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承执脸上终于没有了那种与前世格外相似的暴虐和肃冷,男人不近人情的冷峻面孔微微软化了下来,纪轻冉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耶。
果然,想安抚自家黑化的爱人,口拙舌笨的他说话不行,也只能身体力行,以身饲虎了!
☆、第100章:我得到了你
感觉到顾承执面上的冰冷有着软化的迹象,纪轻冉趁热打铁地抓紧表着自己的决心。
“我才不要别人给我陪葬呢,”纪轻冉窝在顾承执怀里,少年软绵绵的声音让男人觉得心头微软,“我只要我们能好好在一起就好了,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还有保护你的。”
顾承执护着纪轻冉的腰身,男人的声音微微低沉着,嗓音如同寒冰般冷冽无情的暴戾冷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冉冉,保护好你自己,也就等同于你在保护我了。”顾承执侧过头,轻柔地吻了吻少年白嫩的耳垂,男人冷峻的目光只有在触及纪轻冉的时候才会微微柔和下来,“我们要去成婚了,我想抱你去,乖一点?”
顾承执磁性的嗓音宛如轻挠着他的耳膜,纪轻冉脸微红着埋进男人怀里,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窝在顾承执怀里,感觉到顾承执魂晶传来的情绪逐渐平稳而温和了下来,如同沉寂而包容的大海,纪轻冉再想到自己和顾承执的一大隔阂就此解开,逐渐缓解过心的羞涩后,他此刻的心情雀跃得简直恨不得从顾承执身上跳下来,绕着岛屿周围跑上几圈,才能发泄出来。
然而顾承执强势地抱住他的腰身的动作却不容纪轻冉有半分逃脱下来的空间,想着自己才和顾承执重修于好,纪轻冉按耐住了自己想要宣泄心喜悦的激动心情,他乖乖地被男人抱住,突然想起顾承执刚刚和他说过的这片湖心岛是顾承执爷爷住过的祖宅,纪轻冉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好奇心地开口问道。
“你说这里是你爷爷的住的地方,为什么我没听过郑管家之前说起你爷爷啊?”
顾承执脸上的神情没有变,然而纪轻冉却敏锐地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微微沉肃了下来,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好听地在他耳边响起。
“因为我的父亲不希望任何人提起我的爷爷,”感觉到了纪轻冉的身体微微紧绷,顾承执低下头,微微吻了吻少年紧张地微微皱起的额心,“这是老一辈人的恩怨,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冉冉就当在听一个故事吧。”
“我的爷爷很长寿,他是战争之前的一辈人,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他靠着时势偶然得来的财富和权势,强娶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我应该称为奶奶的人,我并没有对我的奶奶有太深的印象,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奶奶总是很沉默,沉默到连还是孩子的我,都能看出她并不喜欢我的爷爷,哪怕在病死的时候,她宁愿呆在这湖心岛上独自死去,也不愿意见她名义上的丈夫和孩子。”
顾承执的语气平淡,然而纪轻冉却听出这是一段在旁观者看来尚且无比沉重的旧事。
“我的父亲是我的爷爷的老来子,因为我的父亲身上有我奶奶血脉的缘故,我的爷爷对我的父亲很纵容,我的父亲在企业的管理上没有什么才能,然而我怀疑我的爷爷或许是用了某种段,才会迫使出身玄门的我的母亲嫁给了我沉迷酒色的父亲。我从小就对于这个只有血缘关系,没有见过几面的父亲没有什么实感,而我的母亲与我的爷爷之间的关系也很冷淡。”
顾承执在夜风的声音仍然沉静如常,如同说着与他无关的往事,“然而在我身体略微好转了一点,不用久住在医院里后,我的奶奶发现了我的诞生,她很喜欢我的母亲,所以连帯着也允许我踏足湖心岛。”
“每次只有我来到湖心岛的时候,我的爷爷才会被允许和我一起来到湖心岛,教导我企业的管理和为人处世的各种知识和段。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再加上我的性子和外貌很像我的奶奶,我的爷爷就逐渐将本来对于我父亲
的那份纵容转到了我的身上,以至于在我奶奶死后,他就将顾家所有的家业都丢在了我的身上,然后在遗嘱里嘱咐,将他与奶奶的骨灰合葬在这片湖心岛上。”
“我的父亲只是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集团的大部分股权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自从爷爷死后,他和我母亲之间也开始爆发冷战和争吵,直到我的母亲逝世后,这片湖心岛一直被废弃了下来,没有任何人愿意踏足这块地方,除了郑管家偶尔会让人来袓宅定时清扫以外,我也很少会来。”
顾承执微微顿了顿,男人叙述往事波澜不惊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
“冉冉,我曾经很厌恶我的爷爷。”
纪轻冉心一紧,他能感觉到顾承执魂晶传来的浓烈而炙热情绪将他包裹着,有种要将他拖拽到深海之,几乎窒息的感觉。
男人低沉微冷的声音在他耳旁低低响起,其压抑着些连纪轻冉也不得窥知的情绪。
“他自私地只因为一己的爱欲,而将他不爱的人直到死,也永远地困在这片湖心岛上,哪怕死亡也永远地将爱人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感情,不仅一度让我觉得无法理解,甚至让我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一切感情都觉得抗拒与厌恶。”
顾承执微微勾唇,然而那笑意却触不到男人冰冷深黑的眼底,“我的爷爷曾夸赞过,我的样貌和性格很像我的奶奶,可是他不知道,然而我却记得,我的奶奶曾经看着我,很决绝地对我母亲说,我比我的父亲,更像我的爷爷。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我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会被我的奶奶认为我和爷爷性子相像?”
“那时候的我身体很虚弱,就连情绪过多的波动,也可能要住进医院修养半个月。如果我真的像我的爷爷那样,以这种起伏过大的情绪面对一个人,哪怕那个人也一样地爱我,我也不可能活上多久。所以那时候的我就觉得,或许她是以另一种无声的厌恶排斥我的态度,诅咒我早亡。”
撞进怀人赤子般澄澈的担忧目光,顾承执低下头,男人将额头与纪轻冉的额头相抵,在近到咫尺间宛如能交换彼此吐息的距离里,顾承执低沉而冷静地开口道。
“我知道很多人都希望我能早死,我的父亲,我父亲后娶的女人,还有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能敏锐地感觉到他们对我的恶意,所以那时候的我也以为,她也不过是和顾家的那些人一样,都是对我怀有恶意的
口”
—贝。
望进纪轻冉担忧的目光里,顾承执瞳眸里的冰冷一层层融化破解开来,露出其微微柔软的情绪。
“可是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她没有骗我。我的骨子里,或许就是和我的爷爷是一样的人,同样不择段,同样百无禁忌,哪怕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人的爱意,哪怕直到死亡,也绝不可能轻易松。”
俯身吻了吻少年颤抖的睫羽,顾承执不疾不缓的语调微微帯上些许堪称轻松的笑意。
“不过,我要比我的爷爷幸运得多,在我变成像他那样的不择段的疯子之前,我得到了已经归属于我的你。”
纪轻冉久久地语塞,他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坠在了他的心间。
在这一世的顾承执看来,他们之间就如同是天作之合,没有任何磨难的两情相悦的结合。然而在有着前一世记忆的他眼里,顾承执话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伤人的利刃,赤裸裸地刺开他所有以为掩藏得极好,以为自己已经能忘却的伤痕。
上一辈子的顾承执,在孤身一人承受了这么多不该有的重负后,是被最后仍想着逃跑,厌恶抗拒的他作为最后一根稻草而压垮逼疯的吗?
如果他没有这侥幸得如同偷来的重生一世,他大概永远不可能了解到他以为无坚不摧,暴戾强大,无所不能的厉鬼,心脏之已经是满目疮痍,布满了任谁都有可能捅上最后致命一刀的脆弱和致命伤痕了吧?
然而他,无论这一世如何弥补,纪轻冉仍能回想起,当顾承执的魂体在烈日下消融时,男人的眼神冰冷而毫无感情得如同一块没有生的岩石,唯一注视着他,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顾承执,大概对他可能爱上自己,不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乃至于连无处可寻的骨灰并葬的最后一丝寄托,都肯定而确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
“对不起。”
紧紧抓住顾承执的衣角,纪轻冉忍住心汹涌的情绪,近乎呢喃一般地说道。
如果他能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内心,如果他能早一点地认清楚此刻抱着他的男人哪怕彻底消亡,也不愿意伤害他一分一毫,他们的结局,是不是在上一世就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感觉到纪轻冉紧紧靠在胸膛前的力道和近乎呢喃一般融入风声的话语,顾承执微微俯身,吻了吻怀人柔黑的发丝,男人的眉梢微微挑起,流露出帯着点恐吓之情的笑意。
“对不起?”顾承执加重着语气问道,“冉冉是觉得后悔和我成婚,所以对不起我吗?”
纪轻冉还有些低沉的情绪顿时被顾承执透露出些许冰冷恐吓意味的话语吓得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地抬头,为自己辩解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心虚地将头埋在顾承执怀里,纪轻冉心惴惴不安得如同自己做了错事一般的内疚感始终挥之不去。
然而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顾承执没有再追根究底下去,男人只是缓缓敛起了所有的笑意,语气低沉得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
“冉冉,我现在想听的个字,可不是这个。”
☆、第101章:我拿一辈子和冉冉换
“我,”少年湿润清亮的瞳眸里只倒映着顾承执的影子,紧紧抱住顾承执的脖颈,纪轻冉轻声,却格外坚定地一字一句说道,“我喜欢你。”
顾承执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男人深黑的瞳眸里多出了某种危险的意味。
“只是喜欢?”
纪轻冉微微抬起了头,少年快速得如同刚刚见人的猫崽般,亲昵而羞怯地亲了亲顾承执的脸颊,亮晶晶的瞳眸里璀燦生辉。
“不对,是要比喜欢还要喜欢的那一种。”
纪轻冉难得没有缩回顾承执的怀,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面前的顾承执,突然生出了一种有些难过的情绪。或许早在上一世,他就对顾承执动了心。只是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爱上一个囚禁自己的厉鬼的事实,
而他明知道逃跑不可能逃出顾承执的掌控,只可能起到激怒男人的作用,可是他仍然倚仗着顾承执对他的这份宠爱,哪怕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绝不可能对厉鬼动心的决心,也要不顾一切地逃开男人的掌控。
他的一次次逃跑逐渐消磨着顾承执对他的耐心,纵使顾承执直到消亡前都对他抱有哪怕最后一丝的爱意,上一世的顾承执也从未在他面前示弱过半分。男人一次次站在顾家的对立面上,哪怕被顾家如何地诬陷误解,也从没有开口向他解释过半句的缘由,更不用说掀开这些伤疤后赤裸裸的血肉给他看了。
“冉冉”
感觉到纪轻冉一而再再而地出神,饶是顾承执再好的耐心,此时也有些消磨殆尽了。顾承执身旁的温度实质性地降了几度,男人冰冷的瞳眸里,帯上了无人得窥的几分危险黑沉。
然而纪轻冉就如同毫无察觉一般,他依赖而放松地仰起头,更贴紧了散发出危险气息的顾承执。少年额头轻轻贴着男人的额头,纪轻冉努力地想望进顾承执的心,然而他望见的,只有男人深沉如海的黑深瞳眸。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呢,”纪轻冉目光清黑澄澈地望着男人,瞳眸里藏着星点般的骄傲笑意,“想要我说出那个字的话,你要拿你的一辈子等价交换,不然我才不给你呢。”
顾承执所有的愠怒在那一眼里消散殆尽,怀里的少年气势骄盛地仰着头,瞳眸里盛着注定男人沉沦一生的光。
此刻的纪轻冉身上再没有一丝自卑自艾的气息,笑容灿烂的少年穿着一身比血更红,比一切花卉都盛丽的喜服,面容却耀眼而绚烂得在月光下皎洁生辉,如同降生于人间都是一种纡尊降贵,所以连侍宠生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的贵家小公子,仿佛笃定他会乖乖地跪伏在脚下,献出一生的爱与尊荣来讨得自己的欢心。
这世间,似乎总是一物降一物的。顾承执晃神突然生出些明悟一一
所以有他这样肆无忌惮,已经一只脚踩进深渊的厉鬼存在于世,就有少年这样仅靠一个笑容,就能将他牢牢镇压得甚至连反抗之心都不愿生出的人。
“好,”顾承执靠近着,男人力道轻柔得如同怕吓跑了少年一般地,缓缓地吮了吮自己心上人淡粉的唇,
冰冷的舌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地细细描绘着少年的唇线,“我拿一辈子和冉冉换。”
仿佛就连自己的死亡,都是命注定要遇见怀这个人的恩赐和代价。所以,一辈子怎么可能会够?
顾承执漆黑的瞳眸,一缕猩红的笑意微微闪过。
他的冉冉,生前的一辈子是他的,死后的一辈子,理所当然还应该是他的。这样才是__索要厉鬼的一辈子,应该付出的代价。
宽敞得漫无边际的清式老宅里,就连石路边园林的石像和绿植都在黑暗显得一片死寂,大红的灯笼与绸缎只映照出了通往正堂的一条路。
然而在这漆黑得仿佛如同蛰伏的巨兽,随时能一口吞下人的黑暗宅院里,纪轻冉趴在顾承执的背上,心情却是优哉游哉地没有一点怕黑的惧怕生出。
开玩笑,鬼王现在都要准备和他拜堂成亲了,他还怕黑暗里会跑出什么东西出来吓他吗?反正顾承执已经是鬼界的大佬了,成婚之后他大概可以在这块地方横着走了。
然而纪轻冉很快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早,不然容易打脸。
当他靠着顾承执宽阔的脊背,被男人背得一路上平稳舒服地忍不住生出了些睡意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微弱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背上。
纪轻冉朦胧着睁开眼,目光下意识地向着园林的石像上望去。
幽白而惨淡的一缕魂魄,分不清身形和头尾地看着他,纪轻冉吓得下意识就勒紧了顾承执的脖子,嗓音颤抖地帯着一点刚睡醒的奶音。”顾,顾承执……有,有鬼啊”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做出让他直面鬼的直男操作,顾承执侧过身,不着痕迹地将纪轻冉的身形挡在身后,男人冰冷地侧过头,目光里透出了些许冰冷的危险意味。
“你不应该回来。”
那缕幽白的魂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慢腾腾地躲进了石像里,在顾承执强大的阴气之,纵使忍受着魂魄被强大的阴气逼迫的痛楚,那幽魂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那座石像。
而在顾承执低沉的嗓音里,纪轻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抬起头,小心地在那幽魂藏身后的石像上看了_眼。
石像雕塑的是一个容颜温柔,只让人想到江南烟雨般柔美温顺的女人,而在那石像下,郑重其事地题着“爱妻云璎”,那是可以看出一一划勾勒出苍劲有力的碑。
纪轻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趴在顾承执背上,忍不住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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