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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