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仁早已定了亲事,那姑娘是李氏的亲侄女,二人算是青梅竹马,只待秦明仁科举后便成亲。
秦明仁觉得额头跳了跳,感情这小子只是想让芳菲留在秦府,娶人不过是个手段!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他好心怕堂弟情根深种,特来劝慰,谁想压根便不是一会儿事。
秦明杰叹气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秦明人一把夺过,秦明杰瞠目结舌。
秦明仁道:“你年纪小,不可饮酒。”
话落,秦明仁反倒一饮而尽,今日这办的事儿真不叫事儿。
可分明是大哥你亲自给倒的酒啊,秦明杰心生郁闷。
杯酒入喉,辣的秦明仁呛红了脸,他果断将酒杯撤下,招呼秦明杰吃菜。
酒浇人愁,既然无愁,这酒自然也不必了。
“快,吃菜罢。莫要浪费。”
“哦。”秦明杰默默拿起筷子。
不知是否是一杯酒下肚,秦明仁倒是打开话匣子。
“不过据我所知,祖母倒是真有让芳菲嫁入京的打算。姑姑跟着姑父嫁到邙州多载,难得回京一趟,若是芳菲日后定居京城,见面也方便。”
秦明杰狼吞虎咽,“嗯嗯哦哦”,算是应答。
“不过这许给哪家,祖母很是头疼,想给芳菲选个顶好的,又怕姑姑不愿,选的差了,又怕毁了芳菲。”
“所以啊,这事儿还得琢磨!”
……
秦明杰如风卷残云一般,桌上的吃食去了一半,“大哥,我用好了,昨日的功课落下了,我现下回去补上。”
秦明仁想起昨日二人被罚跪,这会儿子昨日的功课的确没做。
“我也不曾做昨日的功课,不如……”
秦明杰抢过话头道:“是了,大哥,得赶紧的做了,否则明日可得挨罚,那弟弟便先回院子了。”
不如稍后我们一起做。
秦明仁望着一溜烟跑得没影儿的秦明杰叹了叹气,再拿上筷子,眼睛霎时瞪得浑圆。
青菜剩下两根,八宝丸子半个,一条好好的鱼只剩下骨架……
秦明仁瞬时没了胃口,吩咐人撤下去。
秦明杰憋着一口气跑回了二房的院子,伺候的人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四少爷的门早已紧紧的闭上。
背抵着门的秦明杰胡乱的抓了抓头发,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眼神再无先前的嬉笑。
门外是小厮的声音,“少爷,您可要用膳?”
秦明杰烦躁的回了一句,“不必!”
那声音却并未消失,“夫人让您空了去寻她,说是有事儿交代。”
这夫人自然是秦明杰的母亲王氏。
此时寻她怕是为着今日秦明珠出丑之事,可秦明杰此时心头烦闷,只觉得一汪苦水无处吐,哪里有心情理会母亲王氏的理会。
“不去,便回我不舒服,明日再去寻母亲。”
“是,少爷,小的这便去。”
外头的声音终于消失,秦明杰的头发早被他抓散,仍未及冠的秦明杰只得用此种方法纾解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愁绪。
翌日午后,秦明惠来到芳菲的院子。
进门便笑道:“点心可美味?”
芳菲正捻起一块精致可口的点心,闻言只好放下,回道:“这不正准备吃嘛,表姐你来的正好,一起尝尝。”
秦明惠走近一瞧,抿嘴笑,“伍公子出手阔绰,咱们府上哪个主子院里没有?我难不成还贪心惦记着你这里的?”
话音刚落,秦明惠“咦”了一声,芳菲见她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点心感到不解。
半晌,秦明惠才道:“好啊,这位伍公子倒是心思妙啊。”
“表姐这是何意?”
一盒点心而已,听表姐的话倒像是有什么玄机似的。
秦明惠故作叹息,“我的呢便是一盒平淡无奇的茉莉花饼,而表妹你的这盒呢五彩斑斓,姹紫嫣红,像极了那满园春色,便是看着也更垂涎欲滴些。”
芳菲霎时红了脸,这伍思才做事怎的如此!
如此……讨人欢喜呢。
秦明惠见她害羞也不取笑她,伸手捻了块点心送进嘴里,细嚼慢咽,慢慢露出满足的神情。
咽下点心,秦明惠道:“不得不说,这翡翠居的点心做得的确好,赶得上宫里的手艺了。”
芳菲含笑也尝了一块,入口即化,香甜可口,的确不错。
“大少爷,四少爷。”
门外传来声音。
表姐妹二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皆看出奇怪,这时他们怎会来。
过了一会儿,红烛挑了帘子进来,“二小姐,表小姐,大少爷同四少爷来了,想同您二位说会儿子话。”
秦明惠喃喃道:“奇怪,大哥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上学么。”
芳菲用手绢揽去手里的面屑,轻声道:“出去一看便知。”
秦明仁和秦明杰站在院子中央的梧桐树下,明明是堂兄弟,容貌却有七成相似。
“大哥今日不上学么?”
秦明仁看了芳菲一眼,道:“今日先生有事,我们便回府了。”
“哦。”秦明惠颔首,心下却奇怪他们来了揽芳居,平日大哥最守礼,即便是表兄妹也得恪守男女之礼。
“什么先生有事!”秦明杰走到二人跟前,嚷嚷道:“今日书院里别提多热闹了。”
秦明惠了然,只怕这热闹事才与他们此行有关。
秦明惠道:“如何热闹了?”
秦明杰先是大笑了几声,“正所谓是恶人有恶报,今儿个意恩侯亲自跑到书院里将刘寅那厮大打一顿,刘寅疼得嗷嗷直叫,简直是里子面子丢尽了!”
刘寅为人心思歹毒,芳菲见他落得此下场也觉得大快人心。
秦明惠想起昨日伍思才说什么要给芳菲找回个公道的话,便道:“这事不会和伍公子有关吧?”
秦明仁颔首,沉声道:“这事儿都闹到皇上跟前儿了。”
芳菲和秦明惠呼了一声,难掩惊讶。
“今日早朝,西伯侯一封奏折便将刘寅给告了!”秦明杰难掩激动,这事如今传得沸沸扬扬,他打听了一早上才知前因后果。
秦明仁接着道:“西伯侯可谓是用心良苦,条条细数这些年刘寅的犯过的事,无论大小,细数下来足足有几十条,像昨日那样蓄意伤人一事便不下十次。皇上一听当朝便怒了,立马质问意恩侯,意恩侯自然是替刘寅喊冤,可他有张良计西伯侯也有过墙梯,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泪洒金銮殿。”
芳菲扯了扯嘴角,这父子二人倒是皆喜欢流泪。
秦明惠道:“那皇上便信了么?”
秦明杰哼了一声,“皇上能不信么?伍思才他爹准备齐全,不少事儿皆有证据,前日之事更是认证物证齐活,皇上当场罚了意恩侯半年俸禄面壁思过。”
芳菲疑惑道:“那刘寅不是轻易逃脱?”
怎么看他爹都是替罪羔羊。
秦明仁叹道:“这才是重中之重,前些日子意恩侯才上了请封刘寅为世子的折子,如今这折子原封不动的送回意恩侯府,一同送去的还有一句皇上的口谕……”
秦明惠想了想,笑道:“看来刘寅这世子之位是无望了。”
“哈哈。可不是么!”秦明杰笑道:“皇上说刘寅难当大才,世子一位应另当人选。”
芳菲一想到刘寅前日对伍思才的欺辱,觉得这结局算是便宜了他。
秦明仁叹道:“伍公子这招可是妙。”
蛇抓七寸,直击命门,失去世子之位对刘寅来说可并非小事。
秦明杰下意识的反驳道:“我看这根本不是伍思才的主意,还是他爹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手对付刘寅。”
秦明仁不以为然,这么多年刘寅对伍思才做过的事儿还少么,可从未见过西伯侯出手,这次只怕是伍思才自己不想忍了。
至于缘由……
秦明仁看了看芳菲,说不准哪日这好事便近了。
说着,老夫人身边的王婆婆来了。
见到府里的少爷小姐几乎全在这儿,王婆婆笑眯了眼,这表小姐倒是个甜宠儿。
“王婆,祖母可是有吩咐?”
王婆福了福身,道:“意恩侯带着府上的公子登门,说是要亲自向表小姐赔礼。老夫人差老奴来问话,表小姐那日伤了胳膊,可能面客”
芳菲对刘寅无甚好感,自然不想见他,正要回答,一旁的秦明惠道:“劳烦王婆给祖母回个话,芳菲伤了手动弹不得,赔礼便罢了。”
芳菲本就不想见刘寅,应和道:“正是,再者说他刘寅同我赔礼作何,他该赔礼的人是西伯侯府的伍公子。”
王婆怔了怔,“如此老奴这便去回话,表小姐伤了手多歇息。”
意恩侯为人向来张狂,刘寅的性子是学了他爹的十足十,此番意恩侯怕是故意做给皇上看的,未免意恩侯觉得冷落怪罪秦府,秦明仁道:“既然是刘公子到了府上,来者是客,我去瞧瞧。”
王婆闻言道:“诶,老爷正在花厅见客,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大少爷您此时直接去花厅便是。”
秦明仁与王婆一道离开,秦明杰坐了会儿便被秦明惠给打发走了。
秦明惠拉着芳菲进屋,叹道:“正好全走了,昨儿我新得了一话本子,没来得及看,正好今日娘有事顾不上我,我们一起瞧瞧。”
芳菲知道表姐其实每日事务繁多,学习庶务,琴棋书画,样样不拉,偶尔得了空往这儿来也得逮着大舅娘有事时。
在秦府的日子,芳菲发现这京中的大家闺秀着实不容易,即便是秦明珠每日的课程也是满满当当的。这样两相一对比,在邙州长大的她显得轻松许多。
芳菲道:“表姐,你整日看些话本子,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小心看得入了魔。”
秦明惠眼神暗了暗,旋即道:“入魔又如何,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倒是羡慕芳菲你,敢于有所为,所以你一定会幸福的!”
芳菲一怔,忍不住道:“表姐也一定会幸福的!”
秦明惠倒不是悲观之人,笑着回道:“那是自然!”
进了屋,秦明惠命红烛等人下去,神神秘秘道:“对了,今日这话本可并非那所谓痴男怨女的故事,是我新得的好东西。”
芳菲配合她道:“那是人物小传?”
“非也。”
“那是兵书?”
秦明惠惊讶,“我看那作何?”
芳菲嗔了表姐一眼,“那到底是哪种话本,表姐还是直接揭晓罢,再猜下去大舅娘可就要回府了。”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秦明惠不再卖关子。
“诺,就是这个。”
秦明惠从袖里掏出一个小本儿,芳菲一看,上面写着“说风月”三字。
芳菲笑道:“这不还是痴男怨女的故事么?”
“非也,非也。”秦明惠将小本儿塞到芳菲怀中,“今儿表姐便大发慈悲先让你看,你看过便知。”
芳菲将信将疑的翻开了小本儿。
……
先不说小本儿到底是怎样的故事,那厢伍思才一直盯着刘寅,见到刘寅在书院被他爹揍了一顿,一口怨气终于吐出。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伍思才解决了心头大患,端着小步儿刚回到西伯侯府,便有人告诉他,他爹已在书房侯了他一个时辰。
这是找自己讨要好处来了?
也不是不可,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刘寅这下只怕要安分个一年半载,为这这个,伍三少爷觉得有必要犒劳他爹一下,于是提着新得的好茶悠哉悠哉的去了书房。
“爹,我来啦。”
伍思才欢天喜地的踏进书房,谁曾想对上的是她爹的一张黑脸。
提着茶叶的手不自觉的背在身后,伍思才低声道:“听说爹你找我有事儿。”
西伯侯伍其渊望着自己这半生唯一的儿子,半晌叹了叹气,招了招手,叹道:“过来替我写封信。”
伍思才纳闷,他爹手好好的,怎的要她帮忙。
不过她还是走到案桌前,放下包好的茶叶,提起一旁的笔抬头道:“爹你念吧。”
西伯侯盯着桌上的茶叶,有淡淡的茶香,笑道:“这回利用了我,懂得孝敬你爹了?”
伍思才脸一红,“害,哪能算是利用,再者那刘寅本就该收拾收拾。”
西伯侯瞪了她一眼,念起信来,伍思才赶紧的蘸了墨水提笔跟上。
信的内容并不长,随着西伯侯的声音落下,伍思才也及时收笔。
伍思才道:“落您的名儿还是字呢?”
亲近之人,她爹大抵会留字,看这信的内容平平淡淡,约莫并非熟人。
西伯侯却道:“拿来我瞧瞧。”
伍思才哼了一声,“您这是怕我给您写错呢。”
说着将信递给她爹,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忙活一日还不曾歇息。
西伯侯阅过信,露出满意的笑容,“还好,你这写字的功夫不曾落下。”
夫人一直道这小子刻苦,如今看来倒是不假,勤能补拙,好好用功这小子不是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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